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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闲谈

    “你并不是亚人,不是吗?”

    ......

    亚人,对一类种族的泛称,指似人非人的生物---长相近似人类,却有与人类不同的特征。

    自很久以前,至少是从可考据的最早的历史开始,就诞生的有动物特征的亚人类种族,现基本已被视为只是不同人种的人类。

    所以在大陆上的绝大多数国家中,人们不会对亚人的存在感到惊讶,事实上,维瑟斯市中就存在着规模不小的亚人。

    维瑟斯市周围曾经的森林中,就居住着亚人,而早在拓荒时代之前,其就与市民们进行过包括贸易以及小规模移民在内的交流,就算说不上是十分密切,但作为邻居双方,至少是双方中的绝大多数人,也至少是做到了彼此包容。

    这一切,在拓荒时代迎来了转变。

    虽然当时的维瑟斯还远不如现在那样先进,但为了避免冲突的产生,执政官还是制定了相关政策对亚人进行优待,为其提供住房等相关福利的同时,也愿意保留一部分的森林供不愿意进入城市的亚人居住,而大部分市民也乐于接纳自己原本的邻居。

    问题出在两点:

    一是森林的亚人群体中,存在着一批相对保守,或者称得上顽固的人们,就算和他们去讲什么资源的逐渐匮乏与科技的飞速发展也无济于事,他们一心只将外来者视为要破坏自己居所的敌人。

    二是牵头的公司中,有急功近利者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双方漫无止境的纠缠与商讨,于是直接下令对阻碍者开火,令流血事件频发。

    这便埋下了矛盾的种子。

    之后虽然在不断地努力之下拓荒工作仍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顽固派与袭击者之间的仇恨从未彻底消弭,矛盾不断激化,并于赛因斯特历883年引爆,燃起了那场大火。

    所以直到赛因斯特历886年,维瑟斯的歧视现象仍然无法完全制止,部分纯种人类抱持着偏见,将亚人看作是一种劣等人类,认为他们在体格强健、五感灵敏的同时智能低下,无法沟通。

    犯过罪的乃至无辜的亚人甚至会被直接当作“野兽”对待,狼人、兔女郎等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种,这一点从警局的那份用于预防犯罪的名单也可见一斑。

    沃特的被辞退以及冷淡的生意,剧院演员们和兔女郎小姐的悲惨遭遇,梅利大婶面包店受到的挑衅,他们皆因自己亚人的身份而或多或少遭遇了不合理的对待。

    但是莉琪雅呢?她也是如此吗?

    她在剧院看到那残酷演出时的愤慨绝非虚假,但在那场游戏开始前,夏洛特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她的外表,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于是这便成为一个谜团,始终困扰着夏洛特,也因此他在游戏中对其进行了一个小小的试探---案件发生的顺序,以当时他们所知的情报而言,那是无法判断的,但是莉琪雅却随口回答了,仿佛那是被默认的铁律,于是这也让其更加可疑。

    直到后来夏洛特得到了新的线索,这谜团才得以驱散。

    “不太了解,也许是某种邪教的献祭仪式?”

    “这个符号出自一种丛林信仰的变体......他们会在死者的周围用血液画下特定的符号......信仰者往往在丛林中以族群为单位活动,且会在身上画下特定的族纹。”

    “布莱泽.沃尔夫:激进派,经常发表不当言论,育有一女,二人皆于赛因斯特历883失踪。”

    重要的是那份名单所配上的照片,于布莱泽.沃尔夫的脸上,清晰的烙印着那与莉琪雅面颊上相似的纹路。

    而这位沃尔夫同时也是激进派,即当年的顽固派的领袖之一,于是一切真相大白。

    ......

    “布莱泽.沃尔夫,是你的什么人?”

    夏洛特问道。

    “是我的父亲,是养育我成人的伟大的人。”

    少女明确的答复坐实了夏洛特的猜想。

    明月皎皎,灰发的少女缓缓转身,被留在地上的倒影像是一头凶悍的狼。

    “你不问......哦,我差点忘了,我们的境遇是相似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收留我的是个亚人,但他们难道生来有罪,非得遭遇那样残酷的对待吗?”

    夏洛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没有答案,至少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于是他盯着少女的眼眸,岔开了话题。

    “所以‘辨别谎言’本身也是谎言?”

    是的,少女有着一双漂亮的与容貌十分融洽的眼瞳,在月下泛着灰蒙蒙的光,而非那人造宝石般的鲜红。

    “哦,你说这个啊。”

    少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露出至少看起来自然的微笑。

    “也不能算是谎言吧?毕竟我可从来没有承认。

    只不过魔眼确实是假的就是了,我可没有那种神奇的玩意儿,这只不过是一点来自尘霾集市的小把戏。”

    她掏出并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两个红色的半透明圆片。

    “他们说这是一种叫做‘隐形眼镜’的发明的试作品,现在还没彻底研究完全,也还没能普及,我是当作特殊的化妆品买下的,这次只是恰巧用上。

    你不觉得能够改变瞳孔的颜色这件事很有趣吗?”

    少女语气轻快,征求对方的意见。

    “也不全是吧,也有苦恼的地方就是了。”

    夏洛特似乎深受其害,所以并不怎么赞同。

    “那些血字符号呢?你真的相信存在着所谓的大灵吗?”

    “为什么不呢?生活已经够糟糕了,人总是要有所寄托的,教会的神明又或是丛林的大灵,又有什么分别呢?

    而事到如今,那些灵魂是否真的被献祭,而我是否真的能再一次见到父亲,我不在乎。”

    不在乎的人会为此犯下杀人的罪行吗?

    似乎看出了夏洛特心中的疑问,莉琪雅接着说道。

    “我只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完成那血腥的原始积累后就创办慈善组织想要漂白?开什么玩笑!

    就算他是真的良心不安,感到愧疚,那些死去的人可不会因此活过来。

    所以我不仅要杀死他,还要让他在死前感受到恐惧与折磨,否则那些逝去的人该如何瞑目。

    至于那些血字符号,真的只是顺便而已,好像还给你破案的过程添了麻烦?不好意思啦。

    所以我不是说了血字符号与案件无关嘛,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把自己排除出去的意思就是了。”

    说到这里,少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

    “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不介意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你说说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可留意过,根本没有跟踪的痕迹,而且你应该多少猜到了吧?这个兜帽......”

    少女抬手抓住兜帽的边角抖了抖。

    “是我这几年在某次赌局中赢来的,能够多少消除一些自己的存在感,就像......剧院后门的那个结界的简易版。”

    说完她用那灰色的瞳孔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向夏洛特。

    “啊,也没什么。”

    夏洛特说着指向右耳的挂坠。

    “它能够指明另一个挂坠沟通过的对象罢了,而小半座城市还不至于超出它的作用范围。”

    “作弊是吧?”

    “你好意思说?”

    大侦探与少女的一问一答宛如亲友之间的闲谈,双方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曾经好奇过。”少女说。

    “父亲曾从市区给我带过一些读物,其中有一本写着一些关于侦探的故事,在侦探找到犯人之后,犯人往往痛哭流涕着忏悔着自己的罪行,同时将动机啊过去啊,这些还未知晓的内容全部倾诉,我好奇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给读者解惑吧。”夏洛特说道。

    “可能吧,站在作者的角度也许是这样,但是如今作为犯人,我想,是不是因为有些寂寞呢?”

    “寂寞?”

    “如果不向什么人倾诉的话,那么犯人就只是犯人了,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犯人有着自己的动机与原由,虽然未必是要被原谅,也可以被憎恨,但如果所有人都只将这起案子发生的原因当作是一个精神失常者的无差别杀人,那难免会有些寂寞吧?”

    “我觉得应该不是所有犯人都这么矫情,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夏洛特说道,随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那是不是说就算我没有能够追踪的魔法也无所谓?”

    “嗯,算是吧,我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你。但是我也想过,如果今天晚上没能见到你,而且也没有见到父亲,那么就离开维瑟斯,从这个角度讲,你的努力倒也不是无用功。”

    “从犯人嘴里听到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吧?但总之还是谢谢了。”

    “不用谢。”

    少女念念有词,从手中撒下什么,随后有慑人的巨影由虚转实。

    抚摸着凭空出现的魔狼身上厚实的绒毛,少女又一次质问道,这次她沙哑的嗓音不再颤抖。

    “夏洛特,在三年前是你杀害了布莱泽.沃尔夫,杀害了我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