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漫长的纪年 » 第十七章 米酒

第十七章 米酒

    里小卜昨晚和末羽商量,以后进山想带着黄勇或是二牛,这样也能稍微加快积攒银子。

    “你小子,尝到甜头了,神机山没那么简单,悠着点儿。”

    盘铁匠随意地回着,心底却感慨着袁老头儿该是走出来了。

    “知道的,叔。”

    盘铁匠清楚,里小卜这般的毛孩子通常都很固执,只是随口提醒一下。

    “还是老规矩,你下午走的时候过来取。”

    药锄算是小物件儿,打制过一次,这次就花不了多长时间。

    “叔,其实还有一个事儿想给你说说!”

    里小卜瞅了一眼身旁的末羽,这家伙居然有几分忐忑。

    即便他说起来好像没啥,但实在是没有把握会不会被收下。只是感觉盘铁匠对他们不似一般的乡亲,可能会答应。

    “哦,说来听听!”盘铁匠语调稍高,看这毛头小子能有啥破事儿。

    他不知道这俩看着人小,实际上也算是妥妥地成人。

    “里二,他想跟着你学打铁...”

    末羽禁不住握紧了拳头,估摸着盘铁匠能答应,又不禁有一点担心。

    “二娃?...打铁?”

    盘铁匠有点懵,还以为是里小卜找他啥事儿,没想到是不吭不响的末羽。

    实际上,盘铁匠打心底更乐意里小卜来学,这娃聪慧有灵气,话语也热乎受听。

    像个闷葫芦一样的里二?

    虽不是很喜欢,但毕竟是古二家的,打铁也不是啥高档产业,里二想学就学吧,盘铁匠心底也算拿定了主意。

    “他能吃这苦?”

    “叔,能!”一旁的末羽接着话,知道这个时候该他表态了。

    “你要是打定主意,也行!”盘铁匠倒也爽快,顺势答应下来。反正一头牛是放,两头牛也是赶。

    “谢了叔,那我去买点东西,里二就跟着你了。”

    里小卜眼里这会儿的感激倒是没掺水,连忙道谢。

    “嗯,去吧,记得晌午过来吃饭。”

    “知道了,叔。”

    办妥了末羽的事儿,里小卜便把末羽留在铺子里学手艺,自己转身去逛集市。

    集市上人挺多,村民一个个大多都是面前摆着出售的东西,自己蹲在后面,连吆喝声都很少。

    这一幕,买卖都特么的随‘元’。

    乡村的集市依旧透着淳朴、自然。

    走了一圈儿,卖鸡崽儿的有两家,价钱都算便宜,一家是个老太婆背着差不多不到一岁的小娃,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连回话都有点支支吾吾的。

    里小卜这家伙虽然混不吝,但骨子也还多多少少攒了点儿善良,偶尔喜欢干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儿。时不时的积点儿德,算求个平安符!

    价钱差不多,里小卜干脆也没讲价,就在老太婆手里买了,共十一只,七文钱一只,连竹笼一起给了八十五文钱。

    价格也还算合适,市上鸡蛋就得两文钱一个,

    买了鸡崽儿,钱袋里就没剩几个铜钱了,还有点碎银也是先前药铺卖药的收成。估摸着一会儿得找盘叔换点儿,有时候回村里得用点铜钱。

    比如请二牛割牛草。

    童工,走到哪儿都便宜。但也得花钱啊!

    里小卜觉得自己有点儿无良老板的苗头,嗯,开局不错。

    小背篓和布袋就不打算买了,二牛爹就能编制竹篓,布袋找二牛娘缝制两个就行了。

    现在还没几个钱,得稍微算计着来。

    又去杂货铺买了几根火折子、十米麻绳儿和一两糖霜,原本打算买半斤糖霜的,可这玩意儿居然要三十文一两。

    里小卜还是觉得自己太特么穷了。

    哎!

    又买了十斤黄纸,别的都好节约,他和末羽实在是受不了用竹片上茅厕的感觉。

    竹片若是不打磨光滑,‘菊花残’一曲成名。

    账本儿和笔墨也买了,背篓差不多满满当当的了,还没揣热乎的碎银,又没了两粒。

    指南针铺子里没有,而且价格不便宜,里小卜只好请掌柜的帮忙定了一个,要拿货还得十天半个月以后。

    虽然是周边的村民,这杂货铺老板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非得让里小卜交了一百文定钱才答应。

    钱挣起来起早贪黑,花出去特么就只剩个黑字。

    里小卜这会儿能体会,孔先生怎么用“排出九文大钱”,排-通常需要‘挤’。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杂货铺掌柜找给他二十一文铜钱,倒不用换零钱了。

    里小卜感觉自己特么不适合逛街,特么的败家啊!

    买东西的时候倒是爽,付钱的时候挤得肉疼。

    自古以来,逛街都是有钱人的事儿,穷鬼只能是溜街、游街的水货。没钱你狂个毛啊?不狂,就只剩下个走之,老祖宗造字是有道理的。

    当然,只要力气够,你可以来回游...这或许是穷游最早的由来。

    街上溜达的时候,男人的底气,多数来源于口袋,里小卜觉得这倒是和以前一般无二。

    东西买好,瞟了一眼歪歪斜斜地日晷,里小卜晃晃悠悠提着笼鸡崽儿往街尾铁匠铺走去,差不多也该去蹭饭了。

    快到铺子的时候,透过大门,他远远地看到末羽这狗东西居然非常卖力拉着风箱,眼睛专注地盯着炉膛里。

    盘铁匠指着里面,正在给他和黑娃说着什么。

    这特么是“狗老板?”,有这么勤快?

    里小卜顿时感觉自己药丸了,都特么出现幻觉了。

    看着里小卜手里提着、背上背着一堆杂物,盘铁匠几步走过来:

    “哟,买不少呢!”笑嘻嘻说着,随手帮着把背篓接下来放进里屋。

    里小卜也跟着把鸡笼提进后院,毕竟铺子也不算太宽敞,时不时还有客人进来。

    “里二、黑娃进来吃饭!”盘铁匠往外吼了一句。

    把东西放下,里小卜才发现小方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午饭算是十分丰盛,居然有满满两大盘野韭菜炒的腊肉,还有一大盘咸菜炒肉丝和一份花生米。

    看着桌上尽是荤菜,分量还不少,里小卜久不占油荤的肚子不争气地暗暗咕咕作响,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旁边凳子上的实木甑子里,白花花地大米饭冒着热气。

    盘铁匠豪爽地招呼着三个半大小伙,各自围着小木桌坐下,里小卜和末羽自来熟,倒是黑娃有点忸怩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一饭菜桌倒也不是他们日常的伙食,应该是盘铁匠特意准备的。

    “里大,来点酒?”

    盘铁匠笑嘻嘻地,豪迈的嗓音回荡在里屋。

    还别说,过来后他们两都没机会品到现在的酒。心底还有那么几分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期待。

    “嗯,来点儿?”里小卜偏头看看末羽,末羽也点点头。

    “哈哈哈,好样儿的,没像袁老头儿一样窝囊。”

    盘铁匠一脸真诚地大笑道,目光里透着几分戏谑和几分欣赏,这家伙估计和许多大人一样,都想用酒捉弄眼前两小孩儿。

    黑娃用碗盛好米饭,从盘子里轻轻地夹了几筷子菜,眼角又悄悄瞟了眼盘铁匠,才小心翼翼地又夹了几块肉,埋着头往外屋铺子里走去。

    黑娃自己心底清楚,师傅估计没有让他上桌的意思。

    盘铁匠倒是不管他,只顾着给里小卜和末羽各自倒了一小碗儿酒,估计有二两的样子。

    里小卜示意末羽一起端起碗,双手捧着。

    “叔,给您添不少麻烦,敬您一碗!”

    “哈哈哈,好!”

    盘铁匠爽朗地一口干了碗里的酒,看着眼前装作大人举动的两毛孩子,脸上挂着戏谑地笑容。

    其实他哪儿知道,眼前这两假货只是身体比较幼稚而已。

    “咕...咕...”

    盘铁匠瞪大着眼睛,本想看着两家伙出丑。

    谁料到两人都两口吞下去了,居然没反应?

    里小卜和末羽对视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估计都懂,这年代的酒水,还真特么的是水。

    他们俩现在还不知道,现在老百姓能买到高度酒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不仅仅是贵,而是稀有。

    因为那时候还都是粮食酒,但由于粮食产量低,许多地方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用于酿酒的就更少了。

    里小卜和末羽更不晓得去年乾老头儿因为粮荒,刚禁了酒。(1737年五月乾隆特降谕旨,永禁烧酒,“烧锅一事,当永行禁止”《清高宗实录》。)

    现在朝廷对酿酒的管制非常严格,只允许少数地方酿酒,就连酒曲的生产都得造册上报。

    所以,民间多是自酿的米酒类型的,倒不是清朝缺乏蒸馏技术。

    就这度数,想看两人的笑话,确实是个笑话。

    盘铁匠张着嘴,瞪着样子若无其事的里小卜和末羽,显得十分不确定。

    这特么是两孩子?

    盘铁匠心底觉得有点儿诧异,毕竟他可不是头一次捉弄小孩儿了,像眼前这两只狗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可没法知道,里小卜和末羽在大学里书读得不咋地,酒可没少喝,是无数X二锅头培育下‘酒精考验’的一代。

    X二锅头,那可是正宗的工业酒精,可以和X小白南北当一字并肩王的‘高端’玩意儿。

    估计只有56°的烧刀子,才能让这两只狗“滋...哈...”两声。

    “哈哈,吃菜吃菜!”

    恶趣味虽未得逞,盘铁匠到也无所谓,热情的给两家伙夹肉。

    两兄弟也不客气,酒虽不咋的,可没有科技含量的肉是真特么香。

    一口下去,腊肉丰润的油脂在嘴里绽放开来,夹杂着野韭菜地清香,难得的美味佳肴。

    可不像他们以前吃的肉,勉为其难的称之为肉,仅仅是因为成分是肉而已。

    “叔,您也吃。”

    里小卜起身,提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给盘铁匠把酒满上,正准备给自己碗里也倒上。

    “葫芦给我,你两个别喝了。”盘铁匠一手就拿过酒葫芦。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怕这兄弟两太小,喝多了晚点回村路上出点啥闪失。

    “先前是试你们两兄弟酒量,以后可不许这样喝了。”

    盘铁匠认真地交代着,似乎先前的事儿不是他干的。

    “你,说的都对,这不是你让喝的嘛!”

    里小卜这猴儿脸,笑嘻嘻地接着话。

    末羽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既不显得生分,也不热忱。

    一顿饭下来,盘铁匠倒是喝得挺高兴,里小卜和末羽吃了个十足的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