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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叫关长旌,今年二十,覆光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我性格开朗,为人果敢有分寸,广交好友,算是在学校出了点小名,混的风生水起。

    这也难怪,我刚出生那会,我奶奶请人给我算了一卦。那位大师不像是什么正经门派的道士,反而满脸江湖神棍的流氓样。他说话毫无章法,也不像其他大师一样,有理有据,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他给我的判词非常直截了当,说我不是什么好命。我家里人请他吃酒,他高兴了,随即赋诗一首:

    久别今时归,冰心经霜老。

    年少难立足,而立逢生早。

    那张判词,还有我的生辰八字,统统写在一张破报纸上,黏在我家书柜侧面。这种东西,普通人谈起时,也许说不清是真是假,但总是敬畏的,心里暗暗发怵。

    但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隐于世间,和普通人一起生活,但他们心里却明镜一样,他们清楚,这种事情是真的存在的。

    这些人,他们拥有一些奇特的能力,能够调用自身与周围的能量。这种人,一般称自己叫道中人。

    我自己就是道中人。

    道中人,道中人,我小的时候并不明白,只知道道中人都很厉害,能够使出很神奇的法术,能在对打时一招就把对手放倒。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了,或许是出生就有,也有可能是小时候学起来的。但我记得很清楚,在我幼时指导我练功的,是我的奶奶。

    我奶奶叫姜云凤,今年七十左右,算是个神婆一类的那种人物,听说是有本领的,很受人尊敬。我三四岁的时候住在老家,她硬是逼着我练功。

    道中人说的练功,不论练的是什么五花八门的功法,其核心基本相同,就是要把自然界中的灵气,转化成真气存在体内,等需要打架的时候释放出来。比较主流的,是所谓的八卦诀,就是修炼八卦中某一卦对应的功法,施展出这一卦里蕴藏的能量。其他功法就比较小众了,可能是某山某门派的绝学,概不外传;或者是什么邪术什么秘法,这就各式各样、鱼龙混杂了。

    这世上所有人,都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普通人五种灵根调和,所以表现出平庸。而道中人总有几个灵根势力强,就和对应的灵气相亲。我火木两个灵根势力强,和外界属火木的灵气就相亲,我就可以吸收自然中的火木灵气,为我所用。

    而若是某人的某一个灵根能与灵气相亲到极点,那这就是人口中的天才,被称作天灵根,这是真是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天灵根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灵气,他们真气精粹到了极点,有着最纯净的力量,这往往是一般的好几十倍。

    我是肯定没有那个本事的,但平心而论,我还算是比较上道,虽比不了天灵根那种妖孽,但资质应该能算中上。

    我小时候跟奶奶学的功法是巽字诀,代表风,五行属木,尤其指草本和花木。

    从那之后我明白,五行之中,我对木的亲和力不是最强的,而应该是火为最亲。在那之后,我就不听我奶奶的话了。

    我上初中住校,我奶奶也管不到我,于是我练功这件事,就越来越随意了。我喜欢火,我与火最亲,于是我改修离字诀。

    这次我觉得得心应手多了,进步也快,每次练完都神清气爽。但这其中,又出了大问题:我的火颜色太奇怪了。

    别人的火焰,要么红色发黄光,离谱一点的是黄色发蓝光,就像打火机或者灶台之类的。而我的火,居然是红色发黑光,里面猩红猩红,外面漆黑漆黑,看起来真像某种邪术。

    不仅如此,从我改修火的第一年开始,我莫名其妙就染了体寒的毛病。修离字诀好像对我有副作用一样,我夏天也感受不到热,冬天手脚全都是僵麻的。最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穿的不够厚,于是夏天也穿着长袖,结果手也还是冰冰凉凉。

    有天我自己在商业街上溜达,准备去上网。大三这一年课虽然不多,但我平时各种杂事很繁琐,也算是忙里偷闲,想着玩一下午。

    我在街上走着,路边水果店里走出一个小个子男人,提着一袋子水果。他要往路边胡同里拐,结果一下子被店门口的水门汀绊了个狗吃屎,一兜橙子咕噜噜撒了一地。

    我差点笑出声来,老板娘惊叫一声探出头。我笑着过去扶了他一把:“哥,没事吧?”

    男人呲牙咧嘴,满脸痞相,搭上了我扶他的胳膊。我给他把橙子重新拾进塑料袋里,问他:“咋样,没摔坏不?”

    痞子坐在地上摸了两把头,嘴里发发地吸着凉气。好一会,他才从我手里接过塑料袋,还在地上坐着。他这才抬眼看了看我,迟钝地回答道:“噢,噢,没事,没事。”

    我看他有点费劲,就准备做一回好人。我让他扶着我站起来,准备把他送回去。

    他缓过劲来了,叨叨念念地我说谢谢,随后骂骂咧咧地扶着我往胡同里走。走了也就五十米,他就带着我走到了一间小门头房前。

    这间铺子非常窄小,老式装修,破破烂烂,门楣上挂着一幅破匾,牛鬼蛇神地写着几个认不出来的字,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我皱了皱眉,这不像什么好地方。

    跨过门槛进了屋,靠墙放着一个破书架。破书摞在一起,堆在书架上,边上放着几只陶瓷瓶,瓶里插着几支没洗的毛笔。

    又往里走了两步,屋里稍微宽敞了一点,有个大概五平米的房间。屋里靠墙放着一张八仙桌,旁边摆着一张太师椅和两个高凳,桌上摆着一个茶托盘,托盘里放了个印着龙凤呈祥的大红暖壶。

    这是个很不讲究的人,我心想着,扶着痞子坐到太师椅上。

    “哥们,谢谢谢谢。”痞子放下橙子,连声冲我道谢。

    “没事。”我说。

    痞子咧嘴笑着,在桌上的零零碎碎里扒拉一会,抽出来一张名片递给我。名片正面印着他的大名:臧否。

    我差点又笑。臧否,陟罚臧否的臧否,音为痞。合着这个人还真是痞子。

    痞子看着我挑了挑眉。我把名片翻过来,上面印着他的地址、电话和微信。我总算知道他门口的破匾上写的是什么字了:扶老屋。

    我心里犯起了琢磨。这间铺子一看就是干我们那派生意的,那这个痞子应该是位有本领的道中人。可是现在,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按道理来说,道中人之间是存在相互感应的。实力越强,相互之间的感应也越强;就算是实力弱,也应该能感觉到真气灵气的波动。

    但是眼前这个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感受不到一点真气的力量,也感觉不到灵气的汇集。

    于是我把名片放进兜里,冲他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这里,主要是做什么的?”

    “呃,”痞子顿了一下,“其实说白了就是雇我和我徒弟,什么都能干,拉出租,送外卖,同城跑腿,打架斗殴,杀人放火,都是熟人介绍的,什么都能干。”

    我问:“你徒弟?”

    “对。”痞子露出笑容,“你应该是覆光的学生吧?”

    我点点头。

    “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文学院的,叫张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