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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相识相知皆是缘

    火三爷怯意的躺坐在在院前的树荫下,下边是一把用杏树木做的摇椅,虽然不是什么好木材,但一看就是行家里手做的,要型有型,用起来也是舒服的很,火三爷两只脚踏拉着一双破旧的不能再破旧的布鞋,裸漏出来的脚,也是黝黑,不知多久没洗过了,手里搓捻着一节已经熄灭的烟屁股,也不知搓了多久了,都已经开始碎裂。

    身后的小茅草屋显得非常简陋,墙是用碎石头垒起来的,外层用干草加黄土加固了一层,本就常年累月加上风吹日晒,下边已经脱落一片一片的,裸漏出一块块石头,残次不齐,房顶是铺的一层层干草,有些地方也被吹得炸起来,这要是下了大雨,就是外边大雨,里边小雨的景象。院里也没墙,用一些细木头随便围起来的,就是一圈栅栏,有些木头已经糟烂,别说防小人了,就是防狗怕也是防不住,院里偏东朝下的位置,是一个羊圈,房子那般惨淡简陋,羊圈却修的板正有型,上边是一层层的防漏薄膜,加上一层薄黄土,即使雨下得在打,也能防住,这一前一后的对比,人住的竟然还比不上羊住的,确实有些滑稽。

    “你这老东西,房子都这样了,也不知道修修啊。”

    李正手里挎着一个大竹框,右手拿着一把大蒲扇,遮挡住阳光,竹筐里边铺了好几层的小被子,小长苦安静的躺在里边,紧闭着双眼,在熟睡这,像一只听话的小猫咪。

    “修什么修,没听过,身处陋室,独善其身,悠然自在。”

    李正摇了摇头,他早已经习惯火三爷总是文绉绉的,满嘴他们这些庄稼汉听不懂的大道理,虽然听不懂,但是他总能猜测出大概意思,两人相识多年,是一直无话不谈的好友,“你啊,你啊,自己承担了太多太多,也太钻牛角尖,活的太累了。”

    火三爷微微一笑,道:“我之所以活着,是还债,在还那些本就失去的债,我不敢死去,也不配死去,还说我呢,你看你,比我强了多少呢?”说完他指了指竹筐中的小长苦。

    “来,卷棵烟,尝尝今年的新烟,味正不正。”

    李正也不客气,熟练的接过那泛黑的老旧烟盘,里边是一些碎烟叶,处理的十分粗糙,还有一些烟梗,这就是农家自己种的旱烟,味道十分地道,主打的就是火烈和冲劲,吸一口就是强烈的辛辣和上头,就如农家的高粱烈酒,就是要带一些烟梗味道才足,李正拿起一本小孩子上学写过字的小本子,撕下一片泛旧的纸,对折撕出一条,往中间均匀的撒一些旱烟,就熟练的卷起旱烟,卷好一根,将前头多出来纸角撕下。

    “这孩子,强子和他媳妇都不让养,我就跟他们把家分了。”

    火三爷听到这个,似乎也不意外,也同样接过烟盘,卷起一颗旱烟,喃喃道:“你这个人哦,我太了解你了,宁愿自己苦,也不愿他人累,你说说,为了村里的事,你跑前跑后,忙里忙外,又得到了什么。”

    李正终于卷好了烟卷,伸手手一抬,火三爷便立刻把火柴递给他,他拿出火柴帽用力蹭了几下,火柴梗断了,也没有着,他又接着拿出一根,又用力一蹭,又断一根,他有些不耐烦道:“你说你啊,这过的是个啥日子呢,火柴都受潮了,也不知道换换。”

    火三爷大嘴一撇,语气一变,道:“哎,哎,我说你啊,什么潮了,那是你不会用,悠着点用啊,那可是家里最后一盒了,可没了。”

    李正眼睛一瞥,将他那火柴往烟盘子里一扔,手里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老式打火机,滑了两下,就点着了烟,他把那打火机也仍在了烟盘里。

    “你说,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样做是不是欠缺考虑呢?”李正猛吸了一口烟,味道确实很烈,常年吸烟的他甚至咳嗽了几声。

    “人啊,不论年老年少,做什么只要问心无愧便好,我太了解你了,不这样做,那就不是你了。”

    火三爷将手中的烟放在石台上,朝竹筐中的孩子看去,正好小长苦醒了,睁开墨黑色的大眼睛,一般小孩醒了都会大哭,小长苦反而稍微愣了一会儿,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老人,他哇的一下哭出了声,火三爷嘴角一笑,满脸慈祥的看着小长苦,轻轻将他从竹筐中拖起来,生怕磕碰着,他将外边的脏衣服拿开,让小长苦的头轻轻靠着自己的胸前,没想到这样真的有用,小长苦竟然就不哭了,火三爷一脸的喜爱,喃喃道:“这孩子,命苦啊,比所有的人都命苦,他一出生,就在慢慢失去,失去的全部都是他最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你看他,多么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啊。”

    李正眼神渐渐湿润,确实,小长苦确实很命苦,他慢慢长大或许就会知道,别人拥有最为简单的一切,他都可能触碰不到,正因为如此,他要成为他的一切,至少,他要做到直到他离开的那天。

    “来喽来喽,爷爷家有喝不完的羊奶,好喝的很呢,一直喝到你慢慢长大。”火三爷灌了满满一大奶瓶的羊奶,放在嘴里,他就那么大口的喝了起来。

    “哈哈,你个老家伙,一看就是没养过小孩子,小家伙那么小,怎么喝的了那么多的奶呢!”

    “你懂什么,咱们家小长苦就是天生能吃,多吃才能长大个。”

    火三爷喂完小长苦,他就抱着小长苦,又轻轻的坐在了摇椅上,轻轻的问道:“家分的怎么样,以后怎么打算?”

    “分了一袋玉米面,钱我一分没要,明天帮我修小屋,李兰家的屋子永远是人家的,我打算住院子里的小棚子,好好修修就能用。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我早看清了这人性,不涉及到利益,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但凡有利益掺杂,就一切都变了,变的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在了解谁,都可能会红着眼,大声吼叫,面目全非。”李正吸完了最后一口旱烟,将烟屁股扔在地下踩灭。

    “你这话说的有理,但是什么都不要,以后的日子可就更苦了啊。”

    李正摇了摇头,说道:“农民从不轻易言苦,只要有土地,有种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就饿不到,苦不到。”

    “该回去了,今年的旱烟非常不错,我这身体也不好,咱俩这老光混就疯狂一次,我们打个赌,赌谁都别轻易的死去,努力活一次,好好陪这个孩子长大。”

    火三爷嘴角一笑,笑的是那么自然,仿佛很久都没有这般自然的笑了,“好啊,那就赌一赌,给你拿点旱烟,回去抽。”

    李正白了白手,道:“算了吧,以后这烟我就要少抽了,你也一样,馋了我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