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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小胖子的底气

    九洪镇上,一间狭小的客栈里,倒霉的郭香主眉头紧皱。

    李贵这浑玩意儿都三天没见人影儿,不知道是啥情况。

    按理说李贵这老油条除了贪功和好财之外,平时还算靠谱的,跟他这么多年也没捅多少篓子。

    要是别人不见了,这年月少个把人不是啥稀罕事儿,走个流程报个损就行了。

    可特么这家伙偏偏是他家恶婆娘的堂弟,那婆娘一家人都不是啥好东西。要是人不见了,回去可不好交代。

    这郭香主也算是‘命好’,跟着老香主领了这个任务虽常年到处跑,倒也算风险不大。几年下来,老香主在一次械斗中领了盒饭。他在那恶婆娘家的运作下,居然混成了一个香主。

    每年农闲的时候,带着几个眼力好的手下,各地寻访画像里的几个人物。

    具体的事儿他知道也不多,只听说这几个人当年跟着副堂主走了一趟任务,回程的时候却陆续没有了踪迹。

    上面怀疑他们贪墨了宝物跑了,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放弃过查询,却一无所获。

    这差事儿说起来真不错,每次出来有相应的钱粮,又没有硬性的要求。他还是花了不少银钱才从老香主手里接过的差事。

    这特么就是跨时代公费旅游的鼻祖。

    “没这么邪门儿吧,真让李贵给遇到了?”这特么还真是麻烦事儿,留下一人,候着万一李贵回来。

    他得赶回去走个流程,向上面汇报汇报。

    他心底嘟哝着,全然不知李贵半集都没混到,总共几句台词的家伙,已经领了新鲜的盒饭,OVER了。

    ......

    “鹅...个...乌...喔”

    不知谁家的公鸡起了个头,特么还抑扬顿挫地用了四个“声调”。顺道还问候了村里的鹅霸!

    此起彼伏地闹铃便如期而至。

    里小卜用力一扯,用被子把头蒙上。“惹毛了,劳资把带头大鸡灭了。”

    这倒不是第一次发誓了,好像没了这个鸡头,太阳就爬不起来似的。

    不过,男人的誓言吗,懂的都懂,何况他毛都没长齐,只有心理达到了遭雷劈的年龄。

    挣扎了一会儿,里小卜还是爬起来,顺手把末羽的被子扔了。

    今天刘家家宴,他目前是古家最大的男丁,得过去露露脸,最重要的先去把礼上了,顺便力所能及地搭把手。

    末羽每天被叫醒的姿势都得看里小卜的心情,谁叫他睡得那么死沉。

    如同里小卜吐槽鸡头,他心底也有一个念头,发誓要抽空弄碗毒药把里小卜送去领盒饭。

    可特么起床,一忙就忘了。

    毛头小子的起床气这玩意儿,就像久经花场的大哥,撑不了多久。

    当然,责任都在“鸡”。

    一个是吃肉的鸡,一个是也能吃肉的鸡。

    等两人陆续把魂儿召回来,眼睛慢慢有了神采。

    这人一睡着,魂儿就特么爱乱跑,总会经历一些千奇百怪地事情,留下或深或浅地影子在脑袋里。

    世人管这行为叫“做梦”,实际是量子形态的意识漫游。

    低端一点可以说是“灵魂出窍”,高端一点道家称之为“元神”。

    吃过‘早豆’,两人都在门槛上坐着发了会儿愣。

    “一路过去帮忙?”

    末羽用白眼回了字,滚!

    看狗老板的样子不会去凑热闹,里小卜只能一边嘟哝着一边独自站起来。估计末羽一会儿又要去敲木板了。

    “这打铁的手艺没练成,别特么弄成一和尚。”里小卜心底暗自嘀咕。

    墩板换成鱼,狗老板就可以姓“释”了。

    里小卜拿木梳把散乱地长发梳理了一下,最近他和末羽都对自己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犯愁。谁家爷们儿留一头这玩意儿,又不是搞艺术的。

    别人雨哥头发从来都没这么长过,关键还得编辫子...

    喜欢长发的玩意儿,除了那几只组装了个把男人零件儿的娘炮,也不都是盘儿蔡...!里小卜最烦的就是娘炮,没有之一。

    又跑偏了,里小卜打了个冷战,赶紧刹住车。

    特么一大早撞到坤姐,兆头不好。

    那年头也奇怪,圈里圈外,女的一个比一个爷们儿,男的一个比一个娘炮,不捏个兰花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时尚。居然有个公子,还特么卖化妆品成了大神。

    ......

    吐槽归吐槽,可在这‘乾大爷’的地盘儿,没有寸头的理由!

    前几天,两人各自想办法把头发贴着从发根儿剪了一些,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弄掉了不到一半发量。

    说是上礼,里小卜倒也打听了一下,也就比他们以前凑份子多了一包寿面。

    礼的核心还是钱。

    从古至今,

    没钱,你到哪里讲“礼”去?当然,如果有权就算,那都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

    有“礼”走遍天下,底气就是孔方兄。

    拎着一包寿面,里小卜人模狗样地学着大人踱着方步,往山坳里走。

    刘家兄弟一排房子都挨着建在山坡顶上,是寒屋脊最高处。

    几兄弟门前有个很宽敞的大院坝,地面夯得非常平整,方便夏日里晾晒谷物,这次正好用来摆家宴。

    这时的家宴和后来的家宴不同,这个家指的是在家里,不是在饭馆儿的意思,重要在明确地点。后来的家宴,通常是指自家人小聚的宴请。

    顺小路爬上坡,院坝第一张桌子便是写礼的席位,院坝里已经摆好五六张桌子。

    刘家老大一身整洁的蓝色粗布长袍,脚蹬一双黄底儿黑面儿的布鞋,满面红光正和客人闲聊。

    看到里小卜上来,还正式地起身抱了抱拳,并没有因为他是孩子就不理睬,礼节颇为周全。

    “哟,里大,早呢!”负责写礼薄的是刘家老二。

    “古家古长庚,寿面一包,礼金五十文。”唱礼和收钱的是刘家老三刘光湘,嗓子粗犷响亮,倒挺适合。

    出乎里小卜的意料,居然不经意间收获了古二的全名。

    “二叔、三叔,忙着呢!”

    “里大,自己找地方坐。”

    “没事儿,叔,有啥需要打下手的?”

    “没啥,你待会儿去厨房看看。”刘家老三倒也没有客套,刘家老二这功夫也把铜钱清点好,又递给了他。

    按规矩,负责收礼的人都得当面清点一下,免得后面对不上账,会格外惹出许多麻烦事儿。

    “好嘞,二叔、三叔你们忙着。”

    里小卜笑嘻嘻地往人来人往的厨房那边走去。

    熟识的村民见到里小卜,也乐呵呵地打个招呼。也有几个陌生面孔,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估计是刘家远来的客人。

    据盘老板说起,这三河场周边就数刘家的人户最多。在团山那边还有刘家大院祠堂,名声在外,是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

    寒屋脊的刘姓是从四川过来的,祖上和这边倒也能叙上谱,明太祖时期也曾有过书香门第的显赫之时。

    明代后期,因天下战火四起,被迫分迁各地为生,刘氏有了五湖四海不同分支。

    据说这一支同“一门三公,父子同宰”诸城刘氏也有渊源,不过属于远亲的远亲罢了。

    到了厨房门外,还未来得及入门。

    “嗖!”

    里面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和里小卜差点撞了个满怀。

    跑在前面的是刘家老三的大闺女艳丽,手里拿着一个扇叶子骨,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是刘家老四的闺女玲玲,手上也有个扇叶子骨。

    两个小机灵窜得挺快,这扇叶子骨上几乎没啥肉,也就小孩儿喜欢咬边上的软骨,嚼碎后倒是挺香。

    “玲玲,慢点!”

    后面又出来一个,是刘家老二的儿子刘勇。全名叫刘昭勇,他们这个辈分的字是“昭”。

    这小子出门只顾盯着在家两小妹,倒也没注意侧边的里小卜,手上的棒骨随手一挥,恰巧碰到里小卜手臂上。

    “啪嗒”一声,棒骨给掉地上了,断口处有点儿骨髓汁水也洒出一小团。

    棒子骨最美味的就是骨髓,这玩意里小卜倒是嗦过。

    “里大,你瞎了啊!赔我棒骨!”

    刘勇年岁和末羽差不多,个子比末羽还矮半个头,是寒屋脊百里挑一的小胖子。自幼在家娇生惯养,也有着混不吝的性子。

    “赔!”刘勇瞪着双眼,胖乎乎的小脸满是油腻,眼神中居然有一丝跋扈。

    好不容易顺了一根棒骨,掉地上了,刘勇也火起。

    “是你碰的我,我站着没动呢。”

    里小卜倒是没心思和小P孩计较,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也知道眼前这家伙就是寒屋脊的小霸王,他爹娘没少为他擦屁股。

    “哼,捡起来,自己拿去洗干净!”这东西水冲冲倒也不影响。

    里小卜心底不把刘勇当回事儿,也懒得搭理,抬脚就往里面走。

    谁知这熊孩子看里小卜不理他,一伸手拉住里小卜长袍,差点绊了里小卜一跟头。衣袍上留下一个醒木的手痕油印。

    “滚犊子...”里小卜顿时心底一股邪火没压住,一手拎起刘勇的衣领,顺手往外一扔。毕竟,他这身形儿也是毛头孩子,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呢。

    刘勇被一把扔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哇~哇~”嘹亮地哭声拔地而起。“爹...娘...里大打我!”

    也不顾院坝里的人来人往,小胖子在地上撒泼耍赖。

    这特么哪说理去?

    “碰瓷儿?”

    好吧,你胖,你有理。

    里小卜瞅着地上的刘勇,油然而生敬意。“这特么多大的勇气,才能这么大了还能这样?”

    闻声赶来的刘勇娘,知道自家宝贝儿子的性子,一把把地上打滚儿的儿子拖起来,还和里小卜笑了笑,拽着刘勇就往屋里走。

    “嚎什么嚎,进去再拿一根。”

    这小子的胖,还挺有道理...

    地上的棒骨,已经被艳丽眼疾手快地拿走了。

    被他娘拽着的刘勇,回头狠狠滴盯着里小卜,用眼神儿在里小卜身上戳了几个窟窿。

    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没搭对,这家伙打小就和里大不对付,属于一见面就容易开咬那种。看着几个半大孩子打闹,刘勇的娘也过来了,别的人倒也没搭理,谁家毛头孩子不干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