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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交心(下)

    自大是成功的流沙,通过这段时间刘隽的言传身教,小孟获的心境已然有了长足的进步,能有如此清醒的意识,说出粉身碎骨而非教雍家人有来无回的话来,刘隽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说如今的西风山脱胎换骨,兵力上不仅有董荼那和金环三结率领的两营将士,编制已然足员不说,还一直在执行刘隽定下的训练方略,其战力别说是宁州雍家难以望其项背,便是放到中原去也是一支劲旅,另外当初为了西风山村镇银行的资金安全,刘隽早早便安排孟优建立了保卫科,在后续的人员吸纳中,优先将身体条件最为健壮的都通通安排去了保卫科,不仅一直执行着和民兵团一样的训练方略,还侧重增加思想文化课程,将士们战力犹在民兵团之上,更是随着西风山投资集团的成立,刘隽直接为其搭了个近卫团的架子,依着三三制的原则,同样也有一个营兵力的里子。

    军事力量的昌盛,来源于经济基础的繁荣,西风竹叶青这段时间一日的利润能稳定达到六七百两银钱,而祝融手下那近百位妇女不仅签了保密契约,成了西风山投资集团生产西风竹叶青的工人,更是拖家带口地从宁州县各种迁居而来,已是在西风山落了户安了家,如今的西风山已是朝着刘隽设想中的南中镇飞速发展,随着商贾往来的日益增加,南中镇的建设已是不远矣。

    可就越是这样,刘隽越得谨慎。西风竹叶青瓶瓶罐罐打烂了不要紧,若是把刚刚有些苗头汇聚起来的老百姓给打跑了打散了,那才是真要命。

    雍乾走后,刘隽反复思索着怀里的那张一万两银票的用处,心中笃定雍家绝计不会拿一万两现银来换银票,更遑论能拿着银票去雍家钱庄兑出银钱来。

    事涉这张一万两的巨额银票,刘隽虽料定不过是张废纸,可还是得将心中盘算计划要说与孟获商议,既然话已说到此处,刘隽便正好从怀中取出这张一万两银票的银票,对孟获说道:“留下这张银票,非是我贪财,是我料定这张银票在我们手中不过是一张废纸,下午雍乾走后我心中便有些计较,原本打算明早与你商议,既然现在正好你来找我,便现在说罢。”

    听得刘隽的话,孟获有些不可思议,惊讶问道:“怎么会是张废纸?只要拿去宁州城里的雍家钱庄不就可以换一万两银钱了吗?”

    刘隽将银票对着星空举了起来,用手指一弹,银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伴着这声纸张的脆响,刘隽冷冷解释道:“且不去计较些什么金融手段,雍家只需耍些江湖手段,这张银票便是张废纸,你信不信,随便找个人拿着这张银票去宁州城里兑现银,雍家钱庄只需讲一句假银票便能把人赶回来?”

    孟获一声惊呼,心中一细想确实如此,便连忙问道:“可这一万两银票不是雍家用来承包未来一年西风竹叶青销售权所用吗?眼下咱们也未出具文书,他们尚未取得,不至于如此吧?”

    “哼,小孟获你呀你,还是太年轻了。我虽是定了个三日之期,可到时候雍家不将现银送来又能如何?众目睽睽的,下午所有商户已是见证了雍家夺了标,到时候雍家前来进货我们或是不给,雍家自能到处去说我们坏了规矩,本来咱们西风山就是半路出家,一旦教雍家坏了我们的声名,恐怕无论西风竹叶青有多暴力,都无人再敢来承包了。”

    刘隽顿了顿,将银票塞到孟获手中,继而说道:“可若是咱们自产自销,摊子铺得太大不说,雍家暗地里使些下药闹事的勾当,咱们更是说不清楚。所以自打雍乾掏出这张银票来时,我便已然决定,咱们西风竹叶青的销售一权,是绝计不能交到雍家人手里!”

    孟获已为刘隽话中的弯弯绕绕弄迷糊了,望了一眼手中的银票,木讷地问道:“那老师既然决心不给雍家人销售权,又为何要强留下这张兑不出银钱来的银票呢?”

    刘隽站起身来,抓起酒坛也鲸吞了一口酒,冷冷说道:“雍家人以为我不知这些钱庄行当的腌臜事,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既然这一万两的银票白白送来,我们兑不出,可我不信别人兑不出来。正好眼下山上的发展已经有了些规模,我准备用这一万两银票给你买个官家的名头回来,免得动不动就遭雍家用剿匪的名头来威胁!”

    孟获听得刘隽说这银票是张废纸,方才差点便将这张刘隽塞来的废纸给撕了,现在又听得刘隽这番言语,连忙举起手来认真检查,好在银票虽有些皱褶,却还完好无损,不由大呼侥幸,兴奋地说道:“老师莫非是要把这一万两银票送去给宁州县令赵普,让他教咱们换了雍家?”

    刘隽放下酒坛,负着手眺望着夜空,悠悠说道:“雍家盘踞宁州十多年,与那赵普赵大人之间有多少勾结,何况咱们拿的还雍家的银票,只怕是敲不动赵大人这尊神。我心中计划的是,明日清早,咱两便带着这张一万两银票直奔越巂郡城去,我就不信,越巂郡太守兑不出这一万两银钱来!”

    孟获眼神中绽出无限光彩来,有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兴奋地附和:“若是庞越巂他老家人出马,这一万两银票说不得要兑处两万两银钱来!”

    刘隽回过身,拉住孟获的手,郑重地说道:“赵普遥领宁州县令十多年,想必在益州也是个人物,加上雍家经营宁州日久,恐怕借着雍家这一万两银票,仅凭越巂郡太守一人,也是将你送不进宁州的。只不过我所求的,也不是那宁州县城,但凡说动太守,咱们以西风山为基,再建新城,到时叫南中县也罢,南中镇也好,难度便大大降低了。我且将个中事情和你说清楚,免得你老惦记着宁州。”

    孟获拉着刘隽的手,一阵晚风吹过,竟是有些湿了眼眶,不由得低声说道:“老师虽是才来南中数月,可对我却有再造之恩,想当初我将屋内那近万两银钱交于老师,心中计较的无非是些千金买马骨的心思,可那近万两银钱老师却全用在了西风山上......老师这教我如何自处?我实在羞愧难当!白日里雍乾说愿意资助老师去南洋一行的费用,我心里虽是不舍,可也想着之前从未听过南洋之名,更不知其所在,想来必是万里天边的长途,若是老师能尽早启程完成父命,便是老师就此去了雍家,我也是欢喜的!万万没有想到老师不仅没去,眼下又将这一万两银票用在我身上,师恩深重,教我如何报答!”

    孟获说罢,松开刘隽的手,径直跪下便要给刘隽叩首谢恩,刘隽吓了一激灵,连忙将他一把扶起,弯腰为其拍去膝间粘上的尘土,拉着他走到舞台边,指着漫天星河,郑重地问道:“些许琐碎银钱算得了什么?哪怕近在眼前的雍家又算什么?我既决心帮着你做出一番事业,便老老实实告诉你,将来我们会遇见无数比雍家还要强大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人!你怕吗?”

    孟获顺着刘隽的手指,望向漫天星河,对着星空点点头,同样郑重地说道:“便是千倍万倍又如何?只要老师在,我便无所畏惧!”

    “如此,便是那星辰大海为目标,我亦带你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