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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下)

    景王二十四年,夏六月,吴国姑苏城阖闾陵墓旁石屋。

    勾践生死仅在吴王夫差的一念之间。

    这种生死被他人掌握的感觉太糟糕了,勾践发誓若是之自己重回越国一定要君临天下,将天下众生的生死都操纵在自己的手里。

    勾践在简陋的石屋之中,勾践与妻子雅鱼每日不仅食不果腹,要在五月始,整个石屋都在漏水,稍微有点风,夫妻两人就冷得睡不着。

    没有了昔日华丽的宫殿,在简陋的石屋之中,勾践只能继续隐忍。

    哪怕自己的妻子遭遇了非人待遇,他这个作为丈夫的男人,却只能硬着将所有委屈咽入腹中。

    吴王夫差曾说,要让勾践为老吴王阖闾守灵,日夜赎罪,这是羞辱,也是吴王夫差自认为驯服桀骜的越人,打断越人脊梁的举措。

    每日过着自己凄惨的日子,勾践对越国昔日的日子也就越发想念,甚至勾践曾在无数夜里,梦见自己还是越国王,高坐王座接受臣子们的朝拜。

    可现实却是,一桶冰冷冷水浇在他的身上,把他睡梦中唤醒了过来。

    “醒醒懒虫,该起来干活了!还以为你是越国国君呢!”

    每天唤醒勾践的不是看守的嘲笑,就是棍棒。

    勾践一直从黎明干到天黑,作为吴王夫差的奴隶,他没有休息的权力,直到天黑为止。

    回到自己的住所,妻子雅鱼今夜又没有回来,不用想,勾践已经知道她干什么去。

    他只能虚弱而疲惫的躺在稻草上,勾践很是饥饿,为了节省体力,避免自己干不好明天的活,遭受看守的毒打,他只能早早的睡觉,或许是饿极了。

    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作梦,这里因为除了自言自语,就只有每日牢吏的粗言秽语,他已经太久没听见别的声音。

    他嘴唇干裂,口中干涩,胃里似火烧一般,他很虚弱,却没有生病,这已经是奇迹了,他在心中暗自以为是上天的庇佑,让他不死,成就霸业的开始,他的心中保持着对生的渴望,也开始不断在脑海中构思如何击败吴国,如何击败用兵如神的孙武。

    腐朽、漏风的栅栏“嘎擦”一声打开时,突如其来的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但此时并非送食物的时间,勾践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是吴王要放他,或者,是要杀他……紧紧握着沉重的镣铐,这就是他唯一可以反抗的工具。

    “君上!?”

    来者举着火把,在门口端详片刻后,却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对着勾践顿首流泪。

    “少伯,是你吗?”

    果然是范蠡,怨恨被藏于心中,勾践收起绝望的面容,露出了笑脸,伸手扶着范蠡的肩膀,自从进入吴国后,他便不再称孤道寡了:“我就知道,范卿绝不会弃我而去……”

    “君上,臣为君上带了酒水。”范蠡将竹筒盛装的酒水的酒双手奉上,勾践双手紧紧捧住,不顾这是浑浊的酒水,也不管里面是否有掉落的虫子,饥渴地大口吞咽,酒汁从嘴角流下,滴进他满是污迹的胡子里,滋润他干涸的肺腑心田。

    勾践在越国时,绝不会正眼瞧着下等粗劣的酒水。

    昔日他刚刚登基君位时,只有周天子赐的御酒才配得上他尊贵的身份。

    而范蠡则又透着火把的光线,看了一眼石室,这里潮湿肮脏,铺在地上的稻草充满马粪的味道,而且已经发霉,勾践身上也奇臭无比。

    看来夫差真的起了杀心,要么就是把勾践给忘了,否则也不会将君上丢在这里如此作践,见此光景,连范蠡心里也有些惨然。

    酒很多,勾践一直喝到喝不动方才停下:“自我进来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他擦了擦嘴,虚弱地问道。

    “一月有余。”范蠡言简意赅。

    “这酒,是我喝过最甜美的,就连昔日我继位之初喝的天子赐酒也比不上,少伯这是给我的壮行酒么?”

    勾践恢复了一丝气力,绝望的眼睛眯了起来。

    “君上切勿灰心,事情还有转机。”

    “是么?”

    勾践苦笑道:“我先前被困于会稽,之所以没身死国灭,只是靠了少伯的计策罢了。但自从入吴之后,要如何助我归国,少伯却迟迟没有定计,这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今勾践之命存于不存,惟君图之!”

    他说罢便对着范蠡深深一拜,竟是将身家性命托付给范蠡了。

    范蠡连忙伏地下拜,告罪道:“臣无能,让君上受苦,臣有罪啊!臣本想解君上脱离险境,但吴相不允,誓杀君上,臣与文种大夫贿使重金,方才勉强……如今君上是生是死,越国社稷存亡仅在在吴王一人!”

    “君上恐不知晓,吴王患病,月余不愈,伍子胥正是利用此事,甚至让巫者告诉吴王说,是先王阖闾降下惩罚,使他患病,他这是想要置君上于死地啊!”

    他将前因后果一说,勾践面如土色,骇然道:“若如此,则吾命休矣……”

    “不然,君上这是我等的机会,伍子胥假借巫者之口,告诫吴王夫差不要忘了仇恨,可在此刻击败君上,自满的吴王看来,这是伍子胥想要窃取君权的开始。臣已请吴太宰伯僖为君上争取一次面见吴王的机会,吴王此人看似贤明,实则心胸狭隘,昔日卫上卿访吴时,吴王就屡次刁难‘麒麟君子’,可见其心胸,吴相看似尽到了臣子本分,可实则当着众臣损害了他的威严,君上还是要维持原先的恭顺,去问候吴王的病情,只要君上能表现得卑贱且无心在对抗吴王,顺他心意,让吴王抓不住杀君上的借口,我等就还有一线生息。”

    “如此就能取得吴王信任了?”

    “此策有理,但该如何取得吴王之信任,大夫肯定还有计策了,尽管说罢,我要如何做。”

    范蠡稍微一犹豫,看着勾践,心中有些不忍。

    勾践听不到下文,却急忙催促道:“我先前未听大夫之言,才有了会稽之败,如今沦为吴国阶下之囚,那还不敢听忠臣良言,今后凡是少伯和子禽之言,我当无所不从。此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犹豫了,有何计策,还望范卿快些教我!”

    “臣闻天子医者之中有食医,食医同过观其色,尝其味,得知患者之疾,君上可效仿天子食医,观其颜色,闻其味道,并下拜恭贺吴王即将病愈,就说曾从越国巫祝处获闻此言。”

    勾践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极为惨白!

    “这···”

    罢了罢了,若是能活命,我索性······

    勾践内心极具挣扎,他实在是···

    一边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边又是强烈的复仇心!

    范蠡没有在说话,勾践纠结了半天,最终才从口中说了一句:“少伯之计我会考虑的,但我宁他法可以求生,此事未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对他人轻言~”

    范蠡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点头。

    春秋时期,周天子有专门的医者为天子治病,他们分别为医师、食医、疾医、疡医、兽医。其中食医要负责天子的饮食,查验是否有毒,合不合时宜,天子食欲怎么,天子病时,食医要通过天子的饮食及排泄物来判断疾病。

    在后世的中医体系中,扁鹊和后世医者将这种诊疗手段良好总结并继承发展出了“望、闻、问、切”四诊,为了准确的诊断病人的病症,医者大多会查看病人的排泄物,甚至有时候还要···

    这都是为了能够准确的把握患者所患的疾病,通过排泄物医者能够大概知晓患者食用了什么,食物在人体内的上升与下沉、消化情况都能够很好的得到观测。

    吴王夫差对于勾践的‘忠心恭顺’很是满意,甚至还让牢吏为他加餐,把他请到宴会上来,以感谢他关心自己的身体,当然更多则是试探。

    同时也是为了让臣子们看看,凡是忠心之人,就一定会受到嘉奖,企图不轨者,也会受到惩罚!

    勾践是吴王夫差的战利品!

    也是他向相国伍子胥,即吴人证明自己强过“麒麟君子”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