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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寒崖嫖灵物,三辞三让

    李寒崖突破了。

    满座皆惊!

    不仅突破了,还是连升三级,直接突破至修身境中期!

    儒家的“修身境”之所以以修身为名,不止是研读经典、持正守心,更是打磨肉体、换髓洗颜。

    充沛的神识和强悍的肉体,也儒门弟子以理服人的关键。

    因此,私底下也有人将《论语》称为《抡语》,将圣人称为狠人。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自幼饱读诗书,最少也是自见境巅峰,自然都能感受到气息的变化。

    骤然间,平地起风波,一股中正平和、无形无相的浩然气自半空降下,如银河落九天、长空搏苍鹰,激荡着每个人的神识。

    浩然气,气如其名,不同于天地灵气,乃是源自人族愿力和香火的澎湃之气,又得古往英杰和万年青史加持,煌煌如明镜,灿灿如日月,所过之处,明心见性,谎言自破,阴气消散。百鬼退避!

    此时此刻,这气息滔滔不绝、浩浩荡荡,被才气淬炼加持后更如帝君现世,洗涤拷问着在场每个人的灵魂。种种过往,种种亏心事,皆如走马灯般涌上心头,卡在喉咙里,不受控制地破嘴而出。

    太子和白落颜是皇族宗室,另有几个权臣子弟,自有护身法器,没受任何影响。

    但其他宾客就惨了。举目望去,一个个或趴或跪,涕泪横流,各陈心事。唯有平时无愧于心的还端端站着,满脸震惊地望着熟人们自揭老底。

    “我承认,我就是想看寒崖兄出丑,我,我不是人啊...”

    “我昨天偷了邻居家娘子的金丝孔雀肚兜...”

    “我承认,我馋我嫂子的身子...”

    “我,我跟我娘子说公事繁忙,其实我只是偷偷去雕栏听曲了...”

    李寒崖嘴角一抽,有些尴尬。这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我真没想公开处刑你们啊...我就是简单的突了个破...”

    与此同时,门外的侍卫。

    “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各位大人,咋都哭了?”一个年轻些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位年长些挠了挠头,猜测道:“可能是哪位大人诗写的太好了,大家都感动哭了吧...”

    “我看,是大人们嗑多了。”年轻侍卫颇不以为然。听说在上层士大夫里,流行着一种神秘的白色粉末,嗑了爽到不能呼吸,堪比羽化登仙。

    “放nm的屁,太子在里面呢,小心砍了你的狗头。”

    后面的侍卫长拿刀鞘狠狠磕了一下他的头盔,闷声道:

    “大人们的事,你们少议论,都给我闭嘴!”

    院子里。

    太子向旁边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都拿小本本记下来,谁偷了嫂子的肚兜,谁去了几次青楼,谁平日喜欢嗑药。

    白落颜有点懵,在她看来,这些人平日里都是端端正正的君子之辈,也是太子的密友,皆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怎么现在看着就是一群虫豸啊。

    她幽幽叹息,有些心累:“唉,看来真是人无完人啊。尤其是男人,切开了都一样——黄的。”

    李寒崖屏气凝神,盘膝坐下,诵读《君子昭文经》,才气穿过下丹田涌至升阳府,周身经脉顿时如大河开闸,迅速吸收着四周溢散的浩然气。很快,他的身旁就仿佛笼了一层月华,眉心隐隐亮出一点金黄,宛如长夜明灯。伴着沉重的呼吸吐纳,似乎还能听到不知来自多少岁月之前的钟声、诵读声、刀剑交击声。

    钟鸣鼎食家,王谢堂前燕,停车枫林晚,渔火对愁眠。

    再不吸走这些溢散的浩然气,有人就要把自己三岁偷看婢女洗澡的事说出来了。李寒崖怕他们太过羞愧,当场自刎。

    “抱歉,肚子疼。”“对不起,家里有事。”“下午远方亲戚来拜访我。”“我小妈怀孕了。”

    片刻之后,随着宾客纷纷借故告辞,开始排队向太子告罪,园子上的人数迅速减少。

    “嗯...”白落颜睁大晶亮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打坐的李寒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别人突破境界。

    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快进度,尽快造出属于自己的天机傀儡,突破到“百工境”。

    赵安世静静停在一边,既没有借故告辞,也没有同其他人说话。在刚才的公开处刑环节,他最大的黑点也不过是私底下抱怨自己的皮相不够好,耽误了自己大展宏图。

    毕竟,对诗人来说,诗好是一方面,卖相也十分重要。

    太子缓步走到赵安世面前,叹口气,难掩失望之色:“今日之事,倒有些尴尬。没想到,大都是些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啊。”

    白落颜闻言,赶紧直起身子,上前挽住太子胳膊,安慰道:“太子哥哥,谁不喜欢荣华富贵、纵情享乐,本也是人之常情...”

    说到底,哪怕是挂着诗人的名号,又有几人真正爱诗呢。不过是将诗当做晋身捷径罢了。

    两人正说着,李寒崖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隐隐有青光流转,目力所及之处,只觉海阔天空,山长水阔。他内招自省,心中清明一片,如朗月当空,又如雪中弄梅,白茫茫一片,不染一丝杂念。

    简单来说,便是宛如刚刚手冲完一般,感觉自己随时都能一朝悟道、超凡入圣。

    李寒崖环顾四周,十分理解太子此刻的心情。有种攒了一波资源,抽卡梭哈,最后几乎都是R卡的悲伤。

    “终南捷径,文坛捷径,我的市长父亲,升职器...果然,在任何世界,这些都是通用的啊。”他心中默默说着,脸上却不动神色,快速走到太子面前,告罪道:“太子殿下,都是因为小人过于疏狂,才导致...”

    话没说完,一双手已稳稳将他架住,太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你帮我鉴识庸人,只留真金,赏你还来不及,何错之有啊。”

    说罢,他目光流转,依次在剩下几人的脸上淌过,眼眸中隐隐含着欣赏之色。

    这话不仅是说给李寒崖、赵安世听的,更是说给那几个贵胄重臣子弟听的。

    以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李寒崖,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寒崖也已看穿了太子的帝王心计,暗暗叹道:“唉,你们姓白的人,套路真深啊。”

    臣本布衣,苟全性命于天启,不求闻达于诸侯。

    非要拉臣下水。下水可以,总得先赏点什么吧。

    他那刚被浩然气淬炼过的脸显然又俊了几分,目光朗朗如炬,雄健有力的臂膀一拢,身子向下一沉,抱拳道:“敢不为太子效死命!”

    果然,太子俊秀的脸庞如云消雨霁,展露出难得一见的欣慰神情,他将手向后一扬,身后的侍从立马跨上前来,端上来一个玉盘。

    玉盘正中,一枚紫色扳指正静静躺在那里,晶莹脆亮,不时有宝光流溢。

    太子微微一笑,介绍道:“此乃宫中大师打造的【紫宵戒】,可以抵挡中境强者及以下境界的一次神通攻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对方神通诡异强横,最少也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李寒崖双眼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苟命的法宝,来者不拒。

    自己的“君子玉”先前被龙化武者破了一次神通,自己还未向楚云白秉明始末,也就没能补充次数。

    儒门不像道门,身体被打坏了还有元神,也不像武者,有断肢重生能力。

    可以说,各体系修行者中,儒门大概是自愈能力最差的体系。

    想想也是,快速自愈其实已经牵涉到时间法则了,就算是儒门的规则之力也难以驾驭。

    否则,圣人只要说一句“我长生不死”,怎会只活了八十多岁。

    三辞三让后,李寒崖恭恭敬敬收下了这份见面礼。

    太子略作思忖,又向身边侍从耳语几句,那人匆匆下去,不一会儿,又端了一个玉盘上来。

    这次,玉盘上换成了金光闪闪的黄金。

    “本宫再赏你黄金十两。这次是奖励你刚才的诗。”

    李寒崖双手一抻,稳稳接住玉盘,拜谢道:“必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俯身叩谢,心中一震,百两太多,过于高调,十两却恰到好处...这东宫太子却是个处事从容的英主。

    这番景象,旁边的白落颜看的妙目盈盈心驰神往。没想到,这位李公子不仅身子很硬,才华也很硬,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很硬的男人。

    圣人曾评价门下的一位弟子有“金石之坚”,难道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思及此处,她偷偷张开望气术,暗中观察第一次见面便收获王兄青睐的学生。

    因没有命星和天赋神通加持,她的望气术只能看个大概,眼中尽是模糊杂乱的斑驳色块。

    目光一扫,这书生身上尽是代表才气的湛湛青色,没有一丝杂驳。

    与寻常儒生相比,那青色有些不凡,色泽愈深,如天穹之深,又如大海之阔。隐约之中,似乎还泛出一缕捉摸难察的金色。

    “嘶...还好不是紫金之色。”白落颜收回神通,暗自为他舒了口气。

    按照《望气术要》的记载,紫金之色,可是标准的帝王之气!身负此气运者,乃是真龙转世,必能开国立宗,名垂青史。

    另一边。赵安世早已汗流浃背。

    纵使他涵养深厚,心境平和,此时也没了赋诗的兴致,“五步成诗,看来他在青楼里还是给虞子期留了面子...这位兄弟进退有据,该收敛时收敛,该锋芒时锋芒,端的是将相之才啊...我却远远不如。”

    虽然虞子期着实唐突霸道,但他自己也隐隐有些争胜之心,此时却是五体投地、身心俱服,为自己当初的自不量力感到些许惭愧。

    “唉,蚍蜉撼大树啊。我真傻,真的。”

    太子正与李寒崖叙着话,一名侍卫未经通报,匆匆闯了进来,一进门便俯首跪地,语速急切:“殿下,宫中发生大事,陛下召您过去议事。”

    太子谈兴正盛,这遭被突然打断,颇为不悦地皱起眉头,声音低沉:“什么事?”

    那侍卫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他转头看向李寒崖,掩去愠怒之色,温声道:“你们先行回去,改日再叙。”

    李寒崖如获大赦,重重点头。望着太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竟如此着急?

    也不知道【孤鸾】的麻烦化解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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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太子府,李寒崖辞了赵安世,径直向钦天监奔去。

    既然自己被人盯上了,真禅大师又下落不明,自己就必须做充足的准备。

    刚到门口,便被守门的司晨拦下了。司晨,属于钦天监最基层的官职,从八品,给个官身,主要是方便沟通地方官。

    李寒崖示明来意:“我找张白露。”

    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不想对方一听他的名字,直接表示里面坐。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秦继早就下了命令,他可以随时出入钦天监。

    “......”他不是馋我的人,是馋我脑子里的知识。

    李寒崖进了正堂,泡了杯茶,默默等着张白露出现。

    不一会儿,一道翠绿裙摆出现在门口。

    张白露精致的脸庞上展露笑颜,一溜烟跑到近前,坐在桌上,两腿直晃。

    “寒崖师兄,好久不见。”

    “白露师妹,我特意为了带你吃食。”

    李寒崖嘴角一勾,取下烟离葫芦,向下一磕,吐出一个靛蓝色布包。

    “内城的蜀香阁买的。这一顿,五两银子。”

    话没说完,张白露的眸子已经泛出光来。

    小姑娘咽了口吐沫,又拍了拍小肚子。“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待她狼吞虎咽吃了一阵,两只手都塞满吃食的时候,李寒崖面露踌躇之色,双眼彷徨,漫无目的地洒向远方的天空。

    张白露似乎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小姑娘眨了眨眼,试探道:“师兄,你怎地了?”

    李寒崖神色肃然,长叹口气:“师兄被宿敌寻到,不日可能面临一场恶战。”

    小姑娘一听顿时努怒了,一拍桌子,“咱们一起砍他。”

    李寒崖扭过脸来,神情愈发庄严肃穆,几息之后,这才沉声道:“江湖规矩,只能单打独斗。”

    张白露思索片刻,小手在鹿皮小包里翻翻捡捡,只在桌上一堆,三个瓷瓶依次呈现。

    “师兄,这是壮阳丸,你上次吃过,可以回复精血气力。”

    “这是回春丸,加快身体自愈,治疗一般性的伤势。”

    “这个是灵犀丸,增加使用者的灵觉,察知到原本不易发现的危险。”

    李寒崖定定望着桌上三个闪闪发亮的青花瓷瓶,本想三辞三让。

    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这小丫头真的会信。

    当下只一抱拳,正色道:“多谢师妹!再造之恩,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