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新官上任
不知不觉，经过半日的跋涉后，一行人马终于抵达了垣乡。
远远能见到低矮的邑墙，姬龄让队伍在一条清澈的溪旁停止，令满头大汗的士兵们喝水休息，整理仪容。
做了升了伍长的刺一改昨天的蛮横，今天可算是鞍前马后，在给姬龄递皮壶时他建议道：“主上，前头不远就是垣乡了，我听胡氏一向把这里当成他们的私属，极其排外。不如打出旌旗，由我等护卫前行，刺最清楚这些乡中国人，都和我一般粗鄙自大，不能识君子，非兵戈刀剑不能服之。照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才能知道君子的厉害！”
刺拿自己做为粗鄙自大的例子，倒是把姬龄逗乐了，他笑骂道：“你当谁都似你一般，喜欢耍浑？我今天呀，要先礼后兵。”
垣乡的难治，经过章恪等人多番提醒，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垣乡七个里中，胡氏一族及分支占据了其中四个。
对那些地头蛇，姬龄的策略是，如果能乖乖合作给他面子，则放其一马，如若不然，他手下这些新招募编伍的士兵正好能练练手。
一行人继续上路，昨天便有来自朝歌卫宫的使者通报垣乡，说是将有新任的乡宰前来上任，于是今天在乡中庐馆处，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候。
领头的那人四十余岁，身材圆胖，头戴士冠，大布羊衣，怀中抱着一把扫帚。
他身旁则是一个画着黑色眼影，发容黝黑，个子矮的乡野巫祝，穿着陈旧打满补丁的巫袍，正踮着脚翘首以待。
不多时，只见野道上浩浩汤汤的队伍排成一条长蛇疾驰过来，领头的驷马战车上，一位留着黝黑总发的少年君子看似彬彬有礼，对他们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这位乡宰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年轻，看样子也不难相处，中年肥胖男子松了口气，和巫祝对视一眼后，匆匆迎上两步，远远地作下拜状。
“垣乡胡氏族长胡沸等恭迎新任乡宰大驾。”
手持扫帚，这是先秦一种迎接客人的礼节，同时也用来迎接新来上任的官员，意思是庭院都已经打扫干净，待君进入，正如周礼中所的“以衣服拥帚而却行，恐尘埃之及长者，所以为敬也”。
巫祝和余下十余人也都随着胡沸弯腰行礼，他们中有乡中皂隶，也有从左近各里赶来的氏族长者。
御戎山将战车准确而稳当地停在众人面前，姬龄在车上扶着车栏挺立，从章恪身上，他也学到了一些上位者的礼仪和把戏，脸上不动声色，微微扬手道：“都免礼罢，余便是垣邑的新任乡宰姬龄，敢问乡三老、乡司徒、乡司马、各族家主都到齐了么？”
按照卫献公仿照晋国新实行的地方制度，乡中乡宰以下，有乡三老掌管礼乐教化、巫祝占卜，负责乡射、祭祖等活动；有乡司徒负责播种秋收，收取赋税，提交上计；
乡司马负责征召兵员，进行训练，防御盗贼。
而一个乡所辖的各里，其实都是少数国人氏族聚族而居，其下奴役着更多的野人农奴，族长，其实就等同于里胥。
那胡沸满头大汗，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巫祝大着胆子抬头观察起姬龄来。
见胡沸没有答话，章恪冷眼观之，他嘴角微动，飞快地点了点在场人数后，冷哼一声道：“乡宰，除了胡氏族长及胡里皂隶在此，其余三老、乡司马、乡司徒，顾里成里族长等统统不见踪影！”
胡沸当众被章恪当众指出破绽，胡沸等人顿时慌了神，而姬龄听罢虽心中暗恼乡吏们不知好歹，却仍旧不动声色地问道：“三老、司马、司徒及里胥们为何不来？”
“禀大人，是因为……”不待胡沸完，他身旁那个矮的顾氏巫祝就喧宾夺主，抢着答道：“乡宰在上，容某一一道来，因为顾氏乡司马的一位叔伯于昨日去世，顾氏便以此为由，聚于一堂，宣称要为叔伯行三日葬礼，所以都不来迎接乡宰。”
姬龄冷冷看了他一眼：“葬礼？此时真是巧了，你又是何人？”
顾氏巫祝献媚地笑着拱手道：“在下顾巫，一在野巫祝。”
“顾氏的人？为何你叔伯葬礼，连三老等人都去了，你却不去参加，你是代表顾氏前来做解释的么？”
“巫，宗也，已经出了五服，俗语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必再衰减服哀。巫与顾氏大宗已经久未往来，故今日只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别人。更何况，巫认为，当此之时，迎接乡宰才是第一要务。”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姬龄听罢了然，也只能暗自忍下心中的怒火，这顾氏巫大概是个被顾氏大宗排斥的宗庶孽子弟，抛弃宗族前来投效自己这个新主人倒是积极的很。
不过，虽然姬龄不见得认可顾巫这带路党一般的做派，但他眼下正缺人手，更少不了一个了解垣乡内部的人，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收下了。
顾氏借口葬礼不来迎接，一是欺姬龄年纪太轻，初来乍到；二是因为顾氏觉得姬龄出身低贱，没有资格让他这些老贵族亲自接待。
在加上姬龄虽然击败了卫宜，可他们却认为，这是姬龄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取胜的。
姬龄摸着腰间所佩的麒麟玉佩，略一思索后，心中便有了对策。
他朝胡沸和顾巫点了点头道：“胡族长和顾巫能来亲迎，领自然会铭记在心。”
随后又宣布道：“人死为大，三日而葬，三老、司马、司徒不能前来，也是情有可原。我并非顾氏亲戚，就不亲自前往祭拜了，山，你带着些礼物帛币到成氏四里去，代我参加葬礼，也请三老、乡司马等人节哀，大可安心办理丧事，不必为国事公务操劳，万事以死者为先。”
姬龄一言既出，众人心思不一。
顾巫即在心里暗自窃喜，同时又不免担忧接下来顾氏族人的反应。
胡沸是胡里的族长，胡氏在垣邑乡是人数较少的氏，百年来一直被强大的顾氏压了一头。
比如这乡宰和乡三老、司马、司徒三个乡吏职位，从来都是顾氏把持，没他胡氏什么事。
如今顾氏虽然卫公子蒯聩一系的人，可在身为这块封地中，这些卫公子蒯聩的人实在太扎眼了。
以至于南子欲除之后快。
远远能见到低矮的邑墙，姬龄让队伍在一条清澈的溪旁停止，令满头大汗的士兵们喝水休息，整理仪容。
做了升了伍长的刺一改昨天的蛮横，今天可算是鞍前马后，在给姬龄递皮壶时他建议道：“主上，前头不远就是垣乡了，我听胡氏一向把这里当成他们的私属，极其排外。不如打出旌旗，由我等护卫前行，刺最清楚这些乡中国人，都和我一般粗鄙自大，不能识君子，非兵戈刀剑不能服之。照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才能知道君子的厉害！”
刺拿自己做为粗鄙自大的例子，倒是把姬龄逗乐了，他笑骂道：“你当谁都似你一般，喜欢耍浑？我今天呀，要先礼后兵。”
垣乡的难治，经过章恪等人多番提醒，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垣乡七个里中，胡氏一族及分支占据了其中四个。
对那些地头蛇，姬龄的策略是，如果能乖乖合作给他面子，则放其一马，如若不然，他手下这些新招募编伍的士兵正好能练练手。
一行人继续上路，昨天便有来自朝歌卫宫的使者通报垣乡，说是将有新任的乡宰前来上任，于是今天在乡中庐馆处，已经有一些人在等候。
领头的那人四十余岁，身材圆胖，头戴士冠，大布羊衣，怀中抱着一把扫帚。
他身旁则是一个画着黑色眼影，发容黝黑，个子矮的乡野巫祝，穿着陈旧打满补丁的巫袍，正踮着脚翘首以待。
不多时，只见野道上浩浩汤汤的队伍排成一条长蛇疾驰过来，领头的驷马战车上，一位留着黝黑总发的少年君子看似彬彬有礼，对他们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这位乡宰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年轻，看样子也不难相处，中年肥胖男子松了口气，和巫祝对视一眼后，匆匆迎上两步，远远地作下拜状。
“垣乡胡氏族长胡沸等恭迎新任乡宰大驾。”
手持扫帚，这是先秦一种迎接客人的礼节，同时也用来迎接新来上任的官员，意思是庭院都已经打扫干净，待君进入，正如周礼中所的“以衣服拥帚而却行，恐尘埃之及长者，所以为敬也”。
巫祝和余下十余人也都随着胡沸弯腰行礼，他们中有乡中皂隶，也有从左近各里赶来的氏族长者。
御戎山将战车准确而稳当地停在众人面前，姬龄在车上扶着车栏挺立，从章恪身上，他也学到了一些上位者的礼仪和把戏，脸上不动声色，微微扬手道：“都免礼罢，余便是垣邑的新任乡宰姬龄，敢问乡三老、乡司徒、乡司马、各族家主都到齐了么？”
按照卫献公仿照晋国新实行的地方制度，乡中乡宰以下，有乡三老掌管礼乐教化、巫祝占卜，负责乡射、祭祖等活动；有乡司徒负责播种秋收，收取赋税，提交上计；
乡司马负责征召兵员，进行训练，防御盗贼。
而一个乡所辖的各里，其实都是少数国人氏族聚族而居，其下奴役着更多的野人农奴，族长，其实就等同于里胥。
那胡沸满头大汗，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他身旁的那个巫祝大着胆子抬头观察起姬龄来。
见胡沸没有答话，章恪冷眼观之，他嘴角微动，飞快地点了点在场人数后，冷哼一声道：“乡宰，除了胡氏族长及胡里皂隶在此，其余三老、乡司马、乡司徒，顾里成里族长等统统不见踪影！”
胡沸当众被章恪当众指出破绽，胡沸等人顿时慌了神，而姬龄听罢虽心中暗恼乡吏们不知好歹，却仍旧不动声色地问道：“三老、司马、司徒及里胥们为何不来？”
“禀大人，是因为……”不待胡沸完，他身旁那个矮的顾氏巫祝就喧宾夺主，抢着答道：“乡宰在上，容某一一道来，因为顾氏乡司马的一位叔伯于昨日去世，顾氏便以此为由，聚于一堂，宣称要为叔伯行三日葬礼，所以都不来迎接乡宰。”
姬龄冷冷看了他一眼：“葬礼？此时真是巧了，你又是何人？”
顾氏巫祝献媚地笑着拱手道：“在下顾巫，一在野巫祝。”
“顾氏的人？为何你叔伯葬礼，连三老等人都去了，你却不去参加，你是代表顾氏前来做解释的么？”
“巫，宗也，已经出了五服，俗语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必再衰减服哀。巫与顾氏大宗已经久未往来，故今日只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别人。更何况，巫认为，当此之时，迎接乡宰才是第一要务。”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姬龄听罢了然，也只能暗自忍下心中的怒火，这顾氏巫大概是个被顾氏大宗排斥的宗庶孽子弟，抛弃宗族前来投效自己这个新主人倒是积极的很。
不过，虽然姬龄不见得认可顾巫这带路党一般的做派，但他眼下正缺人手，更少不了一个了解垣乡内部的人，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收下了。
顾氏借口葬礼不来迎接，一是欺姬龄年纪太轻，初来乍到；二是因为顾氏觉得姬龄出身低贱，没有资格让他这些老贵族亲自接待。
在加上姬龄虽然击败了卫宜，可他们却认为，这是姬龄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取胜的。
姬龄摸着腰间所佩的麒麟玉佩，略一思索后，心中便有了对策。
他朝胡沸和顾巫点了点头道：“胡族长和顾巫能来亲迎，领自然会铭记在心。”
随后又宣布道：“人死为大，三日而葬，三老、司马、司徒不能前来，也是情有可原。我并非顾氏亲戚，就不亲自前往祭拜了，山，你带着些礼物帛币到成氏四里去，代我参加葬礼，也请三老、乡司马等人节哀，大可安心办理丧事，不必为国事公务操劳，万事以死者为先。”
姬龄一言既出，众人心思不一。
顾巫即在心里暗自窃喜，同时又不免担忧接下来顾氏族人的反应。
胡沸是胡里的族长，胡氏在垣邑乡是人数较少的氏，百年来一直被强大的顾氏压了一头。
比如这乡宰和乡三老、司马、司徒三个乡吏职位，从来都是顾氏把持，没他胡氏什么事。
如今顾氏虽然卫公子蒯聩一系的人，可在身为这块封地中，这些卫公子蒯聩的人实在太扎眼了。
以至于南子欲除之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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