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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傲雪红梅十七娘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一叶木色小舟,飘飘乎荡在河上。船尾站着一个船夫,他一边摇晃着长长的木桨波着水,一边放声唱着船歌。船桨的波动,使小舟在河上不快不慢地穿行着。碧如松石的河面,因淅淅沥沥的小雨而泛起涟漪,小河两边的房屋粉墙黛瓦,古朴而淡雅。远山朦胧,水雾弥漫,犹如一幅淡淡的江南水墨。

    舟中坐着的,是一个披蓑戴笠的男人,他静静地目视前方,目光波澜不惊。

    “客官,到地儿了!”船夫停止了歌唱,大声地喊道。船夫麻利地把小舟上拴着的绳子向岸边的石柱抛去,然后拽着绳子,借力把小舟向岸边靠去。

    男人等船停稳,才站了起来。他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两银子放到船夫的手中,道:“不用找了。”说罢,他跨出舟板,踩在石青板路上,顺着小路走远了。

    船夫欣喜若狂,紧紧地盯着手中的那一两银子,激动地颤抖了起来,喃喃道:“嘿嘿,幸亏我下了雨还出来接待客官,这客官真是大手笔,这次生意赚了好几个番啊!”

    船夫小心地收起银子,高兴地哼着歌儿,撑着小舟又漂回去了。

    ……

    男人快步走在小路上。放眼望去,整条大街小巷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冒雨赶路。脚踩在积满了水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溅起水花片片,“啪嗒”直响。

    他转过几个街角,迅速拐进了一个如山洞般幽暗的巷子里。这巷子似乎常年没有人进来过,阴森森地刮着暗风。积水滞在石板上,杂草丛生,墙壁长满了苔藓。几只蜘蛛在巷子顶上结了网,正快速爬行着。

    “嘀嗒”的一声,水从顶上滴落下来,声音十分清楚。

    男人放慢了脚步,一边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着,一边缓缓地走着,似乎生怕突然从暗处窜出来一条毒蛇。

    就这样,他一路警惕地来到了巷子的另一头。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在他面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这是一朱红漆、黑雨檐的庄严酒楼,虽然高大而神秘,但是这酒楼看起来破旧不堪,不仅长满了青苔,结满了蛛丝,甚至已是残梁断柱、缺砖少瓦。酒楼上勉强斜挂着一个门匾,虽然木制的门匾长满了霉斑,上面漆了金的字也早已锈蚀,却不难分辨出上面刻的几个大字。

    “听风楼……”

    男人默默念叨了一下门匾上的这三个大字,然后大步向前,推开裂了些缝的朱红大门,走了进去。

    这酒楼内不仅十分阴暗,更是灰尘扑扑、暗涌着一股潮气,气味十分难闻。男人一边四处观察着,一边挥了挥手,试图散去眼前漂浮着的的灰尘。

    酒楼很大,看得出来曾经很红火。里面有个深红毯子铺的大戏台,大红的幕布,却都早已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几个酒桌围在四周,摆放地七横八竖,不仅裂了缝,还长满了霉斑。旁边几个长凳要么被掀翻了,要么被劈断了,都被随意地扔在一旁。

    男人来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一本落了灰的大账簿,拂掉了上面的灰尘,翻阅起来。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向最后一行字。

    “最后的账已经是五年前了,看来那个人真的不会在这里了……”他喃喃自语道,然后合上账簿,放了回去。男人面露失望地地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

    突然,一根金色粗针疾速朝他的喉咙飞来!男人一惊,一个旋身迅速躲到一旁,而金针刺到了他身后的木架子上,“咚”的一声,震地灰尘飞扬。

    他定睛一看,这根金色粗针是把镶玉金簪子,刻着牡丹花、坠着流苏,十分精美。这是女流之物。

    男人厉声喊道:“何人在此?”

    话音未落,却又突然从暗处嗖嗖飞来几根银针,男人慌忙一转手臂、迅速后仰,勉强躲过一劫。他立住身子,回头望向木板上被银针钉地密密麻麻的小洞,不禁心里发毛。

    酒楼内传来了几声响亮的掌声,男人有些惊慌,警惕地四处张望。

    “真是好身手啊。”

    戏台的幕布突然抖动了起来,一个女人撩开幕布,从后面款款走出来。这女人是个艳丽的中年妇人,两鬓乌黑如云、肌如白雪,风姿嫣然、红袖罗裙,是位嫣然美人。她虽是容貌千娇百媚、艳如红梅,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杀气,不怒自威。

    男人紧紧地盯着女人,紧张地问道:“你是谁?”

    女人下了戏台,款步姗姗地徐徐向男人走来,娇媚中隐隐透着霸气。

    “你没资格知道。”

    说罢,她突然冲来,凌空跃起,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男人的面门一掌劈来!灰尘翻腾四起,女人这一掌如铺天盖地一般向男人袭来,另他弹动不得。

    男人被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根本无法逃避这一掌。他心里清楚,这一掌如若劈下来,自己必会脑壳震碎、七窍流血而亡!

    怎么办?男人虽四肢动弹不得,大脑却在飞速思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尽量屏蔽外物,不去思考自己的生死安危。

    突然,就在女人这一掌即将劈下来的那一刻,男人瞬间挣脱了这无形的精神束缚。他借此机会,马上伸手把一旁的木桌拽了过来,双手紧抓桌角,高举头顶、以桌相抵,让女人这一掌打在了木桌上。顿时,木桌一下子就被劈成了一个个碎片。

    虽然这一掌男人借用木桌相抵,使自己没有了性命之忧,却还是被剩下的力道狠狠撞在地上,并被冲击出十几步远,皮肤疾速摩擦在地板上,传来一种焦灼的感觉。直到“咚”地一声闷响,他被猛撞到了石柱上,才停了下来。

    尘土翻飞,酒楼内一片狼藉。

    “呃———”男人呻吟着,咬着牙,勉强扶着柱子站起身来。他颤颤巍巍地站着,发现自己不仅皮肤被擦伤,身上也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就好像筋骨被打断了一样。

    “好悟性,竟然能逃脱得了我的寒梅掌。不错,不错。”女人踏过地上的狼藉碎片,来到男人的面前,带着几分赏识地看向他。

    男人深呼吸了几下,调息了一下身体,语气尽量镇定地问道:“我接了您这一掌,现在可以告诉我您是谁了吗?”

    女人听后,勾起红唇,微微一笑。她虽已是中年,却仍是红颜尚存、妩媚动人。

    “我呀,当然是听风楼的主人喽。”

    男人一听,一瞬间忘了疼痛。他先是一愣,然后十分惊讶地后退了一步,面露喜色、语气略带惊喜地问道:“您,您就是听风楼老板娘……十七娘前辈?”

    女人嫣然一笑。她挽了挽衣袖,露出了皓腕上的红色梅花印记,伸到男人眼前,然后回答道:“没错,你给我看清楚了。我就是十七娘,江湖人称……傲雪红梅十七娘。”

    果然是她,傲雪红梅十七娘!

    男人的态度马上恭敬起来,甚至有些畏惧。他忍着疼痛慌忙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木制令牌,然后“咚”的一声跪下,把令牌双手呈递给面前的女人,说道:“请前辈过目!”

    “哦?”十七娘把令牌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说道:“你是白组织的驿卒?”

    “小人正是。”男人毕恭毕敬地跪在原地回答道,没有起身。

    十七娘把令牌放回男人的手上,饶有兴致地问道:“可我已在江湖隐退多年了,整个九州这么大,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回前辈的话,小人其实并不知道您身在何方,是我们组织少主大人让我来听风楼找您的。他想拜托前辈一件事。”

    “少主大人……”十七娘思索着,“就是前些时日和黑组织首席打成平手的那个小子?”

    男人惊讶地抬起头,问道:“前辈知道少主?”

    “哼,现在江湖都在传这小子就是白组织首席,可我十七娘没那么好骗。你先跟我说说,他要拜托我什么事吧。”

    男人把令牌放到一旁,然后从衣襟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十七娘。“这是少主给您的信,还请您过目。”

    十七娘点点头,把信接了过来。但她并没有马上拆开信封,而是把信攥在手中。她蹲了下来,盯着男人的眼睛,问道:“你都被我打成这样了,该怎么回去呢?”

    “小人自有办法,前辈无需为我考虑。小人这就告辞了。”回答完,男人拼尽全力地站起来,匆匆做了个揖,然后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十七娘站了起来,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哼”地轻笑了一下。她等男人走出了巷子,自己才走到门口借着光拆开信封,打开里面的信,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这个叶易……有点意思。”十七娘一边读着信,一边笑着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看在我和你娘一片旧情的份上,老娘就帮你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