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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宁州王

    磨山大寨,寨主正堂。

    阿会喃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雍乾,金环三结前脚方才下山,后脚这雍乾便来了,不是说因为孟获插手农桑,已经惹得雍家和西风山闹翻了脸?可眼下这两人来去的时间竟如此巧合,不免让阿会喃有些犹疑,莫非这是孟获和雍家的合谋计?

    只是雍乾带来的三支大木箱就放在堂屋正中,闪闪发亮的银钱在不断影响着阿会喃的判断,阿会喃斜眼瞥去,只见雍乾正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水,恐怕这厮此番所来,确实是与孟获无关。

    阿会喃艰难地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余光往木箱飘去,双眼死死盯住雍乾,试图想从雍乾的神色上得到一些判断,嘴上却依然客气说道:“雍公子今日怕是走错了地方,小人这是磨山而非西风山,这三支木箱里的东西若是要送往西风山王府,小人这便派人送去,免得雍公子多走,也决计不会误了雍公子的事情。”

    雍乾自然也察觉到了阿会喃的眼神,只是未料到为何阿会喃的眼神之中除了兴奋、贪婪,却还有一丝对自己的警惕,不过自己既然会在家族大会中说起阿会喃,自然是对其有几分了解的,眼下的情况虽与自己预想之中有所差别,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雍乾缓缓放下手中茶碗,摇着头故作苦笑悠悠说道:“如今孟小大王背靠着宗亲,哪里还买我们小小一个雍家的帐。”

    阿会喃看到雍乾脸上的苦涩笑容,心中一动,嘴里却还是奉承说道:“雍公子何出此言,在咱们越巂郡,宁州雍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消,那刘隽无非就是一过客,怎可与雍公子相提并论?”

    “害,自打那日在西风山刘公子代孟小大王做主之后,我便连忙赶回族中商议,父亲也认为既然刘公子开口了,自然不能轻慢了宗亲的面子,于是按着往年的收成,咬着牙挤出了三分赋税,令我送往西风山。谁料孟小大王竟说三分赋税太少,至少要五分方才能接受。哎,不是我叫苦,便是县尊赵大人镇守一方何等的劳苦功高,尚且体谅宁州艰苦,只取四分赋税,何况眼下春耕方才开始,我雍家便奉上整年赋税之三分,诚意何其足也!奈何奈何,宗亲眼界之高,实非我等边疆小民可及也!”

    雍乾说着,随手指了指三支大木箱,望着阿会喃诚恳说道:“如今银钱未能送出,还惹得孟小大王与刘公子不快,恐怕震怒之下,宁州再无我雍家立身之地了!往日见阿寨主英雄气魄,实在是与孟老大王一样的大豪杰,在下早便有意结交,可惜无缘如今日一般单独一见,只盼亡羊补牢犹未迟也,今日这三成赋税的银钱在下便奉送与阿寨主,惟望他日孟小大王引兵来屠宁州之时,阿寨主念及一丝情缘,偷放我雍家老小一条生路!雍乾在此,拜托了!”

    说罢,雍乾站起身来,一掸衣饰,便要朝着阿会喃行拜礼。

    阿会喃眼睛一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探出身子,手里却是连忙递了过去托住雍乾,笑道:“雍公子这是哪里话?大王年幼,却也是体谅民生的,决计不至于管雍家要什么五分赋税,雍公子所言,怕是有不实之处,我阿会喃虽是落草为生,却也是坦诚之人,雍公子何故欺瞒在下?”

    雍乾虽被阿会喃托住,拜礼却还是行了一半,心里暗骂了阿会喃几句,半推半就地又坐回了位置,故作犹豫了半晌,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事到如今,却也不敢再瞒阿寨主,五分赋税确实不是孟小大王要的,只是阿寨主有所不知,如今西风山南中王府,已是刘公子说了算,今日便是刘公子与我说的五分赋税。只是宗亲之言,在下岂敢反驳,五分赋税何其之巨,在下虽在西风山应下刘公子,可雍家却是决计对着宁州百姓交代不过去的。”

    阿会喃一声冷哼,轻蔑说道:“什么宗亲?便是赵宁州赵大人尚且贵步不肯轻踏宁州,何况王室宗亲?我便不信真有贵人会跑来南中这鬼地方,和大王说了多次,偏偏跟着魔了一般不听,我看那刘隽,多半便是什么江湖骗子,雍公子无须烦忧,说不得改日此人便落我手里,我自当替雍公子生劈了此厮!”

    雍乾心中一喜,暗道鱼儿已然上钩,连忙故作担忧之色,劝道:“阿寨主不必如此,且不说那刘公子身份是否属实,就论眼下孟小大王对刘公子喜爱程度,阿寨主身为两朝老臣恐怕也难望其项背,在下怎敢有此奢求,只盼阿寨主在我雍家临祸之日,网开一面,偷放我雍家老小一条生路即可。”

    雍乾一边暗戳戳地点阿会喃在八寨中的老资格,一边又故作一番高姿态,阿会喃果然真就上钩,再也不觉有疑,拍桌怒道:“我跟随孟穆征战之时,便与孟穆以兄弟相称,敬他孟获一声大王,却也只是客气!别说一个刘隽,我便是把孟获身边那小妮子祝融斩了,料那孟获也不敢对我有半字怨言!”

    雍乾心中乐开了花,趁热打铁问道:“竟还有如此往事?当年孟老大王起事之时,在下尚且年幼,各中居然还有这等内情!既阿寨主与孟老大王以兄弟相称,何故今日还在孟小大王帐下为臣供使?”

    雍乾这番话却是戳到了阿会喃心底里的痛处,当年孟穆武力高强,西风山兵强马壮的,自己若不臣服,只怕今日南中便只有七寨而非八寨了。

    不过阿会喃说自己与孟穆以兄弟相称虽是编的,可对于孟获,却是真看不上。孟穆刚死,阿会喃没有缘由闹分家,虽然心中不服,却还能忍着,谁料刚刚金环三结来说什么南中王府散伙了,要是愿意继续和孟获一起干的就带人马上西风山,不愿干的就从此缘尽了,自己第一时间便已经便表态不上西风山,以后散伙单干,还以为金环三结会有什么剧烈反应,结果与自己饮了杯散伙酒也便走了,谁料世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金环三结刚走雍乾便来了,原本还以为是孟获和雍家在唱双簧,孟获不再称王对着雍家俯首称臣,雍家投桃报李代表官府来剿灭自己,还让自己好生一阵紧张。

    孟获啊孟获,还是太年轻了,刘隽是不是宗亲又如何,龙过江尚需低头,何况宁州雍家还是条实实在在的地头蛇!阿会喃哈哈一笑,望着三支木箱吞了口口水,这可是三分赋税啊,恐怕得有三四千两银钱,孟获小儿不知深浅,自己只好代劳收下了了!

    阿会喃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雍乾的肩膀,贪婪说道:“既然我与雍公子一见如故,我今日便立下誓言,雍家之事便是我磨山之事,我磨山一寨从此便不再受南中王府指使!他孟获刘隽若是胆敢烦扰雍家,雍公子且说句话,我磨山人马即刻踏平西风山!”

    雍乾藏好阿会喃拍自己肩膀时不由露出的厌恶神情,故作惶恐地说道:“阿寨主这可如何使得!此等恩情教我雍家如何能还!也罢也罢,阿寨主大恩已施,在下若在推辞,便是不恭了!既如此,我便代雍家承诺阿寨主,往后宁州三分赋税,尽归磨山,从此雍家尊阿寨主为宁州王!”

    阿会喃惊喜地看向雍乾,雍乾脸上尽露真诚,二人相视大笑,笑声简直就要飞出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