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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王

    “诺!”子闾第三次领命而去,司马子期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专心查看地图的楚王,不由叹了口气。

    子期知道自己这个楚王弟弟的性情,他遵循常理行事,不乱纪纲,不为私心迷惑自己,不为困难而退缩,始终坚持坚定自己的原则。

    就算孔丘如此不知进退,也不会做出拖下去一剑杀了的举动,果然是一笑释之。

    这样仁慈贤明的楚王,楚国要是早几十年,甚至十年遇上就好了,若十年前楚国的大权在他手里,再有自己和子西等兄弟辅佐,楚国,大概就不会遭遇那场浩劫了五日之后。

    时近夏末,孔子师徒一行人在姬龄的护送下已经,到了叶国方城,楚王与孔子不相见,楚公子子闾的态度也着实让孔丘难以接受。

    虽说姬龄是“奉命”前来迎接孔丘的,但孔丘之前在卫国颇受冷遇,一时之间让孔丘的怨气也难以消下去。

    无奈之下,姬龄只能将孔丘护送到叶国,在叶国姬龄、孔丘师徒受到叶公的盛情款待。

    而楚军在孔丘离去以后,也行动迅,他们很快便摧毁了蔡国外围脆弱的防御,夺回了沈地。

    “这里还和二十年前一样,没有变化啊。”

    楚王熊珍所在的地方是沈国的旧宫殿,沈国是汝颍下游的撮尔小国,其祖先因助平王东迁有功,便被封在沈地,国君称之为沈子。

    这个小邦很早就被楚国纳入自己的封建体系中,接受楚文化熏陶,器具、饮食、衣冠,除了难以更易的语言外,方方面面都和楚国一致化。

    直到十多年前,晋国召集诸侯会盟准备对楚国动手,亲楚的沈国拒不参加,晋国便指使蔡国,出兵伐灭了沈国,并将沈子嘉押回蔡国杀掉,蔡人自此吞并了这里。

    但蔡人也没改变这里的格局和内部,所以这座宫殿里的许多东西都和郢都相似。

    楚王此时此刻正侧脸欣赏的那副描绘在墙上的壁画也充满了楚文化气息:壁画中,高贵的太阳神,即太一神,从东方的建木升起,把幽暗黑夜变成皎皎白天,他驾着龙车雷声轰响,龙车后载着如旗的云彩舒卷飘扬。

    地上的人类朝拜不已,敲起乐钟使钟磬木架动摇,起舞者如同翠鸟般轻盈飞举,在乐舞声中,沈国的贵族最后升天变成了“羽人”脚踩凤凰腾云驾雾,与东君共同划过天际,去向世界的尽头看到这幅画,让楚王记起了过去的情景他年幼时曾和父亲楚平王来汝颍之间狩猎,沈君待楚国王族如同儿子侍奉孙子一般,恭敬至极。

    楚昭王的父王曾指着这副壁画,给他讲为何楚国人崇拜凤鸟。

    “楚人乃祝融之后,祝融其精为鸟,离为鸾凤,鸾者凤凰之属也,祝融就是凤的化身,吾等子孙亦然。”

    先君楚庄王就曾把自己比喻为凤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楚平王还摸着他的头说道:“珍,你以后也要和历代先祖一样,做一只栖于梧桐上高贵的凤”。

    当时他不满十岁,望着自由飘逸的凤,高高在上的太一神艳羡不已,重重地点头。

    父王也会带着熊珍,站在沈宫最高处眺望树林、河流和山泽,然后对刚刚被封为太子的熊珍说:“总有一天,它们都是你的”不止是沈国,陈、蔡、随、唐,短短几年后,这些附庸国最终都成了熊珍的臣子,他统治着东到淮汭,西到汉中,北到汝阳,南到江南的广袤土地,就像他父亲平王,伯父灵王、康王,祖父共王,曾祖庄王从前所统治的一样。”

    楚平王虽然干一些混账事,但在楚昭王熊珍的心中,他年轻的时候时候还是一位合格的父亲,只是后来在权力和奸佞小人的阿谀奉承之中,逐渐迷失自我,以至于他不顾人伦礼仪廉耻,偷娶秦国美妻子。

    楚国从熊渠筚路蓝缕开始,楚人就从未失去他们的土地,唯独熊珍却失去过他这只雏凤一开始就停歇在太高的梧桐木上,年幼无知,以至于跌得最惨。

    他继位之初,以为楚国的一切都是阳光明媚,一片大好的。

    令尹子常伪饰美化了所有事情,他迷惑楚王在章华台上与姊弟们嬉笑玩乐,用锦缎挂满台下道路旁的橘树枝,告诉楚王外面的楚人都穿着蚕丝衣服,布匹多到挂不完;

    他故意让人划着一船一船的稻谷从章华台下经过,以此告诉楚王,楚国年年丰收;

    他还为王宫卫队配备了最好的装备,人人佩戴好剑,穿犀皮甲,以此让楚王放心,楚国的武备也极其强盛然而这一切都破碎了,伴随着柏举之战的惨败,以及郢都的毁灭。

    他差点在吴师入郢时失去了一切,失去母亲,失去兄弟,失去妹妹,失去王位,失去国都,失去楚国他带着妹妹和全家人仓皇逃出都城,渡过汉水,一路上在云梦泽里跋涉。

    到这时,他才看到了真正的楚国:横行跋扈的贵族,公然在白天抢掠的盗寇,在云梦泽里艰难求生的难民,楚国处处是叛臣,斗氏余孽差点就对他动手。

    也正是因为有了斗氏的前车之鉴,楚王才在控制住局势以后,决心清洗楚国各大宗族的势力。

    一行人辗转月余,最后逃到了随国,还被吴军包围,逼门索拿过,若当时随侯一念之差选择出卖他们,楚王和整个王族就要被一锅端了他们最后逃过一劫,也幸亏他的长庶兄子西建树王旗,安定人心,招集散兵,组织抗战。

    申包胥则奔赴秦国乞师,秦军在子蒲率领下纵横于方城内外,楚师出没于汉水南北,吴师穷于应付,在楚国境内也处处遭到反抗,遂退出了郢都。

    吴师退走之后,熊珍这才回到郢都,时终于结束了,在这场大战中,受祸最惨的是郢都的国人,郢都经吴师蹂躏,残破不堪。

    自此之后,吴国太子夫差逆流袭击,楚人便害怕再度危亡。

    于是又把郢都迁到鄀地,改革政治,来安定楚国。

    为十月份,历时十个月的大战终于结束了,在这场大战中,受祸最惨的是郢都的国人,郢都经吴师蹂躏,残破不堪。

    自此之后,吴国太子夫差逆流袭击,楚人便害怕再度危亡。

    于是又把郢都迁到鄀地,改革政治,来安定楚国。

    楚王熊珍便是在这样的艰难历程中成年,这是楚灵王、楚平王和令尹子常做下的孽,但这恶果,却让熊珍兄弟几人吃了个正着他因此积累了太多的内疚,为自己丢失祖宗土地,为辜负了国人。

    他知道楚国需要疗伤,于是便奖励有功者,宽容背叛者,安抚伤痛者,这一疗就是十年。

    十年过去了,楚国在渐渐恢复,但这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淮河一带千余里土地了,楚国的疆域顿时像一个被狠狠咬了一口的苹果,缺了一大块。

    而吴师入郢造成的痛楚,依然存在于楚人精神的深处,难以治疗。

    “我辜负了太一神和列祖列宗。”

    楚王熊珍结束了深思,再度走上沈国旧宫的高台,扶着他祖先征服踏过的城垛反省,眺望遥远的蔡地,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

    重游故地,楚王整个人都是喜悦的,楚王为了彰示自己恢复楚国的功绩,特意命令楚国大巫备下玉章,准备在楚国祖地祭祀祖先、太一神。

    “父王,你虽然辜负我,可我,绝不会辜负我的儿子!他前年娶了越王勾践十三岁的女儿,那个沉默寡言,甚至不太会说楚言的越女今年刚刚为熊珍诞下一个子嗣,取名为章。

    父王,你在天之灵看见了吗?”

    章华台的章,熊珍希望自己能早点解决吴国的威胁,能迁回郢城去,让儿子能在郢都和章华台的废墟上成长起来,吸取过往的教训,也获得前行的勇气。

    到时候,自己也要摸着他的头,对他说自己父王说的话。

    “章你以后也要做一只停歇于梧桐上高贵的凤,还要牢牢记住,凤凰不死,涅槃再起,其势更烈,就像芈姓王族一样,就像赫赫楚国一样。”

    “王上!”思虑和豪情被打断了,司马子期出现在背后,面沉如水。

    当年楚军柏举大败,子期来告急时,就是这副表情。

    楚王顿时心中一紧,追问道:“何事”

    子期深吸了一口气:“大王,刚刚得知消息,吴王阖闾下令进攻越国,越国不敌,如今越王已决定向吴国乞降。”

    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的,子闾就在此时,急忙请见楚王:“请王上速速派兵追击孔丘等人!”

    “为何?”

    “子闾日前三次试探孔丘,皆认为他迂腐不堪,不足以为政,何故一改前言?”

    “王上,误会我之意,臣请率兵非是谋孔丘,而是卫国姬龄此人!”

    “怎么?寡人曾记得你那日曾言,他是图有其表,才不及其貌,何故又想杀他?”

    “王上容禀,日前我曾奉王上之命去试探其才能,言谈之间,虽发现此人言谈得体,举止文雅,但问及天下形势,只见他笑着言,听闻楚子曾有问鼎中原之志,即有此志,当身体力行即可,何须在问他人,况问鼎中原,小亦~”

    楚王也是一愣:“问鼎中原,还是小志?那什么才是大志?”

    子闾也苦笑摇头:“臣也是这般追问的,可他始终笑而不语,用脚在地上画下一横,臣本以为他是回答不出,故做神秘而已,时至今日,臣方明白其中缘故。”

    “那这与你让寡人出兵追击他,又什么缘故呢?”

    “王上,也是遍读百书,通晓史书之人,臣百思不得其解,在询问家臣后,臣之家臣桃野言,上古圣人造字,玉与王同字,玉者三横一竖,三横乃天地人,一竖乃参通天地人者,是为王。

    姬龄在土上画一横,是为王字,足下为王,他这是要心怀不轨,欲行我王踩在脚下啊!”

    “够了!”

    楚王骇然起身,着实让子闾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