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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美人迟暮

    李述从梳妆台上捧来一面大铜镜,小心几步靠近叶冰,指着画中女子,道:“你瞧她这眉目神情,脸蛋口鼻,虽不十分像你,也有七分像了。另外那三分,却是你胜过了她。”

    其实叶冰这时也知道自己与画中女子似乎有些相似,见李述指指点点,心下很不乐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便是我自己,也觉得她是世上绝没有的美人。我凭什么有七分像她,更别说有什么地方胜过了她。”

    李述正色道:“你瞧她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眉目之间,却似有一股浓浓忧愁。那是得了世上多数美人都有的一种病。而你同样美若天仙,却没有她这种病,故此难得。”

    叶冰终究是少女心性,不免好奇,道:“那是什么病?”

    李述笑道:“那自然是‘美人迟暮’之症。这位神女虽能把一时的美貌留在画上,自己的肉身凡胎却敌不过岁月摧残。因此心情郁结,愁眉不展。”

    叶冰道:“世上又非真有神仙,谁人不老不死,这有什么可愁的。”

    李述笑道:“冰儿,这便是你胜过了她的那三分。”

    叶冰避让着李述目光,低下头去,轻声道:“你又胡说八道!”

    李述见她眼中尤有泪光,心下怜意顿生,不由自主的捧着她的手,道:“冰儿,李述此前,从没正眼瞧过一个女子,此后也再不正眼瞧其他女子。”

    叶冰忙把手抽开,道:“你自己眼睛有毛病,只好去找大夫瞧瞧,跟我说什么疯话?”

    李述笑道:“你是神医弟子,此后便是世上最高明的大夫。李述倘若有病,也只有你能治好。”

    叶冰噗嗤一笑,忙又掩着嘴,庄重的道:“你是世上少有的奇才怪杰,即便不做鞑子走狗,不图封侯拜将,自也能在江湖上成就一番威名。再不济,只要做个好人,也落个心安理得。至于那些不要脸的话,再也休要提起。”

    李述道:“冰儿,请问怎样便算‘好人’?”

    叶冰道:“那自然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如今鞑子猖獗,烧杀抢掠,从不把我汉人百姓当人看待。你若能解民倒悬,叫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受那恶人践踏,便是好人。不仅是好人,还是全天下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李述站起身来,昂首而立,郑重的道:“冰儿,我有几句心里话,不知你肯不肯信?”

    叶冰急道:“不准你叫我‘冰儿’啦。你心里的话,你自己知道是真是假,何必管我信不信?”

    李述叹道:“冰儿,我盼你能信我一回。”

    叶冰道:“你到底有什么心里话?要是能信,我自然信,要是你又瞎三话四,说那些不要脸的话,我自然一百个不信。”

    李述沉吟间踱了几步,慢慢的道:“天下自唐末分崩,五代继起,诸国并立,全天下的百姓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其后赵宋与契丹女真蒙古并立,争斗不断。无论是汉人,契丹人,女真人,还是蒙古人,算来鲜血都没少流。冰儿,你道这是何故?”

    叶冰见他朗朗道来,竟尔似有一股威势在身,与相国寺时见他在真金面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的奴仆模样判若两人,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见识,你又何必问我。”

    李述回身,又捧着叶冰的手,道:“那是因为天下苦无英主,没有你说的英雄豪杰来终结乱世,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叶冰道:“难道你做鞑子走狗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话只好去骗骗别的小姑娘,却来骗我,好大的笑话!”

    李述叹了一声,道:“冰儿,我的心里话你已经知道。你若只当我是个恶人,不妨就此杀了我,我绝不怪你。”

    叶冰想到蝴蝶谷被他亲手毁去,师父师伯之死他终归脱不了干系,冷笑一声,手上一扬,将一柄蛾眉钢刺扣在掌中,径往李述颈间刺去。

    李述毫不避让,闭目待死。

    叶冰略一用力,刺尖已在李述脖子上划出一道深痕,鲜血溅了半个身子。

    叶冰收回钢刺,叫道:“你武功高强,为什么不避开?”

    李述睁开眼睛,笑道:“冰儿,我性命置于你手,你却舍不得杀我。原来你心里有我,我高兴得很。”

    叶冰道:“我有你个大头鬼!”

    李述笑道:“冰儿,倘若我不止血,还能活多久?”

    叶冰一怔,道:“你身上不过一脸盆血,再过片刻就死。”

    李述道:“好,即便只有片刻,那也好得很。咱们说一会儿话,也就值得了。”

    叶冰冷冷哼了一声,道:“好,你已是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话就说罢。”

    李述浑没把脖子上的伤口当一回事,坐到床沿,道:“冰儿,我有时行事,不得不从权将就,这是我的难处,也是我的罪责。”顿了一顿,又道:“蝴蝶谷毁于我手,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不知道,为什么连戒嗔大师那样慈悲为怀的高僧大德也要到蝴蝶谷去与你们为难?”

    叶冰道:“我瞧你们不过是蛇鼠一窝,又有什么分别?”

    李述道:“有个叫阿合马的色目人,为人贪鄙,性情残暴,一心一意只想多立功劳,博取忽必烈信任,好飞快的往上爬……”

    叶冰道:“我就说你们果然都是蛇鼠一窝,这叫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述也不辩驳,只道:“倘若依他所请,由他派出精兵,势非把蝴蝶谷踏平了不可。他手下的宗巴千户是何等样人,你已见识过了,我也不必添油加醋。戒嗔大师不忍多造杀孽,才不得已亲往蝴蝶谷寻求善了之道,只可惜……”

    李述叹得一叹,续道:“你既怨我,要杀我报仇,我丝毫不怪你。”

    叶冰冷冷的道:“你本没资格怪我,我也不必承你的情。何况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岂能听信你这些花言巧语。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在跟那个阿合马争功罢了,难道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李述这时已经成了半个血人,只得倚在床架上,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递给叶冰,道:“冰儿,这是我一生最大的秘密,这会儿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