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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王侯将相

    “等以后我要搞个新文化运动,把这帮旧文人全部弄去住牛棚——真正的牛棚,不是二层独栋小楼还提供牛排和红酒的那种。”

    李贶生模仿着老头子曾经说过的话和语气,对身旁的禁卫军士兵吐槽到。

    “那以后你得被骂的狗血淋头。”

    “我要是赢了,以后的所有史书就是我来编,就算有人来骂我,也没有人会同情这帮封建余孽。我要是输了,那不管我干不干这种事情,这帮人都得骂死我。”

    “还是不要被骂会比较好。”

    “没办法,走了这条路,就没法再回头了,要么一直走下去,要么死在半道上,被骂也是没法避免的。”

    “......你要不要去搞定那个傻逼?”

    “算了。”

    李贶生扭头看了一眼仍然在故作姿态的兴王,叹了口气:

    “没这闲功夫和这帮傻逼聊天。”

    “你有事吗?”

    “姑且算是有事......你也知道顺天府的问题对吧。”

    “谁不知道啊。”

    哪怕长年身处宫内,禁卫军的士兵们也不是对外界全无了解的,至少,对于顺天府,这座天朝名义上的首都,他们还是有着充分的了解的。

    以及极其低下的评价。

    保守,落后,封闭,排外,贫瘠,环境恶劣......这大概就是顺天府被贴上的绝大部分标签。

    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不是为了考虑到自宋以来,南北汉人出现的分裂迹象,天朝必须尽可能维系统一的话,顺天其实并不适合作为天朝的首都。

    事实上,自江淮地区开始迅速发展以来,迁都应天的呼声就一直不小,甚至有人也提议,即使是为了稳定北方,首都也应该向南方迁移一下,去开封也不错。

    当然,这些提议都被否决了。为了保持南北的统一,顺天府仍然作为天朝的首都存在着,大运河源源不断的将南方的钱粮运往北方,平衡着南北的经济实力,同时,将首都设立在北方,也从政治上和文化上,维护了北方。

    但这些是从国家层面上做出的战略考虑,如果从地区和顺天府本身出发的话,不得不承认的是,将顺天府当作首都,也许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害了这座城市。

    应天的发展和繁荣来源于两点,一是对外贸易的发展,二则是来自于长江航线带来的便利。

    而对于顺天而言,顺天府本身并不靠近什么大河,无论是黄河航线还是长江航线,距离顺天都有着相当的距离。而在对外海贸上,天津也远远有着比起顺天府而言更大的优势,因此,顺天周围的发展资源是很少的。

    而就是这样稀少的发展资源,却硬生生因为其作为首都的政治地位,导致顺天府如今已经拥有了超过一百一十万的人口,成为了全国人口第三多的城市——人口第一的城市是应天,总人口高达一百七十万,人口第二的城市是扬州,总人口一百三十万,第四是苏州,总人口九十五万,第五是天津,总人口九十二万。

    这样的人口已经严重超出了顺天府乃至于华北地区的承受能力,而不同于苏州,天津,应天等新兴手工业城市或者港口城市,顺天本身的贸易并不兴盛,手工业也并不发达,劳工数量最多的是煤矿劳工。

    这导致了顺天府的发展极其畸形,大量的人口是由官员文人填充的,同时,大批商人和服务人员几乎围绕着这群官员们专门形成了一个群体,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要人口。

    这种仍然停留于封建权利关系的经济基础,还有本身城市畸形的发展,导致顺天府无论是地方议会的建立,还是城市工农联合会的完善,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李贶生其实并不想去处理这些事情,在他看来,顺天府的议会和工联基本上都可以宣告崩溃了,与其费心费力的重新改组,还不如等以后直接推翻从来更方便一点。

    顺天府的权利关系太过复杂了,州府的行政部门,河北的行政部门,以及理论上的天朝中央行政机关,基本上全部集中在了这座城市里,在这里做事,光是理清各方的利益关系和立场就得费去大半的力气,接下来还得照顾着各方的利益述求做事,到头来,基本上是什么都别想做成。

    “议会要有实权,但一群王八蛋又在里面乱搞,有着实权也不知道怎么用,得重新分配代表,还有他妈的农村保障体系,工联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在用农会的思路搞劳工运动,我他妈迟早得一个个给他们送去再教育......妈的,事情这么多,我哪里有什么闲工夫搭理这种傻逼。”

    李贶生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走出了宫门。

    他没有时间和兴王纠缠。

    不过,这不代表兴王会放过他。

    李贶生和兴王......嗯,应该是没什么仇的,反正李贶生不认为自己和这家伙能有什么冲突,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兴王还没有继承王位之前,好像这家伙就一直对李贶生有着很深的偏见以及敌意了。

    “李兄回国了?为何不与为兄说一声,为兄好为李兄接风洗尘啊。听说李兄此番去往东瀛岛国,可是辛苦至极。”

    “他妈的说人话,我没工夫和你在这里唧唧歪歪,想讽刺我在日本打了败仗直说。但我建议你脑子清醒点,名义上征日兵团是凯旋,谁乱说话讽刺这档子事,我估计兵团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妈的,就这猪脑子,还想着搞搞政治斗争呢。

    为了自己的私人情绪,一句话直接把征日兵团两支野战军给得罪了,就这种程度的智商,如果不是有个兴王的身份在,这家伙就这样傻愣愣的闯进天朝高层的斗争局面里,是真的会被人打死的。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家伙的政治斗争水平太低,所以那帮旧文人和旧文官才会选择支持这家伙?

    也是,如果说什么是传统的好皇帝的话,那自宋以来,就应该是一个尊孔学儒,读圣贤书,听圣人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皇帝。

    反对军人在这一体系里属于政治正确。

    李贶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他在那些民兵,那些佃农,劳工面前也许会表现出一副沉默的青年人的样子,总是沉默着记录些什么,接受着他们的辱骂或者抨击,但对于兴王这一类上层权贵,李贶生一般只会体现出一个态度:

    “去你妈的臭傻逼,别挡道。”

    兴王瞪大了眼睛,在过去,李贶生往往只是选择忽视他,还没有多少次会和他直接对抗,更别说用这种明白的言语侮辱,而他自己的身份,也注定了他平时几乎是不可能听见类似的话的。

    而这个家伙......

    “没听见吗,傻逼,碍着我眼睛了,堵着宫门想干什么?叛乱?”

    一名兴王身旁的护卫有些无法忍受眼前的青年对自家主人肆无忌惮的侮辱,将右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走近了李贶生。

    “哈,怎么,想拔剑?你试试看,拔了剑之后你家主人就得先把你弄死。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宫门前拔剑?”

    身后传来的一阵响动,李贶生向后看去,发现守卫在宫门前的一队禁卫军士兵相当配合自己的,将火铳举起,对准了前方——虽然还没有填装火药,但只是表明态度,这样的动作已经足够了。

    之前和李贶生交谈的禁卫军老兵对李贶生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上前装出一副中立严肃的态度说到:

    “宫门之前,严禁私斗!若尔等蓄意违背,则休怪我等无情。”

    李贶生翻了个白眼,还是宫门之前严禁私斗呢,二十年前,足足四千多人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处宫门面前,把火铳大炮全都搬出来了,和禁卫军杀得血流成河。

    规矩,呵......

    无论是兴王还是那帮文官,他们都误会了一点,他们看着李贶生待在天子身旁做事,误以为李贶生肯定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因为天子作为这个国度最高的统治者,一切规则本质上都是为了维护天子的统治地位和权利,天子是天然不会希望有人破坏规矩的。

    只可惜,李贶生不在乎什么规矩,他也不是靠着守规矩起来的。

    从骨子里,他更渴望的是老头子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八个字。

    ......他更喜欢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