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人试水深
夏夕颜到PMS报到后，苏淡云为她介绍的第一个同事叫丝丝。丝丝见到夏夕颜非常吃惊。相反，夏夕颜似乎显得已有心理准备。
丝丝是小家电部门的采购。来PMS之前，夏夕颜曾经在丝丝负责的一家供应商那里任过职。那家公司的名字叫凯舟贸易，她的职位是总经理秘书。两人的交往说起来还有些渊源。
凯舟做的都是顺德和慈溪那边小家电厂生产的低价货品，有些连国家规定的3C证都没有，但凯舟的总经理凭借和各大卖场采购主管的良好关系，已成为上海小家电供应商中的大户，年销售额达几千万。凯舟贸易的总经理叫白康，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秃头男人，一走近他身边就会闻到一股烟酒与皮肤分泌物混合而成的复杂气味，所以每次夏夕颜都隔着一段距离和他说话，而他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嫌恶，常常说着话就走到她面前，然后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将她从上到下地打量。
在刚刚进入凯舟工作的时候，夏夕颜也曾有过一番职业规划。像凯舟这种层次不高，但业务量巨大、收益良好的公司，她会将它当做跳板，学习最基础的业务技能——她的目标是要进入家电行业的世界500强企业就职。
可是这个计划在她上班两周后就宣告失败了。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她正在家里看片子，忽然接到白康的电话，他要陪PMS超市的两个家电采购员去昆山的一个度假村玩，要求她陪同。他还在电话里通知她需要在昆山住一晚，必须带好过夜用品。PMS的两名采购一个是采购经理周小武，另一个就是丝丝。
等到了昆山已经是晚上，他们在度假村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昂贵的晚饭。饭后白康将夏夕颜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小夏啊，要跟你商量件事情，刚刚总台通知说我们超过最晚入住时间，没有给我们保留房间，今天是周末，人比较多，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了。小武和丝丝在谈恋爱，小武来的时候就跟我说好他们要一间房，所以只好委屈你今晚和我住一间了。”
夏夕颜当然不愿意，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解决方案，一边说：“白总，那我住到其他宾馆去好了。”
“这么晚了，别的宾馆一定也客满了，反正就一个晚上，你也不要单独出去住了。”
“可是白总，我……”
“就这么定了，你先去埋单吧。”
夏夕颜无奈地走开，埋完单回来，跟在他们三个人身后上了楼。她几次想开口和丝丝商量，让丝丝和自己住一个房间，可是看着丝丝和小武有说有笑地进了房间，她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夏夕颜跟着白康走进与丝丝他们相邻的房间，一进门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白康殷勤地接过她手中的滑雪衫，笑着对她说：“小夏啊，你睡床，我睡沙发好了，女士优先嘛。”
“哦。”夏夕颜心乱如麻，只觉得白康的笑脸比任何时候都丑陋，不知道这个晚上该如何度过。
白康说：“你先洗澡吧。”说完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又慢慢向下移动。她惊跳着躲开，厉声说：“你想干吗？”
白康老道地收回了手，不慌不忙地回答：“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快去洗澡吧，我在这里等你。”目光里含着复杂的笑意。
夏夕颜不敢去洗澡，警惕地看着他说：“我看会儿电视，你先去吧。”
“那好，我会洗得很快的。”白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听到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夏夕颜心想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她悄悄走出房间，来到隔壁丝丝和小武的房门口。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了，但愿丝丝看在大家都是女孩子的份儿上可以帮她这一次。她摁了摁门铃，丝丝来开了门，看到夏夕颜愣了一下，问：“什么事啊？”
夏夕颜下意识地看了看隔壁房间的门，轻声说：“丝丝，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你进来说吧。”
“还是在这儿说吧，小武在里面不方便。”
“他回自己房间了，里面没人。”
“什么？”夏夕颜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康设的圈套，可是在这个陌生的酒店里，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自救，别无他法了。她急忙走进去将白康说的话都告诉了丝丝。丝丝一听就跳了起来，说：“我和小武只是普通同事关系，那个老白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造我的绯闻，他是不是不想在PMS做了！怪不得小武说要到我房间坐一下再走，原来是他们两个串通好了演戏给你看呢，真肮脏！”
“丝丝，麻烦你去跟白康说一下，想跟我住一个房间，你去说的话他一定会答应的。”
“不过我一说，他一定知道是你跟我说了什么，这样你就得罪他了。”
“反正经过这件事，我也不可能在凯舟再做下去了，我回去后就辞职，所以也无所谓得不得罪他。”
“那好。”
夏夕颜和丝丝一起走进白康的房间，白康已经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丝丝和夏夕颜一起进来，有些意外。
丝丝说：“白总，我一个人睡有点儿害怕，想请夏小姐和我住一个房间，你看行吗？”白康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看了一眼夏夕颜，碍于丝丝的面子只好同意了。夏夕颜拿起自己的行李包离开了白康的房间，同时也意味着她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份工作。
生活和生存之间相隔着看不清也跨不过的台阶，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存游走，漫无目的，无所作为。后来每次面试失败后，夏夕颜都会想起那天在丝丝的房间里醒来，独自站在窗前看风景的感受。原来一份好工作可以提供给人的不仅是温饱，还有尊严。
苏淡云让丝丝和夏夕颜做交接，夏夕颜这才知道原来丝丝被调去了资产部工作，夏夕颜担任的正是丝丝原来的职位——小家电部门采购。
可能因为之前的交情，丝丝对夏夕颜教得很耐心，第一个星期主要教她熟悉系统操作和商品结构。夏夕颜的电脑技术很好，所以对这套采购系统很快就入了门，不过因为她之前没有做过卖场工作，在商品知识方面是一片空白。丝丝教了她一个方法：拿着商品表找一家门店，在排面上一个个地对过去，然后趁此机会向促销员请教商品的卖点，再听听顾客的需求。于是每天下午四点之后，夏夕颜就找一家店，一直待到营业结束。这样等丝丝离开后，她对这个部门这几千个单品也大致有了个了解。
第二周，丝丝开始带夏夕颜见供应商。一个星期之内不可能将部门里的供应商都见完，所以丝丝告诉她那些小供应商以后就由她自己去约，丝丝只带她见重要的供应商。而丝丝约的第一个供应商就是凯舟贸易的白康。
凯舟贸易的进货额在小家电部门2008年的排名中位列第三，所以优先见面是必然的。
白康已经从丝丝那里知道了夏夕颜将顶替她成为小家电采购的消息，这让他一夜没睡。虽说白康除了PMS，还做了安乐、丽华等数家卖场的买卖，但是没有哪家的销量能和PMS相提并论，如果在PMS有什么闪失的话，他将损失惨重，所以在电话里他就央求丝丝帮他约夏夕颜在外面见面，请丝丝也一起过来，他想正式为上次度假村的事情向夏夕颜道歉。
丝丝笑着说：“我马上就卸任了，不想再管采购部的事，你和她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于是周一一大早白康就来到了PMS采购部办公室门外，而且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他见到夏夕颜的时候，一脸的笑容。公事交谈完毕后，白康再次提出想在外面请夏夕颜和丝丝吃顿饭。丝丝没有说话，看着夏夕颜，意思是让她决定。夏夕颜很严肃地说：“白总，公司有规定不能接受供应商的宴请，我还是新人，你不想让我这么快就被炒鱿鱼吧。”
白康哈哈一笑，说：“那些都是假的，说这话的人还不是照样和供应商有吃有喝的，在这行待久了你就会明白的。你刚来，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惊爆商品、赞助费，只要你开口，都没问题。”
夏夕颜淡淡地说：“谢谢白总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有需要一定会找你的。”
夏夕颜向丝丝点点头，丝丝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白康说：“白总，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星期开始你就直接和夏小姐联系。”
白康再次邀约夏夕颜，她不置可否地和他道别，白康一脸无奈，满腹心事地离开了PMS。
白康走后，丝丝拉着夏夕颜坐下，说：“真没想到白康会落在你手里，现在周小武也不在了，没人为他撑腰，夕颜啊，你可以报仇了。”
“报仇，什么意思啊？”夏夕颜迷惑地问。
“他上次对你做那种事，难道你还要撑他的销售啊？你现在是PMS的采购，你看哪个供应商顺眼，就把他做大，你看谁不顺眼，就把他做小，一切还不都在你的掌控中。”
“凯舟销售那么好，怎么把他做小呢？”
“要做小还不容易，关单品就是了。”
“那关哪些呢？”
“你打一份凯舟的单品表出来，把销售好的都关了，保证让他跳脚！不过你要一点点地关，不要太明显。”
“我明白了，谢谢你，丝丝。”
丝丝笑了笑，站起来，夏夕颜跟着她回到办公室。
丝丝去了资产部后，夏夕颜就照着丝丝说的慢慢地将白康的单品减少，可是才关了两批单品，她就被叫进了经理室。
苏淡云指着桌上打印出来的一份资料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这份资料是是古北店店长彼得发过来的邮件，相似内容的邮件她也收到过，只不过发件人是彼得下面的一名家电处长。邮件的内容是投诉采购将好销的商品关档，造成营业额下跌，要求尽快重新开启凯舟近期被关闭的所有单品。
夏夕颜按照事先想好的理由回答：“我收到新供应商关于七角电饭煲的报价，比凯舟的要便宜，所以想引进新供应商来做这个品牌。”
苏淡云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向她招招手，意思是让她靠近自己坐。夏夕颜不明所以地将椅子向前挪了几步。
“你以前在凯舟做事的时候是不是和白康有矛盾？”
夏夕颜一惊，没想到苏淡云会猜出来，正想着是否要否认，只听到苏淡云用更柔和的声音说：“夕颜，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顾虑，卖场这一行水很深，你刚进来，不熟水性的话很快就会被淹死的，这些东西不像学系统、记单品那么简单。你是我招进来的，只要你一心跟着我，我就会教你，也会保护你的，明白吗？”
夏夕颜看着苏淡云，知道跟着她是在PMS做下去的唯一出路，于是将以前和白康结怨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苏淡云听完后似乎有些怜惜地看着她说：“用关单品来报复白康的方法你应该还不懂，是丝丝让你这么做的吧？”
夏夕颜再次一惊，心里对这个女经理充满了敬畏。苏淡云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说：“丝丝和周小武的矛盾主要也是因为白康，她是想借你的手出口气。可是你知道白康能在PMS做得这么大，并不全因为周小武，这么多年来他在门店的根基已经很深，除了处长、主管，连店长都已被他买通了。所以你一关他的单品，他自然就会用门店来给你施加压力，如果再有几家大店的店长也受他的委托发一封这样的邮件过来，那么你不到试用期满，就得走人了。”
夏夕颜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苏淡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继续说：“我也不想让一个供应商做得那么大，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找到新供应商代替他，并且要让新供应商去打通门店的关节，这样你的采购的位子才能坐稳。记住采购和门店的关系肯定是对立的，但又必须拉拢。好了，你先打开几个单品，算对门店有个交代，但不用全部打开。另外明天有一家很有实力的新供应商过来，你和我一起参加谈判。”
“是，经理。”夏夕颜从苏淡云的办公室出来后一直在心中感叹，卖场这行的水真的很深。
苏淡云介绍过来的供应商名为浩然，其实只是个批发商，但几乎所有的品牌都可以拿到，有些报价也确实很便宜，这家供应商和凯舟的类型完全一致。浩然的老板王浩然似乎和苏淡云很熟，两人当场就谈好了合作条件，苏淡云让夏夕颜填写合同条款，王浩然从包里拿出公章，仅仅半小时合同就签署完毕。
当夏夕颜把合同条件输入表格时，发现浩然这份合同居然比去年周小武与凯舟签的合同条件还要低。
丝丝是小家电部门的采购。来PMS之前，夏夕颜曾经在丝丝负责的一家供应商那里任过职。那家公司的名字叫凯舟贸易，她的职位是总经理秘书。两人的交往说起来还有些渊源。
凯舟做的都是顺德和慈溪那边小家电厂生产的低价货品，有些连国家规定的3C证都没有，但凯舟的总经理凭借和各大卖场采购主管的良好关系，已成为上海小家电供应商中的大户，年销售额达几千万。凯舟贸易的总经理叫白康，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秃头男人，一走近他身边就会闻到一股烟酒与皮肤分泌物混合而成的复杂气味，所以每次夏夕颜都隔着一段距离和他说话，而他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嫌恶，常常说着话就走到她面前，然后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将她从上到下地打量。
在刚刚进入凯舟工作的时候，夏夕颜也曾有过一番职业规划。像凯舟这种层次不高，但业务量巨大、收益良好的公司，她会将它当做跳板，学习最基础的业务技能——她的目标是要进入家电行业的世界500强企业就职。
可是这个计划在她上班两周后就宣告失败了。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她正在家里看片子，忽然接到白康的电话，他要陪PMS超市的两个家电采购员去昆山的一个度假村玩，要求她陪同。他还在电话里通知她需要在昆山住一晚，必须带好过夜用品。PMS的两名采购一个是采购经理周小武，另一个就是丝丝。
等到了昆山已经是晚上，他们在度假村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昂贵的晚饭。饭后白康将夏夕颜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小夏啊，要跟你商量件事情，刚刚总台通知说我们超过最晚入住时间，没有给我们保留房间，今天是周末，人比较多，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了。小武和丝丝在谈恋爱，小武来的时候就跟我说好他们要一间房，所以只好委屈你今晚和我住一间了。”
夏夕颜当然不愿意，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解决方案，一边说：“白总，那我住到其他宾馆去好了。”
“这么晚了，别的宾馆一定也客满了，反正就一个晚上，你也不要单独出去住了。”
“可是白总，我……”
“就这么定了，你先去埋单吧。”
夏夕颜无奈地走开，埋完单回来，跟在他们三个人身后上了楼。她几次想开口和丝丝商量，让丝丝和自己住一个房间，可是看着丝丝和小武有说有笑地进了房间，她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夏夕颜跟着白康走进与丝丝他们相邻的房间，一进门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白康殷勤地接过她手中的滑雪衫，笑着对她说：“小夏啊，你睡床，我睡沙发好了，女士优先嘛。”
“哦。”夏夕颜心乱如麻，只觉得白康的笑脸比任何时候都丑陋，不知道这个晚上该如何度过。
白康说：“你先洗澡吧。”说完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又慢慢向下移动。她惊跳着躲开，厉声说：“你想干吗？”
白康老道地收回了手，不慌不忙地回答：“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快去洗澡吧，我在这里等你。”目光里含着复杂的笑意。
夏夕颜不敢去洗澡，警惕地看着他说：“我看会儿电视，你先去吧。”
“那好，我会洗得很快的。”白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听到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夏夕颜心想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她悄悄走出房间，来到隔壁丝丝和小武的房门口。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了，但愿丝丝看在大家都是女孩子的份儿上可以帮她这一次。她摁了摁门铃，丝丝来开了门，看到夏夕颜愣了一下，问：“什么事啊？”
夏夕颜下意识地看了看隔壁房间的门，轻声说：“丝丝，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啊，你进来说吧。”
“还是在这儿说吧，小武在里面不方便。”
“他回自己房间了，里面没人。”
“什么？”夏夕颜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康设的圈套，可是在这个陌生的酒店里，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自救，别无他法了。她急忙走进去将白康说的话都告诉了丝丝。丝丝一听就跳了起来，说：“我和小武只是普通同事关系，那个老白为了自己的目的居然造我的绯闻，他是不是不想在PMS做了！怪不得小武说要到我房间坐一下再走，原来是他们两个串通好了演戏给你看呢，真肮脏！”
“丝丝，麻烦你去跟白康说一下，想跟我住一个房间，你去说的话他一定会答应的。”
“不过我一说，他一定知道是你跟我说了什么，这样你就得罪他了。”
“反正经过这件事，我也不可能在凯舟再做下去了，我回去后就辞职，所以也无所谓得不得罪他。”
“那好。”
夏夕颜和丝丝一起走进白康的房间，白康已经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丝丝和夏夕颜一起进来，有些意外。
丝丝说：“白总，我一个人睡有点儿害怕，想请夏小姐和我住一个房间，你看行吗？”白康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看了一眼夏夕颜，碍于丝丝的面子只好同意了。夏夕颜拿起自己的行李包离开了白康的房间，同时也意味着她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份工作。
生活和生存之间相隔着看不清也跨不过的台阶，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存游走，漫无目的，无所作为。后来每次面试失败后，夏夕颜都会想起那天在丝丝的房间里醒来，独自站在窗前看风景的感受。原来一份好工作可以提供给人的不仅是温饱，还有尊严。
苏淡云让丝丝和夏夕颜做交接，夏夕颜这才知道原来丝丝被调去了资产部工作，夏夕颜担任的正是丝丝原来的职位——小家电部门采购。
可能因为之前的交情，丝丝对夏夕颜教得很耐心，第一个星期主要教她熟悉系统操作和商品结构。夏夕颜的电脑技术很好，所以对这套采购系统很快就入了门，不过因为她之前没有做过卖场工作，在商品知识方面是一片空白。丝丝教了她一个方法：拿着商品表找一家门店，在排面上一个个地对过去，然后趁此机会向促销员请教商品的卖点，再听听顾客的需求。于是每天下午四点之后，夏夕颜就找一家店，一直待到营业结束。这样等丝丝离开后，她对这个部门这几千个单品也大致有了个了解。
第二周，丝丝开始带夏夕颜见供应商。一个星期之内不可能将部门里的供应商都见完，所以丝丝告诉她那些小供应商以后就由她自己去约，丝丝只带她见重要的供应商。而丝丝约的第一个供应商就是凯舟贸易的白康。
凯舟贸易的进货额在小家电部门2008年的排名中位列第三，所以优先见面是必然的。
白康已经从丝丝那里知道了夏夕颜将顶替她成为小家电采购的消息，这让他一夜没睡。虽说白康除了PMS，还做了安乐、丽华等数家卖场的买卖，但是没有哪家的销量能和PMS相提并论，如果在PMS有什么闪失的话，他将损失惨重，所以在电话里他就央求丝丝帮他约夏夕颜在外面见面，请丝丝也一起过来，他想正式为上次度假村的事情向夏夕颜道歉。
丝丝笑着说：“我马上就卸任了，不想再管采购部的事，你和她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于是周一一大早白康就来到了PMS采购部办公室门外，而且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他见到夏夕颜的时候，一脸的笑容。公事交谈完毕后，白康再次提出想在外面请夏夕颜和丝丝吃顿饭。丝丝没有说话，看着夏夕颜，意思是让她决定。夏夕颜很严肃地说：“白总，公司有规定不能接受供应商的宴请，我还是新人，你不想让我这么快就被炒鱿鱼吧。”
白康哈哈一笑，说：“那些都是假的，说这话的人还不是照样和供应商有吃有喝的，在这行待久了你就会明白的。你刚来，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惊爆商品、赞助费，只要你开口，都没问题。”
夏夕颜淡淡地说：“谢谢白总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有需要一定会找你的。”
夏夕颜向丝丝点点头，丝丝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白康说：“白总，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星期开始你就直接和夏小姐联系。”
白康再次邀约夏夕颜，她不置可否地和他道别，白康一脸无奈，满腹心事地离开了PMS。
白康走后，丝丝拉着夏夕颜坐下，说：“真没想到白康会落在你手里，现在周小武也不在了，没人为他撑腰，夕颜啊，你可以报仇了。”
“报仇，什么意思啊？”夏夕颜迷惑地问。
“他上次对你做那种事，难道你还要撑他的销售啊？你现在是PMS的采购，你看哪个供应商顺眼，就把他做大，你看谁不顺眼，就把他做小，一切还不都在你的掌控中。”
“凯舟销售那么好，怎么把他做小呢？”
“要做小还不容易，关单品就是了。”
“那关哪些呢？”
“你打一份凯舟的单品表出来，把销售好的都关了，保证让他跳脚！不过你要一点点地关，不要太明显。”
“我明白了，谢谢你，丝丝。”
丝丝笑了笑，站起来，夏夕颜跟着她回到办公室。
丝丝去了资产部后，夏夕颜就照着丝丝说的慢慢地将白康的单品减少，可是才关了两批单品，她就被叫进了经理室。
苏淡云指着桌上打印出来的一份资料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这份资料是是古北店店长彼得发过来的邮件，相似内容的邮件她也收到过，只不过发件人是彼得下面的一名家电处长。邮件的内容是投诉采购将好销的商品关档，造成营业额下跌，要求尽快重新开启凯舟近期被关闭的所有单品。
夏夕颜按照事先想好的理由回答：“我收到新供应商关于七角电饭煲的报价，比凯舟的要便宜，所以想引进新供应商来做这个品牌。”
苏淡云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向她招招手，意思是让她靠近自己坐。夏夕颜不明所以地将椅子向前挪了几步。
“你以前在凯舟做事的时候是不是和白康有矛盾？”
夏夕颜一惊，没想到苏淡云会猜出来，正想着是否要否认，只听到苏淡云用更柔和的声音说：“夕颜，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顾虑，卖场这一行水很深，你刚进来，不熟水性的话很快就会被淹死的，这些东西不像学系统、记单品那么简单。你是我招进来的，只要你一心跟着我，我就会教你，也会保护你的，明白吗？”
夏夕颜看着苏淡云，知道跟着她是在PMS做下去的唯一出路，于是将以前和白康结怨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苏淡云听完后似乎有些怜惜地看着她说：“用关单品来报复白康的方法你应该还不懂，是丝丝让你这么做的吧？”
夏夕颜再次一惊，心里对这个女经理充满了敬畏。苏淡云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说：“丝丝和周小武的矛盾主要也是因为白康，她是想借你的手出口气。可是你知道白康能在PMS做得这么大，并不全因为周小武，这么多年来他在门店的根基已经很深，除了处长、主管，连店长都已被他买通了。所以你一关他的单品，他自然就会用门店来给你施加压力，如果再有几家大店的店长也受他的委托发一封这样的邮件过来，那么你不到试用期满，就得走人了。”
夏夕颜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苏淡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继续说：“我也不想让一个供应商做得那么大，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找到新供应商代替他，并且要让新供应商去打通门店的关节，这样你的采购的位子才能坐稳。记住采购和门店的关系肯定是对立的，但又必须拉拢。好了，你先打开几个单品，算对门店有个交代，但不用全部打开。另外明天有一家很有实力的新供应商过来，你和我一起参加谈判。”
“是，经理。”夏夕颜从苏淡云的办公室出来后一直在心中感叹，卖场这行的水真的很深。
苏淡云介绍过来的供应商名为浩然，其实只是个批发商，但几乎所有的品牌都可以拿到，有些报价也确实很便宜，这家供应商和凯舟的类型完全一致。浩然的老板王浩然似乎和苏淡云很熟，两人当场就谈好了合作条件，苏淡云让夏夕颜填写合同条款，王浩然从包里拿出公章，仅仅半小时合同就签署完毕。
当夏夕颜把合同条件输入表格时，发现浩然这份合同居然比去年周小武与凯舟签的合同条件还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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