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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人

    我,是个点灯人。

    这个职业,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傍晚,去给什么地方点蜡烛。尽管,蜡烛也得点,总之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就对了。

    晚上十点,本该是大家睡觉休息的时候,可对于点灯人来讲,工作才刚刚开始。

    我从一个木漆盒子里取出一个香炉,一支蜡烛,三支香,缓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跟前。镜子前的水池旁,摆着一根针。我将手上的东西摆在水池前,先拜上一拜,再插上三根香,再拜一拜,接着,用水池旁的针扎破手指,将血滴在蜡烛的芯上,摆在镜前,再拜上一拜,最后,点燃蜡烛和三根香中左边一根,再拜上一拜,祈求工作顺利。接着,我便往床上一躺,可以睡觉了。

    不要以为这就算完了。

    梦里才是真正的开始。在左侧第一根香燃烧结束时,我会准时入梦,这时,第二根香会自己开始燃烧。在这第二根香的时间里,我点的蜡烛会给刚刚过世,或者已经过世的灵魂指引方向,告诉他们我在这,直到这根香燃尽。接着,第三根香开始燃烧,找到我的灵魂只有这一根香的时间来向我陈述他想完成的愿望,时间一到,我就会进入真正的梦境。下次他们要再找到我,恐怕还有点难,除非我自己去找他们。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突然我感觉身体一沉。周围很冷,像被水包围了一样,心也跳的很厉害,也很疼。再睁眼,我泡在一条黑色的河里。两岸,灯火通明。我的头顶,是一座石桥——那是奈何桥。

    其实,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这座桥,我以前走过,以死人的身份。孟婆也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没有固定的形象,她只会幻化成对你影响最大的人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我看见的孟婆,是一个约四五十岁从未谋面的女子,她不仅卖汤,还会检查每一个灵魂的阳寿。当她检查到我时,我就记得她说了一句:“小伙子,你阳寿未尽,按理我要把你踹下河。”我说我不想再活着。对,当时我是自杀才来的这里。“小伙子,要不这样,你的灵魂我先收着,我把你肉体踹下去。这样,即使你回去,你家人也只会以为你死了。”我当时全身一颤,没说话,然后就稀里糊涂当了电灯人。

    我爬上岸边的一座码头,把蜡烛从我怀里掏出来,站在码头上,静静等候着。

    一个老人慢慢朝我走了过来,身上穿的很有特色。我说不上来是种什么特色,似乎是少数民族。她的脸上,皱纹像一团揉起来的纸,头发甚至发秃,看起来大概九十几。她走到我面前,先道了一句好。我也很礼貌的回了一句:“奶奶好。”

    她笑了,像个孩子一样。接着她开始全身上下找东西,找了半天,摸出了一张纸,递给我。

    “您是要?”

    “我死的时候就穷,可能付不起报酬。我就想见见我孙子,这张纸上记得是我一个干儿子的名字,可我不认识字,就交给你啦。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

    “您要见您孙子?”

    “对,我就想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

    “那他现在在?”

    “不知道,我都来这里好些年了,他应该有三四岁了。”

    “那您亲儿子?”

    “我也不知道,我都不敢去找,怕吓着他。”

    “这个老太太可真麻烦。”我心想。

    “报酬的话,我到时候会想办法的。”

    “那个,报酬的事情咱先别考虑,不给也没关系,主要现在我时间不够了,事情赶紧交代。”我有点不耐烦,只好这么讲。

    “好。可我,就我知道怎么多,我也老了,记性不好。”

    “你当年多少岁?”

    “73”

    “行。交给我。明天或者后天我来找你。对了,你的名字。”

    “芦花儿。”

    “啪。”蜡烛一下子熄灭了。我感觉整个人身体一沉,摔进河里,手里攥着那张纸,接着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天已经亮了。闹钟在我耳边滴滴直响。我赶紧下意识的在床上翻找,果不其然,还是被我找到了,那张纸条。上面的字很工整,“陈嘉豪”,后面是他的电话。怎么感觉像个香港人?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算了,先起床再说。

    收掉蜡烛和香炉,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再次回到客厅坐下。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纸上的号码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你好,欢迎致电陈氏集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那一头传来的女声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也更加让我想搞清楚这个老太太到底什么来头。

    “请问你们老板是否名叫陈嘉豪?”

    “是的。请问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吗?”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查最快的机票。“我找他有急事。”

    “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很忙,安排见面的话需要预约。”

    “直接和他讲是有关他干妈的事。”

    “不好意思......”“赶紧去讲!你可承担不起耽误的后果!”“......好的,我立刻去。嘟嘟嘟嘟”

    “呼……”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学会这么说话了吗?

    电脑屏幕上,最快的机票还有一个小时起飞。而我在W城市中心,如果不堵的话,我骑车应该来得及。记得带蜡烛,还有犀角香。

    刚从书桌前离开,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按下接听,一个很浑厚的男声传来:“你好。”

    “你好。”

    “你是如何知道我干娘的事的?”

    “电话里不方便,面谈如何?”

    “电话里不行吗?”

    “这事必须面谈。”

    “好吧,我下午有一小时空余时间,早点来找我。”

    “嗯。”我挂断了电话,穿好衣服,开始向门外走。说实话我有点奇怪,一个大老板,对于一个陌生人突然提起自己的干娘,居然反应如此平淡,我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一般。走出大门,我跨上我的机车,戴好头盔,一拧油门,直接上路了。

    路上还好,早高峰的时间段却一点也不堵。到了机场我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火速办理好机票,直接去机场候机大厅等。候机大厅人依旧很多,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张座位。刚一坐下,一阵倦意向我袭来。自从我当了点灯人之后就一直这样,睡眠质量很差。我另外也认识一些当地的点灯人,他们都喜欢睡回笼觉。我不喜欢。我睡回笼觉的话经常会做噩梦。

    我强撑着自己保持清醒。就这样维持了大概十多分钟,广播响了。“……请CA14087航班的旅客……”航班开始检票了,我赶忙站起,先走到饮料机前,买了一罐咖啡,猛地灌了一气。再走到飞机登舱口时,已经清醒了许多。可当我找到位置刚一坐下,这困意又缠了上来,纠缠不休。这下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只记得我头一歪,似乎靠在了什么东西上,眼前一黑。

    朦胧中,我似乎又站在我之前工作的公司的楼顶,低头向下看着,楼下,几百好人在围观,都在劝,可我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在看我笑话,以为我跳不下来,以为我只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工资提高一些。呵,可笑。我自顾摇了摇头,接着,纵身一跃,突然间,两只发着柔和的光芒的女子的手一下拖住我的脸,把我使劲往下一拉,接着,是孟婆她那诡异的似男似女的笑声……我一下子被吓醒了,头猛的一抬,却发现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子以一种看流氓的眼神盯着我,似乎下一刻就要报警了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尴尬地说。

    “你还好意思讲,你知道你的头靠在我肩上睡了多长时间吗?”

    “不好意思小姐,睡太死了,还真不知道。”我一边回答,一边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首先不说相貌,整个人气质就很不一般,穿着虽说有点清凉,但也显得很干练。至于相貌,可能就要犯一下职业病了,额面宽大,鼻根与额面基本持平,五官也显得很匀称,是个好面相,也是个美人胚子。

    “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她似乎有点恼。

    “小姐,你的面相是真的不错,这额头,这鼻梁,这……咳,非富即贵啊!”

    “你别一个小姐一个小姐的,你到底要干嘛?又突然间在这给我相面,有病。”

    “小姐,这你怨不得我,职业病犯了。”说到这里,我立刻严肃了起来。“可曾听说过,点灯人这个职业?”

    “哦,我爸今天叫我回去,就是说有一个点灯人要来,还说什么他妈托梦给他。我和他讲这都封建迷信,他不听,非得叫我去。那么晚了,头等舱都没订到,真够倒霉的,还碰上你了。算了,跟你个外人说啥。”她一嘴的怨气让我不得不退避三舍,赶忙转移话题,“那,小姐,我应该叫您什么?”

    “叫我小杜就好。”

    突然间,我竟脑筋一片空白,平常还算健谈的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话题转移失败了吧。”我那么想,于是便一声不吭的坐着,头扭过去,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一句话没说。场面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就这样一直到了下飞机,我才注意到了异样。当她站起身的时候,她那穿着黑色包臀裙的细腻如玉的双腿和投在飞机底板上的影子明显不符。当她完全站起身,我在她身后的影子上看见了一个上半身和她连在一起的人。说实话我当时被吓得不轻。

    我强装镇定,决定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谁。下了飞机,她先是去贩卖机前买了罐咖啡,接着拎着她的大包小包一路往东走。香港我从来没来过,她走到哪儿了,那条路了,我什么都不清楚,但她影子上的奇怪的东西使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我必须跟着她。

    就这样一路稀里糊涂的,我进了一家公司,接着,就看见前台恭恭敬敬地对她喊了声杜总。我下意识地往前台后面的强上一看,好啊“陈氏外贸有限公司”。真是妙他妈给妙开门,妙到家了。

    “我和陈总约好了下午见面。”我直接抬头挺胸,大步上前,装出一副大老板的样子,直接和前台讲明了来意。

    “你好,先生,请问您是?”

    “不用问了,我就是。”

    “好的,老板已经等您多时了,这边请。”那位前台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把我领到一楼一个房门前,小心打开门,说了一句不知什么话,接着点点头,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可以进去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一股刺鼻的气味直接窜进了我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