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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六章 神秘师兄

    日暮,戌时三刻,越王杨侗急赴皇城尚书台,主持都省议事。

    杨恭仁、崔赜陪‘侍’左右。

    目前局势异常危急,叛军已经兵临城下,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裴弘策下落不明,保守派官僚群龙无首,束手无策。以留守樊子盖为首的改革派势力不能任由形势继续恶化,理所当然要对保守力量发动“全面攻击”,力争赢得越王杨侗的支持,独揽大权。

    就在保守派官僚惶惶不安,改革派势力蓄势待发之际,他们看到了杨恭仁,一个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但完全可以代替裴弘策驾驭保守派力量,并能赢得改革派势力的尊重以达成谅解和妥协的,当前唯一有能力把派系林立的东都贵族官僚们凝聚到一起的强权人物。

    都省议事堂寂静无声。

    越王杨侗宣布,吏部‘侍’郎、观国公杨恭仁起复,临危受命,与樊子盖共同承担戍守东都之重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樊子盖。樊子盖是皇帝任命的东都留守,主掌东都军事,但他上得不到越王杨侗的支持,下不能驾驭军队的将军们,至于东都的保守派官僚们,更是对其群起而攻之,处境十分艰难。突然间,叛军呼啸而来,东都岌岌可危,杨侗和裴弘策联手“出击”,樊子盖猝不及防,无力抵御,不得不拱手让出大权,但结果触目惊心,一转眼的功夫,卫戍‘精’兵就丧失殆尽,东都戍军所剩无几,樊子盖被‘逼’上了绝路。

    他还能退让吗?

    杨恭仁主动邀请樊子盖到内堂叙话。

    樊子盖没有选择,他必须守住东都,而守住东都的前提是,必须维持内部的团结,而若想团结,他就必须向杨侗妥协。好在保守派的中坚人物裴弘策不在了。杨恭仁做为宗室,其政治立场更倾向于中立,毕竟宗室和外戚的利益俱系于皇帝一身,为此宗室和外戚必须维护皇帝的威权。杨恭仁居中斡旋,可以把越王府和留守府的力量有机整合,在斗争和妥协中,最大程度地发挥东都力量。这是裴弘策所不具备的能力,也是崔赜说服越王杨侗请出杨恭仁的原因所在,而樊子盖也找不到拒绝合作的理由。

    一刻之后,两人并肩而出。樊子盖建议,由杨恭仁负责指挥卫戍军与叛军作战,也就是说,越王府握发兵权,留守府拿统兵权,杨恭仁则掌战场指挥权,责任均担,齐心协力。

    越王杨侗毫不犹豫地采纳了这一建议。

    杨恭仁当即部署攻防之策:放弃大城,集结所有军队于洛水南岸,死守皇城和宫城,固守待援。

    越王杨侗下令,凡京都贵族官僚及其家眷,连夜撤进皇城,若有贻误,以通敌论罪。

    樊子盖提出异议,认为杨侗的命令不利于皇城和宫城的坚守,因为京都相当一部分贵族官僚是杨玄感的同党或者同情者,这些人是隐患,一旦他们与叛军内外呼应,皇城和宫城危在旦夕。

    但樊子盖的这一异议遭到了保守势力的猛烈抨击。

    杨恭仁要集中有限兵力死守洛水河南岸,死守皇城和宫城,固守待援,这是正确的策略,但如此一来,洛水以北的外郭北城就要放弃,洛水以南贵族官僚府邸所在的外郭南城也有可能被放弃,那么留在皇城和宫城之外的贵族官僚及其家眷怎么办?除了投降杨玄感还有其他出路吗?杨玄感胜了倒是皆大欢喜,但输了呢?那代价就是项上人头,就是妻儿乃至整个家族的‘性’命,所以,除了那些杨玄感的同党或者支持杨玄感叛‘乱’的贵族官僚外,其他人都想逃之夭夭。如今越王下令让他们撤进皇城,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樊子盖却百般阻挠,目的何在?居心何在?

    杨侗、杨恭仁、崔赜目睹了都省内的‘激’烈争吵,心情各异。

    这一建议是伽蓝提出来的,虽没有说来自何人所授,但伽蓝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必须把东都所有的贵族官僚及其家眷全部撤进皇城。

    皇城里有含嘉仓,储存有大量的粟帛武器,宫城内右掖还有子罗仓,有盐二十万石,粳米六十余窖。凭借这两个大仓的仓储,坚守数年都绰绰有余,所以在粮食军需上根本毋须考虑,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竭尽所能保全更多的贵族官僚,尤其是关陇籍的保守贵族,这些人即便不是杨玄感的同党,但同样反对皇帝的‘激’进改革,可以想像,在东都旦夕不保,在形势看上去对皇帝和改革派十分不利的情况下,他们必然会主动或者被动的“倒”向杨玄感,而结果就是给杨玄感陪葬,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关陇籍的保守贵族。

    杨恭仁和崔赜身陷危局,首要之务是守住东都,还没有时间去考虑风暴结束之后的危机,但伽蓝的这个建议却顾及到了风暴的前前后后,可谓高瞻远瞩,思虑周全。杨恭仁和崔赜不知道伽蓝的这个建议来自何人,但肯定不是皇帝。

    皇帝与樊子盖的想法一样,不惜代价遏制和打击保守派,其中樊子盖的目标是关陇人,而皇帝的目标不仅仅是关陇人,还包括山东人。试想,当以樊子盖为首的山东人对关陇人大开杀戒的时候,关陇人岂会束手待毙?必然强力反扑,反扑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帝国的整个贵族阶层惨遭重创。樊子盖没有选择,若想让山东人重新崛起甚至代替关陇人控制帝国权柄,必须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在樊子盖看来是可以接受的。

    但关陇人受伤不起,所以杨恭仁暗自庆幸,庆幸伽蓝能及时赶到东都,并感‘激’那个藏在伽蓝背后的人。以他的估猜,这个人就是裴世矩。裴世矩虽然为了自身利益改变了政治立场,但他显然不希望以摧毁帝国的贵族阶层做为改革的代价。改革的前提是稳定,但皇帝为了排除异己,不惜大开杀戒,‘激’化了帝国矛盾,动摇了国祚基石,导致稳定已经变成一种奢望,试问何谈改革?

    崔赜却在感慨之余心如重铅。从伽蓝所透漏的诸多“机密”来推衍,皇帝肯定能赢得这场博弈,但结果却未必如皇帝所想的那样一鼓作气摧毁保守势力。风暴过后,尘埃落定,待真相逐渐“大白”于天下,帝国的保守贵族们就会感‘激’杨侗的“救命”之恩。杨侗威望、实力骤增,突然间便拉近了与储君位置的距离,可惜这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一场新的政治风暴急剧酝酿,皇统之争将进入血雨腥风的时代。

    杨侗却没有想得那么远,他发现自伽蓝出现后,一系列难题便迎刃而解,短短时间内,伽蓝便展现了他惊人的才智,比如把贵族官僚撤进皇城这件事,初看上去并不重要,但仔细一分析,却直接影响到了这场政治博弈的最终结果,而都省内的争执,充分验证了这一计策的重要‘性’。

    杨侗因此对伽蓝愈发的崇拜,过去崇拜伽蓝是因为西北狼的神秘传说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的英雄情结,而近距离接触到伽蓝之后,杨侗却发现这个人的一切远比传说中的更加神秘,比如,突然间伽蓝就成了自己的表兄,从一个蛮荒之地的戍卒变成了高贵的皇亲国戚,这太不可思议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伽蓝三言两语之间,便一次次推动东都局势急剧变化,这不能不让人敬畏,不能不让人思索,这种神秘莫测的能力源自何处?

    时间紧张,杨侗在崔赜和杨恭仁的暗示下,断然否决了樊子盖的异议,要求他即刻执行。

    杨侗匆忙离开尚书台,上车之前他忽然发现扈从车驾的伽蓝不见了。

    “孤的师兄何在?”

    “去白马寺了。”崔赜小声说道,“据说他有亲近之人在丰都市。”

    “一并撤进皇城。”杨侗不假思索地说道。

    崔赜微微蹙眉,迟疑不语。

    杨侗马上意识到什么,问道,“他要离开?”

    “殿下已做出决策,观公也起复佐助,再辅以樊阁老的助力,皇城和宫城可谓固若金汤。”崔赜和颜悦‘色’地说道,“裴大监在北邙山呼应,内外需要互通声气,但目前唯一可信者,唯伽蓝而已。”

    杨侗听明白了,杨恭仁、崔赜和裴弘策给了伽蓝一个新使命,充当城内城外的信使。当然,所谓可信者寥寥不过是个托词,真正的用意是,伽蓝负有秘密使命,或许是皇帝所托,或许是裴世矩所授,总之东都形势在他的推动下,正在向有利于皇帝的方向发展,而接下来的关键不在城内,是在城外,是各路援军能否在最短时间内击败杨玄感,所以,伽蓝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必须马上赶赴北邙山。

    杨侗抬头望向东方漆黑的夜空,月明星稀,那个神秘的师兄今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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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蓝就在白马寺,怀里抱着雪儿,石蓬莱和尉迟翩翩站在他的身边,稍远一点是两个绝‘色’佳丽,鸣沙与丝桐。

    楚岳等人围在左右,亲热笑谈。高泰和乔二则向苏定方讲述着遥远的西土和那块土地上惊心动魄的故事。

    薛德音陪着颜师古、崔逊站在远处,三人神‘色’凝重,紧张‘交’谈着,偶尔还‘激’动地争执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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