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道
冷夜之息，倒戈而行。
菌子开始学会说话时，叫出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姨娘，而是狸娘。
可惜，互相陪伴了那么多年，却没能让其善终。
菌子痛恨自己的保守和隐忍，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只能再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倘若自己没有这般麻痹大意，倘若自己早些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于发生之前。
那狸娘，是不是还能多陪自己一些时间？
狸娘现在的情况，早已无力回天。
菌子知晓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依着它的心意，给它留出空间。
让它能安心的死去。
菌子继续沉默半晌，然后起身，走到桌旁，俯下身用额头紧贴在狸娘的额头，像狸娘平日间蹭他时一样，亲昵的蹭着狸娘。
狸娘侧躺着身，虽未有所回应，但在菌子额头贴近的瞬间，还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或许是狠了心想逼着他离开，又或许，它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白鹿擦干眼泪，跟随着起身，走到菌子和狸娘身侧，一手轻抚上菌子后脑，一手攀上狸娘脊背，温柔抚摸。
皆无声响。
良久，菌子猛然抬头，拉起白鹿便向门外走去。
还未出门，却早已泪流满面。
不敢有声，无语凝噎。
直到走出夜衍亭，合上竹帘，也不敢回望一眼。
在二人走出门外的瞬间，狸娘不知从何处再次借来一丝力气，扭过头追随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仔细看了一眼。
直到力气耗尽，头颅猛然垂落，重而无声。
不知何故，此刻它的面部，竟如具有人性一般，覆上了一个有些欣慰的神情。
二人出了夜衍亭，却并未真正走远。
而是无声的爬上了屋顶，在一个狸娘看不见的高处，继续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它。
夜愈深。
二人在屋顶无言站立，静默中泪流不止。
看着独自躺在安静的亭内，因为承受着巨大痛苦，而被折磨得不断挣扎、蠕动、抽搐的狸娘，直到它再无声息。
天地彻底安静下来。
只余桌上一具已经完全死去的残体逐渐失去体温，还有两颗破碎的心缓慢跳动。
二人跃下房顶，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入亭中，似乎怕惊扰到狸娘一般。
菌子此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将狸娘身躯轻轻抱起，紧紧揽入怀中，放声痛哭。
此刻，他终于敢抱着它了。
再也不用惧怕因为自己的挪动而导致狸娘伤势加深了。
二人细心的在温水中将狸娘洗净，耐心的将毛发擦干，用质地柔软的丝布小心包裹。
狸娘嗜睡，最喜欢柔软的床铺了。
轻柔的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葬在了绿荫潭边最粗壮的那颗大树下。
在菌子二人有事，没空陪伴它的时候。
它最喜欢躺在这棵大树伸进水面的那杈枝干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水中的游鱼。
-----------------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杀母之恨，如何能消？”
石崖上。
燃烧的木炭慢慢覆盖上一层白灰，很快将要燃尽，打灭巨蝠随火堆熄灭化作灰烬。
暗夜已经化开，远处山巅已经有一丝阳光洒落，不多时便到了近前。
整个困龙崖笼罩在初升的朝阳中，倘若不看草堂，俨然一副生机勃勃之景。
菌子盘腿坐地，手拿一根细柴在火笼中写画，神情木然。
干裂的木柴在温度极高的碳灰中游走，沿路激起一道青烟和些许火星。
狸娘之死，对菌子打击沉重。
前世，少小离家，十年从戎，陪伴父母的时间屈指可数。
最终中奸人之计，客死异乡，来不及同双亲道别。
致死抱憾。
这一世的爹娘，自己对他们的印象早已模糊。
因为仅有数面之缘，就阴阳两隔。
菌子记忆中吃下的第一口奶，就是狸娘所喂。
虽非狸娘所生，但只有狸娘，才是菌子心中，在九州羁绊最深的母亲。
而今，“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千古遗憾，竟活生生应验在自己身上。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万不可辜负狸娘哺育之恩。
血债，唯有血偿。
不过菌子要做的，不仅是手刃仇敌，他还要查证青莲教所有愚弄众人的手段。
准备武器和拆穿骗术的道具，在众目睽睽下将他们的骗术揭穿，撕碎他们伪善的面具，再彻底灭杀。
如果有人能从中醒悟，就当作给狸娘和狗娃一家积攒阴德。
青山草堂经过昨夜的焚烧和灭火时的急水冲刷，已很难再查查到什么痕迹。
木门已经大多于昨夜焚烧殆尽，只余一块四边焦黑的门板。
经由阳光曝晒，竟发出一股难以掩盖的腥气。
虽不能窥见全貌，但多少还是能发现些端倪。
在门板原有的虫洞和缝隙中，还残存着一些如血液混合某种胶质的混合物。
贴身靠近，就能发现腥味就是由此处发出。
狗娃一家的葬礼办得极简，他们全家已经于昨夜悉数死绝，无人操持，无人守孝。
村长带着村内众人将原本该用于大操大办的丧葬费，给狗娃一家打造出一座体面的墓园，菌子也全程跟着帮忙。
安葬完狗娃一家后，菌子穿行在困龙崖各处，静心调查。
经过昨日夜袭，似乎今日困龙崖中弥漫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一些。
这不仅是菌子的感觉，而是多数人都觉得如此。
即便经过昨夜的困顿，早勤的村众还是大都已经开始忙活。
一年到头终日与饱暖对抗的他们，心里从不敢有安逸享乐的概念。
菌子将那些听到过敲窗叩门声的村户逐一排查。
果不其然。
在多户人家的院门和窗棂上，都发现了干涸后的血垢。
以及，那难闻刺鼻的血腥。
其实早在走访到一半的时候，通过重重迹象抽丝剥茧，他已经大概摸清了夜袭者的手段。
只是暂时没有确定，青莲教用的是什么活物的血，又混合了什么，竟能引起夜蝠扑门。
仔细辨味，发现这血垢之中除了血腥气，还夹杂着一丝水产生物特有的鱼腥味。
寻常鱼虾的血液没有这么浓重的腥味。
但要说这些水中活物里什么生物最腥，菌子脑海里还是瞬间浮现出几种。
鲶鱼、黄鳝、泥鳅、池蛙...
菌子心头有了方向，便立刻动身去了热河市集一趟。
凑齐几种怀疑之物后，还分别去了一趟药铺、一间酒楼、一房书斋，几户从无交集的人家。
回到青山草堂，逐一取血对比，最终鳝鱼之血混合其体表粘液所得之物与残存的血垢腥味完全一致。
只是除了鳝血的血腥味外，血垢中还有一股未查明的难闻气味，说明除了鳝鱼的血和粘液，血引中还混杂了其他东西。
菌子在前世听闻过一种千门术法，用鳝鱼活杀取血，运用秘法漂涤清澈，涂抹于院门之上。蝙蝠视力不行但味觉发达，就会寻味而来。
错将院门当作猎物，故拼命前扑。
青莲教运用的，应该就是此法，即便不完全相同，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所谓小鬼叩门，不过是夜蝠撞击门板发出的声音而已。
至于这鳝鱼血何时涂抹上去的，应该是此前驼背老妪带两个童子上山。
驼背老妪与菌子在夜衍亭交谈时，遣退了两个随其前来的童子。
两个童子拿着鳝血在困龙崖四处游荡，伺机而动，一旦找到机会就涂抹喷洒。
应该就是那时为夜蝠前来布下了血引。
第一日布下血引的时候已至天黑时分，鳝血腥气还未完全挥发，所以只有就近山林里的几只蝙蝠前来。
第二日经由日光暴晒，鳝血挥发的更加彻底，夜里前来的夜蝠便更增多。
此时正值春季，鳝血中应该还混合了雌性蝙蝠发情时，分泌的特殊腺液，这些腺液应该就是另一种不明气味的来源，故那些雄性蝙蝠才会那般疯狂的扑门。
引来了寻常蝙蝠后，第二日为了让困龙崖恐慌氛围加剧，又带来了豢养的巨蝠，还找来了巨蝠的粪便和尿液，再一次涂抹。
藏匿深山老林的巨蝠群或许不会理会寻常蝙蝠的气味，但如果领地内出现了能威胁到族群安全的巨蝠气息，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蝙蝠虽是群居动物，但不同族群间领地意识极强。
故而发生了巨蝠捕杀小蝠，巨蝠与巨蝠厮杀的场景。
因为前来的蝙蝠根本不是同一族群，至少是三个以上族群的夜蝠混战。
菌子逼迫自己睡了一觉，他必须要确保今夜自己体力充盈，精神清明。
直到傍晚时分，不待那青莲教再次上门滋事，便主动找了过去。
前往江畔鬼市祭坛。
今夜的菌子全副武装，说是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
他降生九州十数年，早已知晓九州不是安宁和平之地，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此刻的身上穿挂的，就是他这许多年间悄悄准备的自保家底。
身上所穿，是一件铜铁碎片与麻绳编织而成的甲胄，头上所戴，是一顶全铜浇筑而成的盔帽。
肩上斜背着一套弓羽，腰间插着惯用的两根石柱短棍，右手持一柄铁锻直刀，左袖中还藏了一组小巧弩箭。
背上还背着一个麻袋，虽不知是何物，但同样鼓鼓囊囊。
今夜的江畔鬼市，照旧人山人海。
菌子开始学会说话时，叫出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姨娘，而是狸娘。
可惜，互相陪伴了那么多年，却没能让其善终。
菌子痛恨自己的保守和隐忍，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只能再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倘若自己没有这般麻痹大意，倘若自己早些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于发生之前。
那狸娘，是不是还能多陪自己一些时间？
狸娘现在的情况，早已无力回天。
菌子知晓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依着它的心意，给它留出空间。
让它能安心的死去。
菌子继续沉默半晌，然后起身，走到桌旁，俯下身用额头紧贴在狸娘的额头，像狸娘平日间蹭他时一样，亲昵的蹭着狸娘。
狸娘侧躺着身，虽未有所回应，但在菌子额头贴近的瞬间，还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或许是狠了心想逼着他离开，又或许，它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白鹿擦干眼泪，跟随着起身，走到菌子和狸娘身侧，一手轻抚上菌子后脑，一手攀上狸娘脊背，温柔抚摸。
皆无声响。
良久，菌子猛然抬头，拉起白鹿便向门外走去。
还未出门，却早已泪流满面。
不敢有声，无语凝噎。
直到走出夜衍亭，合上竹帘，也不敢回望一眼。
在二人走出门外的瞬间，狸娘不知从何处再次借来一丝力气，扭过头追随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仔细看了一眼。
直到力气耗尽，头颅猛然垂落，重而无声。
不知何故，此刻它的面部，竟如具有人性一般，覆上了一个有些欣慰的神情。
二人出了夜衍亭，却并未真正走远。
而是无声的爬上了屋顶，在一个狸娘看不见的高处，继续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它。
夜愈深。
二人在屋顶无言站立，静默中泪流不止。
看着独自躺在安静的亭内，因为承受着巨大痛苦，而被折磨得不断挣扎、蠕动、抽搐的狸娘，直到它再无声息。
天地彻底安静下来。
只余桌上一具已经完全死去的残体逐渐失去体温，还有两颗破碎的心缓慢跳动。
二人跃下房顶，脚步轻缓，小心翼翼走入亭中，似乎怕惊扰到狸娘一般。
菌子此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将狸娘身躯轻轻抱起，紧紧揽入怀中，放声痛哭。
此刻，他终于敢抱着它了。
再也不用惧怕因为自己的挪动而导致狸娘伤势加深了。
二人细心的在温水中将狸娘洗净，耐心的将毛发擦干，用质地柔软的丝布小心包裹。
狸娘嗜睡，最喜欢柔软的床铺了。
轻柔的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葬在了绿荫潭边最粗壮的那颗大树下。
在菌子二人有事，没空陪伴它的时候。
它最喜欢躺在这棵大树伸进水面的那杈枝干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水中的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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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杀母之恨，如何能消？”
石崖上。
燃烧的木炭慢慢覆盖上一层白灰，很快将要燃尽，打灭巨蝠随火堆熄灭化作灰烬。
暗夜已经化开，远处山巅已经有一丝阳光洒落，不多时便到了近前。
整个困龙崖笼罩在初升的朝阳中，倘若不看草堂，俨然一副生机勃勃之景。
菌子盘腿坐地，手拿一根细柴在火笼中写画，神情木然。
干裂的木柴在温度极高的碳灰中游走，沿路激起一道青烟和些许火星。
狸娘之死，对菌子打击沉重。
前世，少小离家，十年从戎，陪伴父母的时间屈指可数。
最终中奸人之计，客死异乡，来不及同双亲道别。
致死抱憾。
这一世的爹娘，自己对他们的印象早已模糊。
因为仅有数面之缘，就阴阳两隔。
菌子记忆中吃下的第一口奶，就是狸娘所喂。
虽非狸娘所生，但只有狸娘，才是菌子心中，在九州羁绊最深的母亲。
而今，“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千古遗憾，竟活生生应验在自己身上。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万不可辜负狸娘哺育之恩。
血债，唯有血偿。
不过菌子要做的，不仅是手刃仇敌，他还要查证青莲教所有愚弄众人的手段。
准备武器和拆穿骗术的道具，在众目睽睽下将他们的骗术揭穿，撕碎他们伪善的面具，再彻底灭杀。
如果有人能从中醒悟，就当作给狸娘和狗娃一家积攒阴德。
青山草堂经过昨夜的焚烧和灭火时的急水冲刷，已很难再查查到什么痕迹。
木门已经大多于昨夜焚烧殆尽，只余一块四边焦黑的门板。
经由阳光曝晒，竟发出一股难以掩盖的腥气。
虽不能窥见全貌，但多少还是能发现些端倪。
在门板原有的虫洞和缝隙中，还残存着一些如血液混合某种胶质的混合物。
贴身靠近，就能发现腥味就是由此处发出。
狗娃一家的葬礼办得极简，他们全家已经于昨夜悉数死绝，无人操持，无人守孝。
村长带着村内众人将原本该用于大操大办的丧葬费，给狗娃一家打造出一座体面的墓园，菌子也全程跟着帮忙。
安葬完狗娃一家后，菌子穿行在困龙崖各处，静心调查。
经过昨日夜袭，似乎今日困龙崖中弥漫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一些。
这不仅是菌子的感觉，而是多数人都觉得如此。
即便经过昨夜的困顿，早勤的村众还是大都已经开始忙活。
一年到头终日与饱暖对抗的他们，心里从不敢有安逸享乐的概念。
菌子将那些听到过敲窗叩门声的村户逐一排查。
果不其然。
在多户人家的院门和窗棂上，都发现了干涸后的血垢。
以及，那难闻刺鼻的血腥。
其实早在走访到一半的时候，通过重重迹象抽丝剥茧，他已经大概摸清了夜袭者的手段。
只是暂时没有确定，青莲教用的是什么活物的血，又混合了什么，竟能引起夜蝠扑门。
仔细辨味，发现这血垢之中除了血腥气，还夹杂着一丝水产生物特有的鱼腥味。
寻常鱼虾的血液没有这么浓重的腥味。
但要说这些水中活物里什么生物最腥，菌子脑海里还是瞬间浮现出几种。
鲶鱼、黄鳝、泥鳅、池蛙...
菌子心头有了方向，便立刻动身去了热河市集一趟。
凑齐几种怀疑之物后，还分别去了一趟药铺、一间酒楼、一房书斋，几户从无交集的人家。
回到青山草堂，逐一取血对比，最终鳝鱼之血混合其体表粘液所得之物与残存的血垢腥味完全一致。
只是除了鳝血的血腥味外，血垢中还有一股未查明的难闻气味，说明除了鳝鱼的血和粘液，血引中还混杂了其他东西。
菌子在前世听闻过一种千门术法，用鳝鱼活杀取血，运用秘法漂涤清澈，涂抹于院门之上。蝙蝠视力不行但味觉发达，就会寻味而来。
错将院门当作猎物，故拼命前扑。
青莲教运用的，应该就是此法，即便不完全相同，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所谓小鬼叩门，不过是夜蝠撞击门板发出的声音而已。
至于这鳝鱼血何时涂抹上去的，应该是此前驼背老妪带两个童子上山。
驼背老妪与菌子在夜衍亭交谈时，遣退了两个随其前来的童子。
两个童子拿着鳝血在困龙崖四处游荡，伺机而动，一旦找到机会就涂抹喷洒。
应该就是那时为夜蝠前来布下了血引。
第一日布下血引的时候已至天黑时分，鳝血腥气还未完全挥发，所以只有就近山林里的几只蝙蝠前来。
第二日经由日光暴晒，鳝血挥发的更加彻底，夜里前来的夜蝠便更增多。
此时正值春季，鳝血中应该还混合了雌性蝙蝠发情时，分泌的特殊腺液，这些腺液应该就是另一种不明气味的来源，故那些雄性蝙蝠才会那般疯狂的扑门。
引来了寻常蝙蝠后，第二日为了让困龙崖恐慌氛围加剧，又带来了豢养的巨蝠，还找来了巨蝠的粪便和尿液，再一次涂抹。
藏匿深山老林的巨蝠群或许不会理会寻常蝙蝠的气味，但如果领地内出现了能威胁到族群安全的巨蝠气息，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蝙蝠虽是群居动物，但不同族群间领地意识极强。
故而发生了巨蝠捕杀小蝠，巨蝠与巨蝠厮杀的场景。
因为前来的蝙蝠根本不是同一族群，至少是三个以上族群的夜蝠混战。
菌子逼迫自己睡了一觉，他必须要确保今夜自己体力充盈，精神清明。
直到傍晚时分，不待那青莲教再次上门滋事，便主动找了过去。
前往江畔鬼市祭坛。
今夜的菌子全副武装，说是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
他降生九州十数年，早已知晓九州不是安宁和平之地，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此刻的身上穿挂的，就是他这许多年间悄悄准备的自保家底。
身上所穿，是一件铜铁碎片与麻绳编织而成的甲胄，头上所戴，是一顶全铜浇筑而成的盔帽。
肩上斜背着一套弓羽，腰间插着惯用的两根石柱短棍，右手持一柄铁锻直刀，左袖中还藏了一组小巧弩箭。
背上还背着一个麻袋，虽不知是何物，但同样鼓鼓囊囊。
今夜的江畔鬼市，照旧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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