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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侯门深似海-95

    魏佳氏半躺在软榻上,闲闲地将雪肌玉腕伸给何灵,一脸温柔地看着何灵。那眼神柔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何灵一个女人看着这眼神都觉得心神荡漾,真不知道乾隆面对这样的美人儿,又怎么抵挡得住。

    不过乾隆也从来没抵挡得住,魏佳氏已经算后宫中除了富察氏以外最神奇的存在了。

    认真算起来,这是何灵第一次真正单独面对魏佳氏。虽然她年龄已经不占优势了,但是单从面容来看,这些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相反,因为乾隆的宠爱,生活十分优越,岁月温柔了她,这些年越发地透出她女性的温柔和高贵。

    看看她的身形,连续为乾隆生下好几个阿哥公主,竟然还是保持这么窈窕的身材,怪不得乾隆总是在她这里流连忘返。

    何灵反复给魏佳氏切了几次脉,映入脑子的居然是,有孕。

    何灵不知道这个信息怎么来的,但是身为乾隆最信任的太医孙女,宫中唯一的女医官,何灵觉得该信任这个信息。

    但是一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医学训练,哪里来的这种胆子说出这么重要的话?

    给富察氏诊治还是朱幼安先给自己吃了定心丸,而且她是精神崩溃多于肉身疾病,何灵在她面前还比较容易建立起信心。

    独自诊治魏佳氏,而且还是这么重大的事件,到底该不该信任这个信息呢?

    何灵反复为魏佳氏切脉,又一句话不说,魏佳氏看了何灵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小满姑娘,本宫这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语音柔和,语调缓慢,一听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缓。

    何灵摇了摇头,“臣女……”到底该不该说呢?如果出错了,不仅孙悦满的职业生涯要断送,只怕孙太医都会因此受影响。

    当时就该问问朱幼安,能不能信任新身份。

    魏佳氏看何灵欲言又止的表情,微笑着说,“小满姑娘,若是本宫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只管说出来便是,本宫不是那种讳疾忌医之人。”

    何灵抬头看了一眼魏佳氏的表情,灵犀忽至,魏佳氏已经知道自己有孕了的,她如此心机深沉行事谨慎之人,不可能真的信任刚刚进宫行医的孙悦满。

    今天给魏佳氏请脉,如果何灵能诊出她身怀龙嗣,那自然由她向乾隆禀报这个喜讯。

    当然,如果何灵连最简单的喜脉都切不出,那么后面的话,魏佳氏应该不会跟她说了。

    这是魏佳氏在给自己示好,也是魏佳氏在给自己机会。

    现在就看何灵愿不愿意接她的招了。

    何灵脑子里快速转了又转,魏佳氏这次的孩子难道是乾隆最宠的十公主?

    数一数……糟糕,自己忘了,而且又没有秦若曦在旁边提醒自己,哪里能记得这许多阿哥公主格格的?先不管这个了。

    先接下魏佳氏的示好,看看她到底想跟自己谈什么。

    心中拿定主意,何灵松开魏佳氏的手腕,屈身给魏佳氏请了个安道喜,“恭喜令妃娘娘,贺喜令妃娘娘。”

    魏佳氏微微一笑,“本宫何喜之有?”

    何灵直接挑明了,“恭喜令妃娘娘,这是喜脉啊。”

    魏佳氏面色未变,“小满姑娘,本宫这个年纪还怀上龙嗣,只怕日后要多多劳烦小满姑娘了。本宫听说,小满姑娘深得孙太医亲传,尤其擅长女子调理护养之术。”

    何灵又微微欠身,“娘娘,您正当最佳年华,此时怀上龙嗣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臣女不才,略懂些调理之术,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女但凭娘娘驱使。”

    魏佳氏伸手扯过手帕抹了一把额头,“小满姑娘,孙太医从来都深得皇上信任,他亲自带出来的孙女儿,本宫自然求之不得呢。”

    话锋一转,“不过……”

    何灵知道她要说正事了,只是不知道她会如何开口说,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毕竟自己跟她以往并无交情,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呢?

    “娘娘请说。”

    魏佳氏眼中饱含深意地看着何灵,“小满姑娘,孙太医医术自然是高明无比,只怕这后宫中,无人能出其右了。不过呢……”

    何灵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魏佳氏。

    魏佳氏水汪汪的大眼睛柔媚地看了何灵半天,似乎也在打量何灵,“不过,小满姑娘可知道皇上为何最信任孙太医?”

    何灵微笑着点头。

    魏佳氏也笑了,“小满姑娘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孙家世代杏林,于孙太医更是孙家历代医术集大成者。孙太医的医术自然是出神入化,不过呢,在后宫中,能得到皇上全心信任,倒也不完全是医术一项。”

    何灵心中思量,这是想跟自己谈站队的问题?

    魏佳氏接着说,“小满姑娘年轻有为,更兼得孙太医亲自教导,自然能明白本宫的意思。”

    何灵还是思考,如果这样就站队了,魏佳氏会不会信任自己?以孙太医如此谨慎的行事风格,魏佳氏既然对孙悦满示好了,作为孙太医亲自教导的孙女,会不会就在富察氏和魏佳氏之间站队了?

    可是,朱幼安他们显然是会帮助富察氏迅速立为皇后,肯定不会帮魏佳氏。

    那么就算自己想投靠魏佳氏,她肯信任自己吗?

    魏佳氏看何灵许久不说话,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小满姑娘,不瞒你说,本宫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的。这一次,永琏遭此不幸,嘉贵妃只怕……皇上这才特意着小满姑娘衣不解带地照料贵妃娘娘。”

    说到这里,话锋又转了,“小满姑娘,贵妃娘娘,她如今可是大好了?”

    何灵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魏佳氏的思路,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自己到底该怎么回她的话?

    还有,是不是真的要站队魏佳氏?

    朱幼安、韦远、陈晓峰等人一定是站在富察氏一边的,这也是离开梦境最快的办法。

    那么,自己这是要与他们为敌了吗?

    魏佳氏看何灵不回答,又叹了口气,“看来,小满姑娘未能明白本宫的话啊,或者……”

    何灵想到秦若曦,想到朱幼安,想到迷途,又想到现实,不禁闭上了眼睛。

    可是,一闭上眼睛,何灵又想到了费莫富寅。

    富寅……富寅哥哥啊……

    何灵睁开眼睛,坚定地回答,“孙家世代为医,爷爷更是得蒙圣恩,原本就该报皇上知遇之恩。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想来,不负皇恩,自然也该不负令妃娘娘之恩。”

    魏佳氏显然没想到何灵会忽然急转站队表忠心,眼睛顿时亮了,“小满姑娘此话可是当真?”

    何灵盈盈跪倒,“令妃娘娘,臣女不知宫中多少行事规矩。臣女只知道,既得享皇恩,自当不负皇恩,肝脑涂地也该回报皇恩。臣女年幼无知,但也知道令妃娘娘之‘令’字,包含了皇上多少的情感和期望。”

    魏佳氏显而易见地激动了起来,“小满姑娘,若是……若是小满姑娘肯与本宫……”

    何灵磕了个头,“臣女愿为令妃娘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魏佳氏愣了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也有些疑惑。

    脑子转了一圈,还是欢天喜地地下了榻,慢悠悠地将何灵扶了起来,“小满姑娘无须多礼。从今以后,小满姑娘便是本宫的异姓妹子了。”

    “臣女不敢,娘娘若有驱使,臣女万死不辞。”

    何灵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这么容易就与魏佳氏搭上了线。

    也许,魏佳氏也会觉得奇怪,深得孙太医亲传的孙悦满怎么这么容易就跟自己结盟了?

    没关系,就算这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哪怕只是临时的相互利用,也好。

    自己本也没打算从魏佳氏这里谋取任何利益,不过是想顺手帮她一个忙。

    何灵知道魏佳氏心术不正,但是,这后宫中,又有谁的双手是干净的呢?何灵知道也许自己会后悔,尤其是日后面对朱幼安等人时,可能无法解释自己今日的行为。

    但是一想到费莫富寅,何灵胸口一阵剧痛,就算任性,她还是想做点什么。

    朱幼安、韦远等人的努力很有效,富察氏果然因为永琏离世一事,被乾隆册封为皇贵妃。活着的皇贵妃,而且此时东宫空位,这就是事实上的皇后娘娘了,只差最后一步了。

    同时被封的,还有南疆的绝世美人香香公主,乾隆很色情地给她封了一个“香”字,香妃娘娘。

    何灵还以为乾隆忘了香香公主,他居然能在儿子死掉没多久,就迅速地恢复了对女人的兴趣,而且是这个他一直没机会上手的女人。

    再去给富察氏诊治时,何灵发现富察氏并没有因为晋为皇贵妃而喜悦起来,身体也没有什么起色,依然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也许永琏离世,还是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何灵对富察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想帮她完成心愿,早日离开梦境;又想让她尝尝失去挚爱的锥心之痛;又有对自己心态发生变化后生出的一丝羞愧,但这羞愧很快就被富察氏陷害费莫富寅与尼玛察尔佳的愤怒冲淡了。

    乾隆得知魏佳氏又一次怀上龙嗣后,流连延禧宫三日慰问令妃娘娘后,终于心安理得地去骚扰香妃娘娘去了。

    何灵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去跟朱幼安汇报自己在宫中的行动。

    不过,朱幼安发现何灵忙碌起来不再胡思乱想后,又恢复对何灵的信任,不再干涉何灵的行动,随便她自己在后宫自行处理了。

    于是,同在一个孙府中,两人同样早出晚归,既没有机会聊天沟通,也相互不知道对方在忙些什么。

    多次与魏佳氏接触后,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何灵知道魏佳氏不会完全相信自己,但是她又很巧妙地知道何灵一定会在某些事上帮助她。尤其是从何灵对富察氏的态度来看,如果两人谈论的事情偏巧跟富察氏有关,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能达到一种眼神交流的程度。

    何灵总觉得魏佳氏在谋划些什么,但是除了探问富察氏的一些情况外,魏佳氏并没有让何灵真正去做什么。

    当然,魏佳氏也知道何灵之所以站队到自己身边,并非为名为利。但是又不能说何灵对她任何不利之处,特别是在对富察氏的态度上,何灵几乎可以说予取予求。

    魏佳氏敏锐地发现,何灵对富察氏有一种隐约的敌意,在这种敌意的驱使下,何灵放任甚至是促使魏佳氏做了某些原本做不到的事。

    这一种非常奇怪,但是又挺高效的合作方式。

    两人形成了这种怪异的合作方式后,朱幼安终于想起追问一下何灵最近在宫中都做了些什么。何灵知道他们几人都忙着制造一个契机,让富察氏最终能够得封后位,而自己目前偷偷做的事,与他们的目标背道而驰,又怎么敢对朱幼安实话实说呢。

    朱幼安问了几次,虽然觉得何灵有些奇怪,但是考虑到何灵才换了新身份,或许是不适应新身份吧。

    再加上费莫富寅之死,朱幼安对何灵尤为宽容,就算感觉到再多怪异,也绝不会想到何灵又一次站到了富察氏的对立面。

    一切看起来如此风平浪静,却又处处暗潮汹涌。

    就在朱幼安和何灵等人各自为政或帮助富察氏或帮助魏佳氏,梦境进入最后的决战阶段时,居然还能有意外事件发生了。

    一向对乾隆爱搭不理的香妃娘娘,在无数次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之后,居然转了性子,对乾隆和颜悦色起来。

    事出无常必有妖。

    香妃娘娘一对乾隆和颜悦色,乾隆就对自己的魅力无限膨胀起来,竟然答应了香妃娘娘出宫进香的要求。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居然是让才消停了不久的小燕子作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灵第一反应是乾隆这是被梦主下了降头了吗?

    这种显而易见要出幺蛾子的事,他是怎么想到答应的呢?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富察氏或者魏佳氏身上时,幺蛾子果然出了,而且这一个幺蛾子以席卷之势,改变了朱幼安、韦远等人为富察氏立后设计的局面。

    何灵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无关紧要,或者说跟主角富察氏没有多大关系的香香公主,最后竟然会成为翻盘的最大变数。

    事情的起因是,香香公主,不对,香妃在小燕子等人陪同下出宫进香。

    出去的时候,是香妃和小燕子等人。

    回来的时候,只剩小燕子等人了。

    简单地说,香妃失踪了,在乾隆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