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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废物

    十几日前。

    明王揣着那枚来历不明的兵符,按照接驾的仪制,带了几十名皇卫和心腹侍卫上船。坐船顺着京杭运河北上。

    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将手中这枚兵符敬献给父皇。甚至想好了用什么样质朴的语气和神态,才能彰显出他的拳拳赤子心。

    冬日的夜晚,天上无月,河上无风。

    他站在船头,负手而立。

    父皇年纪越来越大,迟迟不肯立太子,一定有所顾忌。现在最能与自己抗衡的是躲在皇后身后的平王。论才学、论品性,他都能赢过平王。

    唯独出身,出身是他永远也弥补不了的先天的缺陷。

    父皇决意立那颍川平民女子为后,就必然是为了压制以母妃为首的后宫。

    但此事不怪父皇。若自己坐在帝位,也不会允许母族兴盛之女坐上后位的。

    也更怪不得母妃,人托胎到人世,何曾能选择什么样的父母。她绵延子嗣,是为了母族和皇室,没有错。至少母妃和外祖的强大,才给了自己机会留在京城。

    摆在面前的路很明朗,要么入主东宫,要么和端王一样,灰溜溜地去封地。届时,不光自己难熬,母妃和外祖都不会好过。

    仰了仰头,明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名贴身侍卫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卷纸条。

    展开纸卷,写着两个消息。

    其一是,父皇已经离京,离京前龙体不适,随行的是静妃和赵婕妤。

    其二是,洛巧玥已与丈夫柳怀舟在正月初二离开杭州,前往胶州。

    眼前浮起洛巧玥的姣好的模样。明王笑了笑,随手将纸条捏在掌心揉了揉。

    丈夫?宁妃不也是有丈夫吗?他若真想要,会在意这个?眼下事多而杂,待此事一了,她必然是自己手中的小黄鹂。

    又过了几日,明王的船远远地遇到了御驾船队。父皇的船在正中央,前后左右护驾的船只竟有十艘之多。

    父皇此次南巡可比八年前的那次阵势大多了。

    明王叫人放了一只信鸽给樊昆,便与领头的船只碰了头。

    领头的船只上,站着的是兵部大司马单一奇。

    单一奇行了礼,颇为惊讶地说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明王道:“本王前来迎接父皇。”

    单一奇有些迟疑:“这......皇上并不知晓殿下会来,不曾告知微臣,还请殿下稍后。微臣让人前去禀报。”

    “有劳单尚书了。”明王抬了抬手。

    单一奇去了一阵,又回来:“请殿下卸剑登御船,其余人等留在船上,在前引路。”

    接驾是这个规矩。明王不疑有他,随手将剑取下,独自登上了御船。

    刚登上舢板,便有三四名宫人前来伺候:“殿下,请随奴来。”

    明王随着宫人弯弯拐拐,上了楼,再进了屋。

    宫人悄悄退了出去。

    屋里有一面八扇水墨屏风。

    “儿臣参见父皇。”明王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磕头。

    头贴着地半晌没听见动静。可是生气了?为鹤喙楼的事吗?

    又等了等,还是没有动静,是睡着了吗?

    “儿臣参见父皇。”他再次磕头。

    依旧没有动静。他想起上船之前,收到的消息。说父皇病了。

    莫非......父皇已经......他心头一惊,从地上跳了起来。绕到屏风后面。

    屏风之后是一张偌大的龙床,金色的帷帐将床罩得严严实实。

    “父皇??”他向前踏出一只脚,却又缩回来,犹豫着不敢上前。

    唤了几声都毫无反应,他才壮着胆子,将帷幔一捞。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卷御笔圣旨。

    “前来接驾者,无论是谁,必留此屋内,不得与任何人互通消息,违者,斩无赦。”

    父皇这是要单独去杭州?

    那自己带着这枚兵符来接驾,岂不是无法阻拦圣驾的脚步?

    宁妃还没回来,樊昆让她留在衢州等着赵丏的人出海回来。若父皇到了杭州,宁妃再匆匆赶回来,与仪制不符。

    麻烦大了。

    他打开窗户,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鸽飞过。然而很快就发现,所有从头顶飞过的鸟,都被单一奇的人射杀下来。

    前来送饭的宫人,每次必然有三名。

    “父皇现在何处?”他抓住其中一名宫人问道。

    宫人们趴在地上:“奴不知。请殿下绕奴性命。”

    “静妃呢?赵婕妤呢?”

    宫人们颤抖着道:“奴只负责殿下的饮食起居,当真不知。”

    为难他们没有用,明王甩开宫人。父皇想要做的事,无人能够阻挡。

    父皇单独去杭州,是调查自己的事?还是鹤喙楼的事?还是他知道出海的事了?

    眼看着离杭州越来越近。明王掏出那半枚梧桐兵符,狠狠地砸在地上。过了这么多日,他总算是看明白了。

    这兵符就是个圈套!

    樊昆这个废物!他还自诩多智,多智也没看出来!反而中了调虎离山计。

    究竟是谁?是谁将这兵符扔来的?!

    入夜了,值夜的宫人们贴在门板上打瞌睡。明王在龙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憋闷得紧,他下床打开了窗户。

    整条运河上毫无一点波澜,“启蛰“都过了,两岸树木丛生,竟听不见一丝虫鸣。

    夜浓如墨,他屋里的灯,是浩瀚大海中的孤岛一般。

    忽然,一声刺耳又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他听得汗毛竖了起来,一股杀气从黑夜之中直直袭来。他下意识地闪躲,“嗡——”的一声,一支黑色兵器擦着他的脸颊过去,深深扎进了窗桓上。

    明王赶紧关上窗户,蹲了下来。

    “护驾!”“有刺客!”“快!护驾!”

    御船周围的船只上,喊声四起,火把骤然点亮夜空。单一奇命一队人马上岸去追查刺客下落。

    御船的舢板上,立时站满了皇帝的贴身银甲卫,用身体铸成了一堵城墙。

    可等了一个时辰,也并未再见到刺客来袭。银甲卫不敢松懈,只能继续护船。

    又等了一个时辰,天边启明星愈发地亮了。

    这时,船舱底部有了动静。

    有人破掉了船底的木板,却发现木板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铁板。根本难以入侵。

    刺客们不得不从水中腾空而出,发现船上全是银甲卫,赶忙四处散开。

    四周的护驾船贴在御船,护驾兵将们举着长矛齐齐刺过来。

    刺客们约有三十余人,一跃而起,手中的黑色兵器,像是暗夜之中催命的黑无常一般,呼啸着怖人的声音,连连杀死了数百名兵将。

    银甲卫身手虽好,却因身着银甲而行动笨拙。十几名刺客闪转腾挪,引开了大部分银甲卫的围攻。

    领头的刺客轻功奇佳,轻巧地一转身,便窜进了明王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