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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载负第三章(二)

    这一年,是1983年下半年。

    周从海说是跟我一样,好好念完中专来棉花站里做个好帮手,周从飞年岁上要大一点,学习上却要普通一些,身体倒是倍棒,热爱运动。老二还在家的时候,就让他在学校练体育。

    从海每次从学校回来,就来厂里缠着老孙让他安排点简单任务,这小子性子像贤启,越发滑头,反倒是从飞的性子像我多一些。

    “称个棉花总是可以的”从海总是这样扯着老孙的胳膊拧着袖子求着。

    “棉花要评级的,好的品质的,就卖的贵,差的品质的就卖的便宜,老农辛苦一年到尾,等得就是这个时候能卖个好价钱来,来年的种子,肥料,孩子的学费还有地里的税收都是可以支撑的。”

    “所以称棉花的检查员,看着职位小,但是有些门路在里面,”我总是孜孜不倦的教导他,莫要急功近利。

    从海兼职做棉花检查员的那段日子家里总是会多些农家小蔬果,长得歪七扭八的,虽丑但也还算可口,后来我明里暗里套路过几次,才知这小子总给那些特别贫苦的人加个一毛两毛的斤钱在里面。

    我训着他莫要做事太绝对,好多事需一视同仁,不然后面可会招惹麻烦。

    “知道的,我也不是都会加的,有些实在看不过眼的,加个一毛两毛的斤两钱在里头瞧不出的,而且都是只做一次,明年还不晓得我在哪里上学列,万一考出省了咧。”一脸的信心满满。

    傍晚,周从飞从学校回来,后面跟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我怕他惹来事,毕竟贤启刚出门没几个月,忙紧了紧手拳,将身前的衣服拍的板正,心理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忐忑不安。叶萍今日在值班,后厨房里忙的母亲和柳荫端着菜也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屋的人,面上都漏出惊讶之色。

    这段日子经常传来各村镇的村头流氓街霸被抓的消息,厂长总是给我念叨一句话,乱世是得用重典,会有许多恶人或是运气不好之人消失在这场时间里,每次脑里走过这句话就让我庆幸当初让周贤启避开这个风险去打工时明智的,瞧着眼前板正一脸严肃几人让我们都很是紧张。

    ”这是出了什么子事了么?”

    那几个干部看我们一脸紧张,立马扯出一个笑脸忙说到:

    “我们是来报喜的。”

    “这小子是你们家的孩子吧。”

    我们一听是报喜,都松了口气

    “是的。”柳荫见是自己的儿子,又是喜事,忙把那长条凳子,给几个干部搬了过去,母亲也说去拿开水瓶,给大家冲点茶水。

    “喝茶,喝茶。”我忙拉着几人坐下。

    原来半年前,从飞的老师见他体格顶尖,带着他悄悄的报了飞行员,而我们竟然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志向,真是沉得住气,藏的极深,站在一旁这孩子竟然第一次面露羞色。

    “大伯,爸出去赚钱了,我也不好跟你说这些,毕竟还没成功,怕你们笑话我。”

    我有些羞愧,毕竟有柳荫在,日常吃穿住行我帮衬,这些知心话,倒是真不好问他,本来想着,从飞也老大不小了,中专居然还留级了一年,我一开始没想通,这体育怎么还能留级呢,这会倒是真想明白了。

    那干部喝着茶水说道

    “整个省里也只有两个人录取了,周从飞各方面条件真的很不错。现在正是培养这样人才的时候,上头也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家园正是需要我们共同建设的时候,这次专门来你们家通知,准备好就让他上部队去了。”

    柳荫有点泪眼迷糊,丈夫刚离开没多久,才十多岁的儿子又被招入了队伍,但是这样好的机会前程,哪里又会拦住。

    第二日这个消息就飞满了天,县城里连市里的一些不常露面的人都来了。

    “听说是省里才招两个人,一定得大红花车,给你送出去,周从飞代表的可是我们县。”那段时日,我们这个家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县上也组织了锣鼓队,入伍那日来了辆军绿色的大皮卡车,下来一位跟着警卫的中年领导,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鞭炮,而我们院子里的鞭炮放的最多最响。

    那鞭炮炸过的红色纸屑堆满了院子一层压着一层,最后都盖到了小腿深的位置,沿途路上人山人海的送周从飞入伍。

    周从飞入伍后半月后老二来了信,给我们说是有位置了不用在四处奔波打零工了,信里给我们留了地址通信。我寻着时间在办公室就立马回信过去。

    这几月,老二只在刚出去那半月来过一次信件,也未留下地址,只说居无定所的四处打零工,只等我们在家联系我们便好,所以从飞入伍的消息,也一直未能告诉他,现如今有了具体的地址,我早已激动的将这段日子的事情都写给了他,同样写给他的还有一个消息,卖货郎的杀人凶手找到了,说是卖货的时候,走夜路,不小心撞到了的那个骡夫跟镇上寡妇的私情,本来是正常恋爱,谁知道卖货郎非说耍的是流氓罪,要封口钱。几人互相推搡了一下,那卖货郎没站稳磕破了头,那骡夫除了好色本是个胆小的,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死也得脱成皮,便将人打晕,也不知死没死透就把那尸体抛江里了,想着长江水里每年得有好些瓢子,江水冲走了他也就没事了,也有人说是撞破了其他东西,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了,一时众说纷纭,还有说他是冤枉的,犯事的另有其人,但不管怎样,案子结了,大家都开始调转风口,说那骡夫枪子吃的不冤,当初还以为冤枉他了呢。

    一句心理上的不冤,每个人的心理仿佛都卸下石头粒子不在压着,磨着慌了。

    坊间没有了疑神疑鬼,又恢复了往日和气,我又将周从飞当飞行员的事写给了老二,特别是那日锣鼓喧天,那漫天炸飞的红色鞭炮纸,将整个天空都映红了,空气中那烟火味持续了好几日才慢慢散去。

    信件寄出去后本以为时隔半年他会回来,谁知道只是回了信说是外面很好,跟了一个大老板,周从飞以后发展他这个当爹的肯定也要靠点,他在外要多奋斗几年。这些年我在厂子里上班算挣了些脸面,他一直很是不服气我这个当哥的,骂我性子软,成不了大事,现如今儿子出息了,更是想撑住腰杆子。再寄信的时候便也没催他,只告诉他会好好照顾家里,倒是柳荫一直是颇有怨言,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明明说好事情过去就回来的,如今说走了又暂时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