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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鬼市寻王弗,神秘葫芦

    皇城,太极殿。

    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龙椅高悬,龙纹盘旋。

    身穿各色官服的臣子们,按品级排列站定,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龙椅上。

    片刻之后,一名仙风道骨、身着紫色道袍的老道自内殿缓步踱了出来。

    那道袍质地极为上乘,面料柔软光滑,穿在身上仿佛无物,衣摆处还绣着祥云图案。老道胸前还佩一枚龙形玉饰,龙身蜿蜒曲折,一双琉璃龙眼炯炯有神,仿佛随时会腾空而去。

    他信步闲庭走着,嘴上也没闲着,洪亮悠扬的吟诵声穿越整个朝堂,“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老道悠悠在太极殿内转了一圈,折到龙椅处坐定。

    他双眼微眯,深吸了一口气,又在手中掐了一个法诀,遂才抚着长髯笑道,“你们这些人,有些是云,有些是水,但能够各司其职,都是忠臣,都是忠臣啊。”

    站在群臣里的楚云白只感觉自己眼角一抽,作势就想对这老道来个犯言直谏。

    但斜刺里探出一只枯瘦的老手,搭着她的衣摆微不可察地抖了两下。

    只听那老道继续捏着法诀,悠然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是要商议一件大事。”

    “前朝倾覆之时,乱军攻入皇都,所有史书均被大乾皇帝烧了,亚圣程不疑见史书不存,伤心欲绝,以头触周山而死,亦间接撞碎了国运之力。”

    “国师说,要修复国运之力,就必须修史。”

    “朕这些年呐,一直用闲暇的时候吐纳修炼,自以为颇有裨益啊。我朝立国也有八百年了,不能在咱们这帮人手里掉链子啊。诸位忠臣认为,谁能承担这修史重任啊。”

    一番话说完,老道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从诸人身上迅速扫过,落在了站在首位的清癯老者身上。

    这老道正是当今皇帝,白怀真。

    老者与旁边的大臣互相使个眼色,皆是一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微微顿了一息,这才上前一步,行了大礼,沉声道,“臣苏和远认为,修史之事牵连甚多,当由钦天监、国子监、镇抚司各出精锐,青莲书院从旁帮衬,戮力同心方可成行。”

    这说话的老者乃是唐国公苏和远,先祖在草创之时跟随太祖白朝胤起兵,颇有人望,地位还在大将军和丞相之上。

    钦天监观测王朝气运,兼司管理修士,处理天灾;国子监广施教化,育才培贤;镇抚司则是天子亲军,分镇各地,负责处理妖魔邪祟和异人魔教。

    楚云白听了苏和远这一番话,柳眉一蹙,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这老狐狸几句。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这相当于老板问你让谁牵头,于是你把所有核心部门都点了一遍。

    白怀真微微颔首,不置臧否,又看向苏和远下首一人,温言道,“虞丞相,你又有何高见啊。”

    这老者正是状元虞子期之父虞世南。

    虞世南身形瘦小,颤颤巍巍迈了几步,在地上站稳了,才恭声道,“臣虞世南以为,按照周礼和历朝惯例,此事都应由国子监负责...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又猛烈咳嗽起来,这一身骨子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咳着咳着就没话了。

    这下楚云白终于忍不住了。

    苏远和这老小子和稀泥,虞世南这就是赤裸裸的甩锅了,谁让国子监手里没兵呢。

    到时候国子监支楞不起来,还得向他求助,这就叫空手套人情。

    她清了清嗓子,从第三排挤了出来,早已备好的说辞如连珠炮般自己跳了出来,“臣楚云白认为,如今国史不竟,人伦不兴,百姓只知有神佛道君,不知有先王英烈,此为一难,确为国子监之责;但阴司不存,故往英烈多有暴尸荒野、身首不聚者,如今多化为诡异邪祟,为害一方,此为二难,此镇抚司之责也;我儒道本职乃是教化苍生,好勇斗狠、镇压邪祟非吾道所长,修史之事亦关乎国运大计,此为三难,亦为钦天监之责也。”

    “邪祟还杀不过来,还能帮你们修史?”另一名身着黑甲、燕颔虎须的高大军汉亦向前一步,乃是镇抚司指挥使魏野。

    似是早料到诸人有如此反应,楚云白狠狠白了魏野一眼,腮帮子早已鼓做了一团。

    “......”苏和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是想说些打圆场的话。

    诸人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看这次廷议又要打了水漂。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拉扯修史之事了。

    “哈哈哈哈...”白怀真刚才一直听着众人拉扯,此时才鼓起掌来,露出欣慰的笑容,和声道,“我刚才就说了,诸位啊,有的是云,有的是水,都忧国为民,都是忠臣啊。”

    他说着说着,先前那和颜悦色的样子逐渐消弭,语气逐渐转为严厉,“这件事,我看那,是你们这些人,都有了自己的盘子,有了自己的利益,都不想在这件事上折损筋骨啊。”

    “臣不敢...”

    大殿中呼啦啦跪倒一片。

    楚云白一边随着诸人下拜,一边又在心里吐槽,“这老小子又耍什么花招呢...”

    “你们都老了,老了啊。”白怀真的语气又复平缓下来,喃喃道,“这件事,就让年轻人去干吧,在国子监下设太史令之职,从七品开始做。”

    “嗯...我听说这次的探花,是来自越州的士子啊。越州好啊,先帝,就是越州南淮人啊。”

    白怀真抚了抚胡须,目光穿过诸人,平静地落地楚云白身上,“是叫李寒崖罢?李寒崖,好名字啊...寒风寂寂,生也有崖。就让他去修史。”

    话音未落,他已将目光收回,不等诸人再说什么,他在龙椅上盘膝而坐,却是沉气入定去了。

    楚云白心思玲珑,此时也已恍然,心中喃喃道:

    “太祖暴亡于宫内,现在这一脉本就出自太祖之弟晋王,此事大家都知道定有隐秘,因此谁也不提修史的事儿...更何况如今儒门衰颓,人道不彰,本朝连个亚圣都没出,许多遗存都已化作魔域,更无法考究...这皇帝老儿不过是要立牌坊,不想背负个不修史的骂名,索性找人没权没势的去当送死鬼罢了...”

    楚云白可不管这老道入定不入定,根本就不给他借坡下驴的机会,白衫飘飘,踏前一步,双手一拱,凛然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满朝文武气息皆为之一滞。

    老道仍然闭目不言。

    这时。

    一名将自己裹在黑袍里的干瘦老者身形一晃,出现在楚云白身侧,乃是国师、钦天监监正庄泰。

    他方才一直沉默旁观,此时才以苍雄嘶哑的声音,沉沉说道,“陛下,国运之事,不可再拖...”

    白怀真紧闭的双眼这才睁开,面色一沉,反问道,“那国师和祭酒以为该如何呢?”

    庄泰拄着拐杖,磨砂般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钦天监、镇抚司、国子监各出精锐,成立太史监,同心尽力,共纾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