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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反击

    那两匹马上坐的都是今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

    其中一个瞥了一眼旁边马匹身上的箭袋,里面还剩下一枚箭矢,而自己的箭袋里同样躺着最后的一支箭矢。

    或许是一种莫名的胜负心作祟,也许是心中那份想要炫耀的欲望,这个穿着袍子的男人对着旁边的家伙询问道:“阁下,今天打到了多少猎物啊?”

    这些猎物自然指的就是那些奴隶,他们毫无人权可言,即便是一个睡在街头的流浪汉的身份都比他们高贵,因为,帝国的法律不会去保护一个奴隶。

    那人脸上轻轻笑着:“我的运气不错,今天估计会满载而归。”它扭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十分得意,“不知阁下,收获如何啊?”

    这家伙时常在秋天打猎,故而一手箭术练得不错,今日射出了九支箭,中了七支,平时射的是野兽,还从未射过人呢,这让他更为激动,骑着马在这片区域来回赶,几次去争夺他人的猎物。

    “呵呵,在我敏锐的眼睛下,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两个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而隐伏在旁边的莱昂,依旧是一动不动,即使他的耐心向来很好,但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现在的他,时刻游离在死亡的丝网上,稍有差错,迎接他的便是冰冷的箭矢。

    以前有些人总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时此刻,趴在地上的莱昂真想把那些人找出来揍一顿,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声,你给我在这趴着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受得了这样像一座山一般可怕的压力,看看他们会不会发现你,再把你射成刺猬。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无声的默念着,你们赶快走吧,你们赶快走吧,这里没什么让你们值得在乎的……

    但这两个家伙却一直在谈笑风生,轻松又惬意,仿佛正在做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一下,立即让莱昂的神经绷得更紧了,高度的压力之下,他甚至不能确认这声音到底是不是他发出的,他也不敢抬起头去偷偷的看上一眼,只能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地上,连呼吸也一并屏住,动也不动,心里却在疯狂的祈祷,不是我,不是我,千万不要是我……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人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笑容,他忽然拽了一把缰绳,座下骏马挣了一下,高高跃起前蹄,差点就踩到了莱昂的身上。

    “猎物的声音。”

    莱昂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残存的理智强制他紧紧趴下,不要抬头,他快要承受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害怕到跳起来。

    “哈哈,你跑不掉了。”

    他猛地夹了一下马肚子,朝着右前方追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奴隶躲在附近的草堆后面,由于抗不住巨大的压力,恐惧之中发出了声响,一声惊叫,连滚带爬的向前逃去。

    另一个人也发现了她,跟在后面,抓起弓箭就要射,却被前面的人喝止,就剩这么一个猎物了,还是一个女的,他可不想那么不知趣的结束。

    待两个狗东西跑开之后,马蹄声也小了很多,似乎已经走远了,莱昂这才敢抬起头,小心的爬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变得有些沉重。

    他抬起头,远远的望见那两个狗东西跟在那个女人身后。

    他们就像是在愚弄猎物一般,明明就要赶上了,却偏偏拉住缰绳,慢慢赶在她的身后,手里挥着马刀耀武扬威,不断的恐吓她。

    莱昂暗暗的咬咬牙,憋屈又愤怒,深吸一口气,来不及拍去衣服上沾染的枯黄碎叶,他迅速朝着面前的树林奔去。

    很快,莱昂逃进了那片树林,背部靠在一颗大树上,背对着那片田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慢慢的瘫坐在了地上。

    还未来得及砸断手上的镣铐,哒哒的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缓慢,似乎就要站在莱昂的身后了。

    莱昂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右手摸向地上的粗壮树枝,小心翼翼地向后一瞥,看到一个手拿短刀的青年正在林子外四下里望去,而后盯着一个方向,一下子就发现了他。

    “嘿,我的运气不错,这里果然还藏着一个呢。”男人笑的很肆意,拔出腰上的短刀,耍了几个自以为帅气的动作:“出来啊,不要让我过去。”

    莱昂藏在树后面,紧紧握着地上的粗树枝,深吸一口气,在心中从一数到三,便将树枝搭在肩膀上,走了出去。

    “还好我找了一个理由把他支走了,不然,可就没什么意思了。”他掩面大笑:“小子,站好了,给我一点乐趣啊。”

    “那个女人呢,你们刚刚追赶的那个?”

    莱昂的眼中怒火中烧,愤怒让他的声音有些战栗,而这却让眼前的青年误以为是他在恐惧。

    对付一只还未长成的绵羊,只需让它恐惧,再给它一刀就足够了。

    “看到我这把刀了吗,我就是用这把刀,一刀刀砍下去,把她杀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狞笑的样子,莱昂心中越发愤怒,握住树枝的手越来越紧,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这个禽兽,对待生命就像是对待垃圾一样,感兴趣了便踢上一脚,不在意了,便一脚踢开,甚至还会重重地踩上几脚,这样的家伙,如何不让人愤怒。

    在地球上的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知晓生命的重要和珍贵,也明白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该受到那样肆意的对待。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青年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十分随意:“既然你就要死了,那本少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他瞥向一旁的饥被压倒的秸秆:“简单的狩猎技巧罢了。”

    “你留下的痕迹虽然不深,但相比于其他地方,可是显眼不少啊。”

    莱昂注意到了,心里也是有些埋怨自己做事还是太轻率了,也有些觉得这家伙眼睛有点毒了吧。

    “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哈哈哈,你这样卑贱的东西,就像垃圾一样,真是恶心,本少爷要杀你,你也敢反抗。”

    他的眼神很随意,脸上轻蔑的笑容一刻也没有收起,甚至变得越发肆意,仿佛骨子里就是这样的。

    他向前慢慢走了几步,抬起短刀,没有一丝技巧的前冲,直直的杀向莱昂。

    莱昂毕竟还会一些基本的武技,对付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跋扈子弟,即便有着年龄造成的一部分力量差距,也是不难的。

    少年在那刀刺来前一刻,脚步一动,侧身躲过,那刀擦着莱昂的胸口过去了,手里的树枝也顺手放了下去。

    青年见一击不成,怒不可遏,转手便要再刺,可莱昂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不会,少年抽起树枝,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愤怒的敲向青年肩膀和背部,接连数下,将他狠狠的砸到地上,就连那把短刀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尽管那条让人愤怒的手铐还在限制着莱昂的双手,但少年的行动却十分干脆利落,闪躲,侧身,反击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抬起脑袋,恨恨的盯着莱昂,眼中满是阴霾和愤怒:“卑贱的东西,你知道打了我会怎样吗?”他吐出一口血,继续说道:“不仅你要死,就连你的家人,也得死。”

    “哪怕你现在跪在我的面前,求我饶恕,你也逃脱不了被杀死的命运。”

    到了这一刻,他似乎依然没有认清楚形势,依旧在恶毒的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青年还想要向前爬,将那把短刀拿回来,却被莱昂一脚踩断手臂,在他的嚎叫声里,莱昂起身悠悠的捡起那把短刀,少年手执短刀冷冷的看着这个落难的跋扈青年。

    这把短刀很锋利,银白色的刀身映照着青年惶恐惊惧的脸,逐渐向他逼近着。

    “你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对待那个女人的,我会尽量给你一个痛快。”

    莱昂的声音很冷,他的眼神同样冷淡,就如同那把刀一样。

    这个行事恣肆的青年终于害怕了,浑身颤抖着向他不断哀求,眼睛里都要哭出泪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可是贵族,家里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管是钱还是女人,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他举起一只手慌忙恳求道:“我可以向神明发誓,一定不会报复你,求你了,放过我。”

    “晚了,你们在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莱昂手起刀落,一刀就送他去见今天下午惨死在他们手中的那些人们。

    生命是上天给予的最珍贵的礼物,值得我们每个人的珍视和守护,绝不允许有人肆意将其夺走,而人与禽兽之所以有区别,就是因为人懂得如何看待生命,只有尊重别人的生命,自己才能有生存的权力,也许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权力至上的世界,奴隶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但在这亘古不变的天地面前,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着生存的权力,你不敬生命,他人又如何会尊敬你的生命。

    夕阳将要落下,莱昂站起身来,遥望西方,金色的余晖撒满了天际,将那座已然有些遥远的庄园笼罩。

    ……

    夜幕降下,漆黑的夜空中总有些繁星点缀,天空中明亮的如同勺子般的北斗七星,璀璨的北极星仿佛最美丽的宝石般恒久的悬挂在北方的天空,银盘般的月亮散发出皎洁的荧光,神秘而美丽,笼罩着静谧的夜。

    月光冷冷的洒在地上,像一片积水一般澄澈空明,远方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灌进了这片树林,为本就寂静的林子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莱昂本来想要借着月色赶紧离开这里,但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加上这无处不在的风,他的身体不免有些冷得发颤,那条手铐也被他砸断,丢在一边。

    不多时,一片小小的火焰燃烧起来,莱昂特地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小心翼翼地添着细枝,生怕这堆好不容易生起的小火苗灭掉。

    咕咕~跑了那么久,莱昂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中午的时候也只是吃了半块饼,还是干的,很难嚼,味道也不怎么样。

    想了想,他也只能拿出刚刚找到的几枚野果,又酸又涩的,吃起来就像是干喝酱油似的,吃了一口就吐了。

    “呕,真难吃。”

    莱昂想起了在地球上的晚上,尽管他现在并没有待在老家,而是外出工作,就算经常加班,可不管怎么说,他也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啊,再看看这里,除了几枚难吃的野果外,连只兔子也没有。

    唉,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中的野果,几次都想把它丢出去,最后却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咬进嘴里,嚼上几下,赶紧咽了下去。

    只要我的速度够快,那古怪的味道就追不上我。

    嗯,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算算时间,老妈也该给我打电话了,虽然每次都是听着你唠些家常里短,还总是催着我赶紧找个对象回老家结婚。

    这时候老爸还会附和几句,你王叔家的孙子都三岁了,再看看你……

    想到这里,莱昂总是会笑着回应他们,我已经长大了,虽然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也知道你们想再帮帮我,可我却希望能够凭借自己来成家立业,再好好孝顺你们啊。

    哼,就算你这么说,可我跟你爸还是想早点抱上孙子啊,我看隔壁村的老张家的闺女就不错……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安宁都会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胡乱回应几句,就挂了电话,再庆幸一下自己的手速够快。

    呼,差点就让他们得逞了。

    想到这里,安宁有些想哭,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就算他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逃亡的奴隶,就算他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他也不想留在这里,这里的一切一切终究都不会让他有一点归属感。

    在这个世界每过一秒,安宁便会感到自己在地球上的记忆会淡忘一分,即便自己沉浸在那段回忆中,他也难以阻挡这份回忆的模糊与消逝,就好像这片世界在不断的清除一些不该存在的垃圾。

    他站了起来,大喊一声,我叫安宁,我代替了他,但我不是他,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回到地球,回到属于我的家去。

    就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老克正在向一位衣着十分华丽的男人汇报着今天的事务。

    “老板,拍卖会上举行的狩猎活动让客人们很满意,不过……。”

    男人坐在一张十分名贵的沙发上,手持刀叉正在享受一份厨房刚刚送来的牛排,左右各站着一名貌美的女仆,负责为其倒酒、擦拭嘴唇。

    当他听到老克说不过的时候,手中的刀叉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抬起头,随意地看着老克:“不过什么?”

    “老板,我们一共放出了七十一个奴隶,最后也找到了七十一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是男爵阁下的小儿子的。”

    “什么。”男人脸上的肌肉开始跳动,心中愤怒不已,握着刀叉的手愤然将整个桌面掀了起来,一桌子的美食酒水和餐具摔了一地,劈里啪啦的。

    “还不给我去找,七十具奴隶的尸体,给我把剩下的那个找出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