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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诛杀异己

    丧礼现场,常英与郁久闾毗再次碰面,却不方便说话,与群臣一样,为大行皇帝哀伤。

    大行皇帝冰槃在北,有道士在旁做仪轨法事,奏太平道乐。南面空地燃起一堆大火,焚烧大行皇帝用过的一切物品,包括马、车、龙椅、御座、床榻。皇帝拓跋弘领五个弟弟站在火堆南东面,冯太后领嫔妃、公主、宗室命妇在南西面,群臣在南,面向火堆,恰似皇帝登基仪式时的站位。

    大祭司达奚买奴带领众祭司,绕火堆跳祭祀舞、唱祭祀歌;一时间,道乐与道士的咏经声被压下。

    时辰到,达奚买奴离开歌舞祭司,走到火堆南面西侧,高喊道:

    “哭!”

    一如登基大典,皇帝拓跋弘啼,冯太后哭踊,拓跋弘的五个弟弟退到南面,与群臣一起伏哭。祭祀歌舞进入高潮,踏地咚咚,歌声吽吽;咏经嘤嘤,道乐铮铮。

    冯太后十分悲伤,由踊哭变为擗踊啼,一边跳脚、一边捶胸拍腿,一边哀嚎且长声不回,而脚步、哭声渐渐与祭祀歌舞相映。悲伤到了极点,冯太后哭嚎道:

    “先帝啊,怎么就去了,丢下我不管,该怎么活呀!”

    “先帝啊,睁开眼看看吧,丢下老的老,少的少,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冯太后的哀嚎、哭语,给葬礼平添凄苦、哀伤。确如太后所说,大行七个儿子,长子宏皇帝十二岁,而最小的安平还在襁褓。冯太后十三岁立为皇后,无嗣,年仅二十五;自称为老,非但不怪异,反而平添凄楚。

    冯太后越哭越伤心,愈诉愈激东,随祭祀歌舞,跳离西面,跳向火堆;一不小心,竟然跳入大火。达奚买奴眼见不妙,停下歌舞冲向火堆,与一众内行内小奋不顾身,合力将冯太后拉出灭火。好在动作迅捷,烧了丧服没有伤到身体,冯太后仅仅昏厥。

    达奚买奴瞬间清醒,高呼道:

    “停!”

    皇帝及其他所有人停止哭泣,有内侍牵出大行皇帝自养的猎狗,达奚买奴用一种没人听得懂、奇异的腔调,与狗说话。狗有灵性,摇头、摆尾、伸舌、低吠,似乎是告诉他人,听到、听懂、为啥。而后,内侍及数位祭司,将狗带离皇城、平城,放狗向东北方向离去,将大行皇帝的魂魄,送回三千里外深山中的祖居石屋。

    乙弗浑、独孤尼、素和其奴、慕容白曜等大臣,无资格参加葬礼,在朝堂公干。入殡礼才一开始,这边便开始调整宿卫。叱干虎子被告知离开皇帝、离开皇城,出为枋头镇将(河南鹤壁浚县)。虎子急,问道:

    “我要见皇上!”

    官员曰:

    “大行入殡,天子谅暗,不见百官;时间紧迫,须立即赴任,否则军法论处!”

    叱干虎子很伤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离开皇上了?

    侍从送给乙弗浑一封密信,乙弗浑看过之后,递给独孤尼、素和其奴、慕容白曜,说道:

    “拓跋郁兄弟想要造反,诸君以为如何处置?”

    独孤尼嘟嘟囔囔:

    “怎么昨天就没有朝议禁酒令呢?”

    乙弗浑:

    “东安王,别放肆,入殡礼还未结束!”

    独孤尼低声嘟囔:

    “入殡即除服,快了!”

    乙弗浑敲敲书信,说道:

    “行了,过几天与徭赋同时朝议。”

    独孤尼:

    “万民举酒颂天子,盛世痛饮唱赞歌。太原王,只要有酒喝,你说啥就是啥!”

    乙弗浑又敲敲书信,追问道:

    “这个呢?”

    独孤尼却闭上眼睛,鼾声骤起。素和其奴没能耐醉酒睡觉,眉头紧皱沉思;乙弗浑几次提醒,都未能惊醒。慕容白曜说道:

    “皇城自有规矩,即便无密谋叛乱,昨日带兵闯禁中,按律亦当诛!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然,朝廷威严何在?”

    素和其奴抢过密信,找火点燃,说道:

    “诸君,限于拓跋郁兄弟,不可株连!如若不然,王公、大臣必然恐慌、大乱。此信牵扯过多,不可留存。”

    乙弗浑点点头,高喊道:

    “说的好!来人!”

    诛杀令即时发出,入殡礼才一结束,拓跋郁、拓跋陵,以及倒霉的安平城便被抓捕,一同抓捕的还有那幢三郎卫队的伍长、拾长。抓捕后,未经审问,直接诛杀。

    拓跋目辰一早起来,心情很不好,有种天将塌、地将陷的感觉;临出门,又缩了回去,没有参加入殡礼。抓捕消息才出,拓跋目辰便不知所踪。

    处理完抓捕、诛杀拓跋郁兄弟事宜,乙弗浑高喊道:

    “酒来也!”

    独孤尼突然从梦中惊醒,急急问道:

    “在哪,在哪,先来一杯。”

    抬起头,看到乙弗浑恼怒的样子,想笑又想起殡葬,还是不敢放肆,问道:

    “太原王,为何如此恼怒?”

    乙弗浑:

    “司徒公步六弧丽不回朝,如何应对?”

    独孤尼:

    “此事易,派人请他回朝。”

    乙弗浑:

    “谁合适?”

    素和其奴:

    “长宁子丘穆陵多候!”

    乙弗浑高喊:

    “来人!”

    温泉就在代郡,而步六弧丽确实有疾。大行皇帝拓跋濬升遐当晚,步六弧丽便收到家人送来的急信,又收到快马驿递送来的报丧竹使符。步六弧丽与左右商量,均认为,连夜赶回京城,也赶不上登基大典,不如静之以待。

    这一等就等了六天,等来了长宁子丘穆陵多候。温泉疗养闲暇,步六弧丽迷上了《三国志》,时时与左右研讨,颇有心得;此时此刻,左右劝步六弧丽学司马懿。步六弧不假思索,回答道:

    “此魏非彼魏,我不是司马懿,也不可能是司马懿。”

    两人见面,丘穆陵多候一口气讲完近几日皇城内的变动,还劝说道:

    “乙弗浑图谋不轨,大王为众望所归。现在回京,危险万分,当徐徐图之。”

    步六弧丽问左右:

    “诸君如何看待?”

    左右回答道:

    “宫车晏驾,大王呼声极高;奸臣若忌惮大王之民誉,将有不测之祸!以疗伤为名,等朝局稳定,再回京城不迟。”

    步六弧丽看向远方,悠悠地说道:

    “大行皇帝癸卯升遐,今天是丁未,第六天了!哪里有听闻君父去世,方臣为了避祸,而不立即奔赴?此为不忠不孝!”

    第七天戊申日,步六弧丽刚回到皇宫,便被斛洛真军将步六弧隽抓捕,赐死禁中;丘穆陵多候与其弟弟殿中尚书丘穆陵安国,一同赐死。又有圣旨出皇城,追杀定州刺史林金闾,及其长兄平凉太守林胜。

    步六弧隽的父亲步六弧宜,是步六弧丽的父亲、名将步六弧俟的族弟。步六弧丽有十二兄弟,未知多少子嗣。反观林家,兴盛于林金闾的圣眷;林金闾无嗣,林胜无子,只得二女,没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