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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晨心

    “等等。”黄心晨忽然转过身,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羞红色,这次和往常不同,齐云能感受到,她这次好像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齐云站在那,夜风微寒,吹动眼前那少女的秀发,几缕青丝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应该是某种高端的香氛吧,这香气钻进他的鼻子,好像置身于花海。

    而那少女就像花海之中的精灵,酒红色的礼服在此时像是披上一身玫瑰,而礼服上方展露出那白皙的肩膀,虽然已经披上了齐云的外套,但那吹弹可破的皮肤还是大胆地露出了一大块,还带出了轮廓精致的锁骨,给人一种想狠狠啃上一口的冲动。

    “这个故事,可不可以由我来讲。”黄心晨露出无暇的笑容,此刻她好像从小恶魔蜕变了小天使。

    “嗯,那就你来讲,我来弹。”

    齐云手指拂过琴弦,他这次不再用拨片,选择用手指去弹。

    这样的话,声音会更软一些。

    “故事从一个小女孩开始说起。”

    “从前啊,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她呢,出生在一个好大好大的家庭里,她的钱就像是用不完一样,进来的永远比出去的多,在别人眼里啊,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花不完的钱,所有人都羡慕着她。”

    齐云手指轻颤,吉他的声音此刻就像《晴天》的前奏那样,清澈且温柔,而两人面前不再是冷清的街道,而是一家巨大的别墅,里面是他所能够想象的极尽奢华的家具。

    他当然知道黄心晨在说着谁的故事,所以他正尽自己最大的想象往那边靠。

    “这曲子好像童话的开头。”

    黄心晨笑着继续说:“但是啊,她出生一直到上了小学,随着她父亲身份地位的提升,那曾经熟悉的身影也越来越陌生,到最后她甚至都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像是门前的石狮子一样。”

    曲子的走向开始向下滑落,低吟的琴声和白惨惨的路灯和在一起,让在画面中行走的二人像是一部老式黑白电影。

    “有一次这个孩子看到了一篇故事,说有个男孩问到了父亲一天的工资,不停地攒钱,就为了买下父亲一天的陪伴。”

    “她也学着这么干,但是啊,她攒了好多好多的钱,这些钱甚至比普通人好几年赚的都多,但她却发现,她不知道她父亲一天能赚多少钱,甚至都无法联系到他。”

    “她管母亲要到了父亲的电话,打过去却是一个陌生的女性。“

    黄心晨眯着眼睛盯着路灯,花蕾般的红唇微微颤动,呼出的热气在此刻化作白雾,慢慢四溢开来。

    “她是个讨厌社交的人,但她的出身让她不得不去和各路人马打招呼。她刚开始还强忍着,但最后实在受不了那种假惺惺的感觉。于是她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就在自己的一小方天地里,看好多好多文艺作品,小说啊,动漫啊,电影啊,游戏啊......”

    口琴和吉他的声音渐渐纠缠起来,彼此之间的旋律相互既抗拒又吸引,能听出一股纠结。

    “但这些作品都会带一个最俗套的剧情,男主女主相互喜欢,然后坠入爱河。”

    “所以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一个所有女孩在青春期都会问的问题。”

    “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呢?”

    “她开始询问朋友们,可她的一些朋友们给出的理由吓了她一跳。”

    黄心晨轻哼一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礼服的下摆拖着地面,很妨碍前进的步伐,她只能弯腰把裙摆捡起来,拎着向前走。

    “她的朋友说谈恋爱是为了省钱,可以理所当然的用男朋友的钱去旅游啊,吃饭啊,买化妆品啊......”

    “动漫里面则说什么依赖啊,归属啊之类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花别人钱就是爱情,她也不明白什么所谓的依赖感和归属感是个什么东西。”

    “现实世界还不如看动画呢。”黄心晨嘟着嘴,叉着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仿佛她身上的不是红礼服,而是她常穿的JK装。

    嗯,反差的蛮可爱的。

    获得超能力后的齐云听觉极其灵敏,他可以清晰听到黄心晨在说这话时的紧张,绝不像外在表现那般从容,那跳动的心脏一秒钟估计要蹦跶一百二十次,齐云就借着她心脏跳动的速度作为鼓点,调节着整首歌曲的曲速。

    手头的吉他也变得调皮了起来,击勾弦和黄心晨砰砰直跳的心脏形成了和谐的共鸣。

    “于是她开始迷茫了,她并不需要省钱,也不需要别人给她花钱,那她似乎并不需要爱情这种感情,因为怎么看都没什么意义,动画里都是骗人的。”

    “然后她就这么拒绝了好多男生的告白,即使那些男生都是什么门当户对的贵公子,反正她也不需要他们。”

    “她很笨吧。”黄心晨转头问齐云,睫毛在路灯下忽闪忽闪的。

    “不太聪明。”齐云停下了口琴,但手上的吉他还没停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很有意思。”

    “后来她上了高中,她这个人并不聪明,甚至有些笨,但唯独记忆力很好,靠着丰富的教育资源和各种名师的亲身辅导,她竟然可以稳稳地报送到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

    “反正也不需要继续学习,她想起了童年时的梦想......音乐。”

    齐云手指一勾,几个反拍音符被弹了出来,他听说过黄心晨是应城乐队的人,但却没见过她表演过任何乐器,这让这首曲子暂时蒙上了一股疑云。

    “别急嘛。”

    黄心晨看着齐云那比她粗壮许多的胳膊,有那么一点点想揽上去的冲动,可他在弹吉他,不能动他胳膊。

    如果揽上去一起向前走,会是什么感觉呢?

    黄心晨摇了摇头,试图把这打断人思绪的话甩出脑袋。

    “家里也为她准备了无数音乐大师的课程,都是亲自教导,可这时候啊,她才发现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啊,祂让每个人都有求不得的事情。”

    “她好笨啊,怎么学都学不会,给老师们气跑都是常事,更可怕的是,无论是什么乐器,她都无法入门。”

    “就好像五音不全的人想要唱歌一样,有些东西在出生时就已经定好了。”

    “她就是做不到,她根本没法像想象中那样,进入一个乐队,然后在无数人的面前无拘无束地表达自我。”

    “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黄心晨释然地冲着齐云笑了一下,好像说的不是什么遗憾,而是什么东西的开始。

    “然后呢,她就上了大学,然后开学的时候,她听说了大学城的新生文艺汇演,会有乐队上台,她想看看大学的乐队们和自己想象中有什么差距。”

    齐云心绪忽然被带回一年前,那时他大一,懵懵懂懂地加了一堆社团,因为会两下吉他就想进乐队表演一手,成功了那可是大学四年优先择偶权!

    然后恰巧应城大学和应城理工搞了个什么大学城联谊新生文艺汇演,他就跃跃欲试地想上去显摆两下子。

    但最后结果不是很愉快,他那时太菜了,上去纯纯的丢人,这次表演也是导致他放弃一年吉他的罪魁祸首。

    还是当时太年轻了。

    齐云有种想到尴尬事时特有的脚趾扣地感,一想到那时全场的嘘声,他就浑身不舒服。

    可正当齐云在那陷入尴尬回忆时,面前的景色忽然被一对带着笑意的清澈双眼夺走了,她那淡红的脸蛋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像个抹了腮红小瓷娃娃。

    又是四目相对。

    “她看到了一个男生。”

    她轻轻吐出热气,拂过齐云的脸庞。

    “他和自己一样笨,吉他弹得很烂,烂到他差点把整个乐队带偏了,烂到弹贝斯的姐姐一脸很悲哀的表情。”

    ......那时真有这么烂吗?

    不过确实,当时整个乐队都是草台班子,而自己更是垫底的那个,还好只是个新生晚会而已,失败了也不过在全校面前丢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及秦姐您受苦了。

    “但他还在弹,他没放弃,他一直弹到了结束,哪怕最后没有掌声,哪怕最后肯定全是嘲笑,他还是弹到了最后。”

    “女孩看着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不论结果好坏的努力更帅的行为了。”

    齐云仍然弹着吉他,但音乐诉说的故事不仅仅是面前少女所讲的那般,其中还参杂着一些齐云心中的情绪。

    其实那时更多的是骑虎难下,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自己在那个位置,任务就是把曲子演完,那就必须竭尽全力。

    虽然他的全力略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垃圾。

    “那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自己。”

    “她突然知道喜欢是什么了,是憧憬,是好奇,是想知道对方的一切。”

    “她开始了解那个男生,慢慢的,她默默记下了他外在的一切,但他的内在女孩却从未窥探过。”

    “她既害怕又犹豫,就像当时放弃音乐那样,她害怕一切结果未定的事物,就这样,整整过去了一年。”

    “你看她胆子多小,喜欢一个人一年都不说一句话的。”黄心晨挺拔的小鼻子冻得通红,说完这句还抽吸了两下。

    不过那呼吸的声音该不过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明明这么紧张,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看来是排练过啊。

    “但她现在胆子可很大哦。”齐云把脸偏过去,让这吉他里夹杂了几声口哨。

    “也就一般。”黄心晨掐住一节手指头:“她要鼓起全部勇气才能讲下去呢。“

    吉他声反复围绕两个和弦循环,似乎在催促着故事的进行。

    黄心晨自然听出来了,她低下头,声音变得小了一些。

    “然后呢,有一天她忽然发现,那个不起眼的男生竟然变得那么受欢迎。一下子竟然成为了整个学校的焦点。”

    “她的心跳停了一下,正好补上了当时第一次见到时多跳的那下。”

    “她不再考虑结果如何,哪怕失败,这次也一定要冲上去,就像那个男生手里的吉他一样。”

    黄心晨突然苦涩地叹了口气,虽然嘴上笑着,但眼睛里却流露一丝不甘和无奈。

    “然后他的身边好像出现了另一个女孩。”

    “一个自己根本赶不上的女孩,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一张脸,引以为傲的长相在那女孩面前简直就像易碎的玻璃,不堪一击。”

    “那个女孩才是男生真正的女主角。”

    “她那时很后悔,如果刚见到时自己就鼓起勇气冲到前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齐云想了一会,那时候的话......自己还真就扛不住这一套组合拳,败下阵来迟早的事。

    “但她不怕,因为她要像那时上台的他一样,不论结果如何。”

    黄心晨突然脚步停了下来,一镜到底的镜头此时定格,焦点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但我想成为你的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主角,可以吗?”

    齐云沉默良久,音乐声交织缠绕。

    “你认真的?”

    “认真的。”

    “......”齐云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自己确实有那么几分欣喜,但随之而来的又有几分抗拒。

    “没事,这不是表白。”黄心晨侧过脸蹭了一下齐云的肩膀:“只是我单方面的告知,你不用答应的。”

    “单方面告诉你,我在认真。”黄心晨一张决心脸:“我要公平的竞争!”

    不是,小星怎么还突然多了个情敌,不过感觉爱情方向的话,小星可能可能还真没那个意思.....

    但自己似乎有这个意思。

    这横空杀出来了一个富婆,如果是以前说不定就答应了,但现在自己心里确实也倒不出来位置了,没有停车位给她啊。

    这事略有些难办。

    被美女追求固然是男人的梦想,但梦想这东西不宜贪多啊。

    齐云手中的曲子突然变得明快起来,似乎想通了某些事情,最后一声整齐划一的收音,结束了整首曲子。

    此时整个街道才安静下来,吉他的尾音在厚重的空气中回荡,

    “那好吧,我亲爱的富婆小姐。”齐云背对着路灯,灯光给他的身影描了个清晰的轮廓。

    “这首歌送给你了,我回去就把谱子写上,是给勇敢坦白者的礼物。”

    “那你同意我在追你了?”

    “又不是确认关系,我还能拦住你吗?”齐云看似无奈地耸了耸肩,但嘴角勾起的笑容,却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其实......还蛮不错的。

    “哼哼。”黄心晨哼唧了几下,像个被主人特别关照的小猫一样。

    “这首歌我想好名字了。”齐云把吉他重新放回背上:“就叫《晨心》吧。”

    “和我的名字有那么一丢丢相似呢~”

    “毕竟写的是你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齐云在装傻:“和你有点关系也正常吧。”

    “那......”黄心晨的招牌小恶魔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我亲爱的齐云先生,现在十一点半了,你该怎么回宿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