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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边界

    远处传来一个垂死之人的哀嚎。“上马!”次子团北营的帐篷里,另一个人正在用吉斯卡利语大喊,“上马!上马!”,他高亢尖利的声音划过清晨的空气,朝远方传去。提利昂的吉斯卡利语勉强能听懂他的叫喊,然而任何语言都掩盖不了此人声中的恐惧。我懂他的感受。

    是时候去找我自己的马了,他想。是时候接手某个死人的甲胄,带上剑和匕首,再套上那顶凹痕累累的头盔了。破晓来临,一缕银色的阳光从城墙和高塔后穿射过来,明亮的令人炫目。西方的星辰在逐渐消逝。喇叭声沿着斯卡扎丹河响起,弥林的高墙内随即传出战争号角的回应声。一艘着了火的船正在河口下沉,空中飞过死人和魔龙,战舰一艘接一艘的在奴隶湾相撞或沉没。从站着的地方望去,提利昂看不清交战的情形,却能听到声音:巨大船只的猛烈撞击声,铁民们的低沉号角声,魁尔斯人的刺耳口哨声,船桨支离破碎,战场上短兵相接,斧砍盔甲,剑击盾牌,金属的碰撞声交织着战士的怒吼和伤者的哭号。不少船仍远在海湾内,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不可闻,但他仍能分辨清楚。这是大屠杀的奏鸣曲。

    三百码外,邪恶姐妹正在运作,她挥动着长臂掷出一把尸体,哐——当,肿胀发白的尸体从天上翻滚着落下,软绵绵有如无骨的鸟儿。围城的营地在一片玫瑰色和金色中若隐若现,将弥林的著名金字塔衬托的愈发晦暗巨大。他瞧见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一座塔顶移动,一条龙,卓狄?雷哥?还是韦塞里昂?距离如此之远,说不定那只是是一只鹰呢。一只巨大的鹰。

    在次子团发霉的帐篷里躲了数日之后,帐外的空气倒是显得清新提神。他所在之处看不到海湾,但飘进肺里的浓烈盐味却提醒他奴隶湾近在咫尺。真是个打仗的好日子。东边,鼓声响彻焦干的平原,一列骑兵从老泼妇旁疾驰而过,风吹团的蓝色旗帜在风中飞扬。

    毛头小子见此情形或许会兴奋难耐,蠢货或许会觉得场面壮观,直到某个穿了乳环的丑陋渊凯奴兵一斧头劈开他的天灵盖。提利昂·兰尼斯特淡定的多。诸神没给我用剑的天赋,他想,干嘛老让我置身战场?

    没人听见。没人回答。没人在乎。

    提利昂想起他的第一场战斗。雪伊首先被他父亲的战号声惊醒,这个甜美的婊子花了半个晚上取悦他,那时却在他怀里抖个不停,活像个受惊的孩子。说不定这也是她演的一出戏,好让我变聪明勇敢点儿?她可真是个好戏子。提利昂大声呼唤波德里克·派恩来给他穿上盔甲,却发现这孩子还在打鼾。那小子头脑算不上灵光,却是个尽职尽责的仆人。希望他能找个更好的主人。

    说来奇怪,提利昂对绿叉河的记忆远比黑水河来的清晰。这是我的首战。第一次永远令人没齿难忘。他记得河上缥缈的雾气,像苍白的手指般抚慰着岸边的芦苇丛。他记得美妙的日出,紫色的苍穹布满繁星,草地上的晨露像镜子一般反射着朝霞,东边一片光彩夺目。他记得雪伊帮着波德为他穿上那套不合身的盔甲时,她手指传来的触感。至于那顶该死的头盔,则像只插了尖刺的水桶。然而那颗尖刺救了他的命,也为他赢得了胜利。他那天的打扮蠢透了,连便特和芬妮也没那么蠢。当他武装完毕,雪伊称他“我的威武大人”。我到底是瞎了还是聋了,竟然能那么蠢?我不该被我的老二冲昏头脑。

    次子团正在备马。不紧不慢镇定有序。毕竟同样的动作他们已重复了上百遍。一个皮酒袋在他们中间传来传去,提利昂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酒还是水。巴卡约旁若无人的吻着他的情人,他一手捏着男孩的屁股,一手揉着他的头发。加里巴德爵士正在为他的大骟马刷毛,凯姆坐在一颗岩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可能在想他死去的兄弟,又可能在回忆君临的朋友。锤子和钉子挨个检查着每个人的长矛和利剑,替他们调整护甲,打磨每一把用得着的刀刃。拐骗一边嚼着酸草叶一边同周围的人讲笑话,还不时用他的钩子手挠挠裤裆。他的某些习惯令提利昂想起波隆。他现在是黑水河的波隆爵士喽,除非我老姐把他杀了。不过这恐怕没她想得那么容易。他暗自思忖着次子团到底打过多少仗,多少小冲突,多少突袭战?劫掠过多少城镇,烧掉了多少兄弟,或者干脆让他们曝尸荒野?相比他们,提利昂还是个未经考验的菜鸟,虽然他比半数团员都要年长的多。

    这将是我的第三场战斗。我有打仗的经历,也有流血的体验,脸上还留了疤,没错,我算的上战士了。我杀过人,伤过人,自己也挂过彩,但好歹保住了小命,让我有机会怀旧。我曾带着我的人冲锋陷阵,听过人们高呼我的名字,击倒过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甚至尝到了一丁点胜利的滋味…对英雄们来讲,这难道不是美酒琼浆?我何尝不想再尝一次?然而回顾往昔,再打一仗的前景令他的热情逐渐消退。他坐过轿子,乘过偏舟,甚至骑过猪,一路随着贩奴船和大商船来到半个世界之外,沿途以妓女和马为伴,他以为他早已看破生死…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怕死。

    陌客手持利剑,骑着他的苍白母马冲他们来了,提利昂·兰尼斯特并不介意与他再会。时机未到。你真是个伪君子,小恶魔。你放任一百个守卫轮奸你的妻子,一箭射穿你父亲的肚子,用金链子勒死你的情妇,你居然还在苟且偷生。

    当提利昂溜回他和芬妮的帐篷时,芬妮已经穿好了盔甲。为了表演滑稽戏剧,她年复一年的把自己塞进木板里头,然而只要学会处理系带和扣子,真正的板甲和木板其实区别不大。就算附着的钢材凹凸不平锈迹斑斑,布满划痕和污渍,甚至已经褪色也无所谓,只要能挡住砍来的剑就还能用。

    她还没带头盔。他进门时,她抬起头:“你没穿盔甲。发生什么事了?”

    “老一套呗。烂泥,鲜血,死人,杀戮和死亡。海湾那里正在打仗,城墙下面也是。渊凯人四面受敌。最近的战场离这刚好一里格,不过我们很快就要参战了。”总得加入其中一方。提利昂几乎可以断定,次子团又要倒戈了…,虽然“几乎”和“必然”根本是两回事。要是我判断失误,我们都得玩儿完。“把你的头盔带上,顺便把带子也系紧了。有一回我怕淹死把头盔给摘了,结果我鼻子没了。”提利昂摸了摸他脸上的疤。

    “我们得先给你穿好盔甲。”

    “好吧。先穿短袖上衣。然后是熟皮甲,铁环扣。再套上链甲,最后带上护喉。”他环顾四周,“还有酒吗?”

    “没了。”

    “晚饭过后不是还剩了半壶。”

    “只剩了四分之一,而且被你喝掉了。”

    他叹了一口气。“要是给我一杯酒,我能把我老姐卖掉。”

    “就算给你一杯马尿,你也能把你老姐卖掉啦。”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禁不住放声大笑。“到底是你们都晓得我喝过马尿,还是你见过我老姐?”

    “我就见过她一次,为男孩国王表演长枪比武的时候。便特觉得她是个美人儿。”

    便特是个矮个子马屁精,连名字都蠢得要命。“傻子才会不喝酒就上战场,普棱就会来一点儿。他要是死了怎么办?要是连酒都没尝到就挂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别说话啦。我得把你的上衣给系好。”

    提利昂打算闭嘴。然而外面的杀戮声越来越嘈杂,令他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布丁脸想利用佣兵团把铁民们赶回海上去”,他一边让芬妮给他穿衣一边说道。“然而他真正该做的是让他的骑兵压制那群太监,把他们堵在城门口。猫之团攻左翼,我们和风吹团抄右路,两面夹击撕破他们的阵型。论一对一的战斗力,无垢者和其他矛兵也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们有纪律,但是如果他们还没来得及排兵布阵…”

    “把手臂抬起来,”芬妮说。“喏,这下好多了。或许你该去指挥渊凯大军咧。”

    “他们用奴隶兵,难道用不得奴隶指挥官?不过也不能破坏规矩。贤主大人们把打仗当做下席瓦斯棋,我们不过是颗棋子。”提利昂歪头思考,说:“看这帮奴隶贩子们的架势,和我父亲大人挺像。”

    “你父亲?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在想我打的第一场仗。绿叉河之战。河在这头,路在那头。我父亲的阵型美极了,像一朵盛开的向阳花,一只铁荆棘上的鲜红玫瑰。至于我父亲,哈,他看上去前所未见的光芒万丈。他身穿红铠甲,披着一顶巨大的金丝斗篷,肩上雕着一对雄狮,头盔上也有一只,就连胯下的大种马也威风凛凛。他和他的幕僚们端坐马上,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敌人根本不能靠近他百码之内。泰温公爵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甚至连汗都不出,成百上千的人在他脚下丧命。我嘛,你想象我站在营地里的凳子上盯着眼前的席瓦斯棋盘就行了。其实我和他没差…要是我也有一匹马,穿起红铠甲披上金丝斗篷的话。他确实很高大,但我头发比他多。”

    芬妮吻了他。

    转瞬即逝的吻让他措手不及。她迅速的挨上他的嘴唇又收回去,轻快地就像鸟儿掠过水面。这个吻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这是干嘛?他差点就问出口,然而他心知肚明。或许他应该向她道谢,但说不定这会鼓励她再来一次。孩子,我无意伤你的心,他本可直言不讳。但是芬妮不是小孩,这无论如何都会伤她的心。记忆里的头一回,提利昂·兰尼斯特竟无言以对。

    她看上去真年轻啊,他想。不过是个小女孩。要是忽略她是个侏儒的话,她其实挺漂亮。她的头发是暖棕色的,浓密卷曲,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信任。太信任人了。

    “你听到声音了吗?”提利昂说。

    她侧耳聆听。“是什么呀?”她一边为他套上不合身的护胫甲一边问道。

    “战争。双方离我们都不足一里格了。那是屠杀,芬妮。人们被开膛破肚,到处是残肢断骨,血流成河。你见过暴雨过后虫子钻出地面来透气的情形吗?我听说大地被血浸泡之后也会这样。陌客来了,芬妮。黑山羊,苍白圣童,千面之神,随便你怎么叫他。死神来了。”

    “你吓到我了。”

    “是吗?很好,你应该害怕。铁民从海上蜂拥而至,巴里斯坦爵士带着无垢者兵临城下,我们夹在中间,和两边都在打。我都吓到我自己了。”

    “你嘴上这么说,但是你还在讲俏皮话呀。”

    “俏皮话不过是为了壮壮胆,喝酒也是。”

    “你好勇敢。小个子也能勇敢。”

    我的兰尼斯特巨人,他想到这句话。她在嘲笑我。他的头嗡嗡作响,差点给她一巴掌。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芬妮说,“原谅我,我只是好害怕。”说着她握住他的手。

    提利昂抽回手,“我好怕。”雪伊也是这么说的。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让他不可自拔。我知道她是个妓女,我让波隆给我找个女人,然后他把雪伊带来了。他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雪伊的脸浮现在他眼前,朝他嫣然笑着。然后金链子绕过她的脖子,它越勒越紧,链子上的金手指深深的嵌进她的皮肤,她的双手无助的拍打着他的脸,软弱无力有如倾尽力气的蝴蝶。要是他有链子在手…要是他有把十字弓,一把匕首,随便什么东西,他可能会…他也许就会…他…

    随后提利昂听到叫喊声。他被狂怒淹没,深深沉入记忆的汪洋,叫喊声让他猛然回到现实世界。他松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出事了。”他转身离开芬妮,来到帐篷外。

    是龙。

    那只绿色的怪兽在海湾上空盘旋,不断滑翔,折返。在它身下,长船和商船或撞在一起,或熊熊燃烧。佣兵们呆若木鸡,望着另一头喷火的白龙。三百码外,邪恶姐妹挥动着长臂,哐——当,六具新鲜的尸体被抛到空中,不断升高、升高、升高,猛然间,其中两具被大火吞噬。

    那条龙在一具燃烧的尸体下落时将它抓住,随后用强力的下颚把它嚼的粉碎,苍白的火焰在它的齿缝间乱窜。接着它开始飞高,白色的翅膀撕扯着清晨的空气,第二具尸体被龙爪抛进人群,几个渊凯骑兵着了火,一匹马儿惊得立起,把骑手狠狠摔到地上,人们带着火苗四下逃窜,火势随即开始蔓延。营地里人心惶惶,提利昂·兰尼斯特几乎能嗅到弥散的惊恐。

    空气里传来熟悉又刺鼻的尿骚味。侏儒朝身旁的墨水瓶瞥了一眼,那家伙吓得尿了裤子,还好,不是他自己。“你最好换条马裤,顺便把斗篷也换了。”军需官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他一直站着,直到传令官现身时,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空中俘获死人的龙。这是个该死的渊凯官员,提利昂一眼瞧出来。他身穿金甲,骑着一匹金光灿灿的马,大声宣布着渊凯最高指挥官,至高无上的哥扎卡·佐·厄拉兹的命令,“厄拉兹大人向普棱团长致意,并要求他立刻带领团员支援海湾。我们的船正在遭受攻击。”

    你们的船要么在下沉,要么在被火烧,要么就是乱滚带爬地逃了,提利昂想。要是船被夺走,你们的人全部都要死翘翘。他是个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凯岩城紧挨着铁群岛,他太熟悉铁民掠夺者了。几个世纪以来,他们至少放火烧过兰尼斯港三次,突袭次数更不下几十次。西境人早已领教过铁种的野蛮,这些奴隶贩子不过才刚刚见识到。

    “团长这会儿不在,”墨水瓶告诉传令官。“他去见女将军了。”

    骑手指着太阳,说;“玛拉扎女士的指挥权仅到太阳下山之前。照厄拉兹大人吩咐的做。”

    “你的意思是,去攻打那些愚蠢的船?在水里的那些?”军需官皱着眉头说道。“依我看,我不晓得该怎么打。不过等布朗本回来,我会向他转达你那位厄拉兹的话。”

    “我是在命令你。你要马上照办。”

    “我的团长命令我,我才马上照办,”墨水瓶用他一贯的温和语气回答道。“我说了,他现在不在。”

    提利昂看的出来,传令官已经失去了耐性。“大敌当前,你的团长应该坚守阵地。”

    “有道理,不过他不在。女将军要见他,所以他走了。”

    传令官脸色铁青,“你必须执行命令!”

    拐骗把脸扭到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一团嚼烂了的酸草叶从他嘴里飞出来。“得了吧,”他朝渊凯骑手说道,“我们这儿全是骑兵,我们头儿也是。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有可能飞的过矛筑的墙,有些甚至能跃过燃烧的战壕。但我从没见过哪匹马还能在水里跑。”

    “船上的士兵正在登陆,”渊凯人大叫起来。“一艘着火的船堵住了斯卡扎丹河口,你们每在这里浪费一秒钟,就有一百个佣兵冲上海滩。立刻召集你的人,让他们到海里去!这是厄拉兹大人的命令。”

    “谁是厄拉兹?”凯姆问。“兔子吗?”

    “是布丁脸,”墨水瓶说,“兔子才没蠢到让轻骑兵去对付长船。”

    骑手听够了。“我会告你抗命,”他硬邦邦的扔下一句,然后在一片哄笑声中策马离去。

    墨水瓶第一个收起笑容。“够了,”他严厉的说。“各自归位,把马都备好了,我希望等本带着正确的命令回来时,你们每个人都能立即出发。还有,把火熄了。仗打完了再吃个够,要是你们能活的够长的话。”他把目光转向提利昂,“你笑什么?你穿着那身铠甲活像个蠢蛋,半人。”

    “总比‘是’个蠢蛋好”,侏儒回答说。“我们快要输了。”

    “半人说的对”,乔拉·莫尔蒙说。“等丹妮莉丝回来…我们不能还站在奴隶主这边,她会回来的,这错不了。我们现在就该将功补过,去解救女王的人质,我会以我家族的名誉发誓,这一开始只是布朗本的计划。”

    在外面的奴隶湾上,又一艘魁尔斯商船被大火点燃,提利昂能听见大象的尖啸声。六姐妹的长臂起起落落,不断投掷着尸体,弥林墙下传来矛盾相击的打斗声。龙在头顶盘旋,巨大的阴影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掠而过。

    墨水瓶挥了挥手。“我负责保管账簿,看好金子。负责起草合约,核算报酬,保证我们有足够的钱买装备。但我决定不了什么时候该去对付谁,这事布朗本说了算。等他回来你自己和他说去。”

    当普棱带着随从从女将军的帐篷疾驰返回时,白龙已经飞回弥林上空的巢穴。只剩绿龙还在徘徊,它扇动着巨大的绿色双翼,在城市和海湾之间一圈一圈地翱翔。熟皮甲外,布朗本·普棱还穿了一层板甲。肩上的紫丝绒斗篷是显示尊贵的唯一标示,那抹紫色随着他的步子抖动,颜色从浅变深。他从马上翻身下来,把马儿交给马夫后,他让拐骗去召集手下。

    “告诉他们动作快点,”“狡诈的”卡斯帕罗说。

    尽管提利昂连个士官都算不上,不过靠下席瓦斯棋,他在布朗本的帐篷里竟也混了个脸熟,当他跟着其余的人进到帐篷里时,没人阻止他。除了卡斯帕罗和墨水瓶,乌汉和巴卡约也被叫来了。侏儒惊奇的发现,乔拉也在其中。

    “上头要求我们守住邪恶姐妹,”布朗本说。众人不安地面面相觑。没人打算开口,直到乔拉爵士问道,“谁的命令?”

    “女将军。祖父爵士正在攻打老泼妇,她担心他很快就会来对付邪恶姐妹。阿斯塔波的鬼魂已经被摧毁。在弥桑洛的自由人兵团面前,长枪团溃不成军。女将军认为塞尔弥想打掉所有的投石机。”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乔拉爵士说。“而且只会更快。”

    “那个女将军怎么还在掌权?”墨水瓶疑惑的问。“黎明已过。她难道看不到太阳?怎么还一副最高指挥官的架势。”

    “如果你是她,晓得马上该布丁脸轮值了,你也会继续发号施令。”莫尔蒙说。

    “两个都好不到哪去,”卡斯帕罗坚称。

    “没错,”提利昂说,“不过玛拉扎的奶子好看些。”

    “守住邪恶姐妹要靠十字弓,”墨水瓶说道。“要靠蝎形弩,投石车。死守指望不上骑兵。难道那女孩要我们下马作战?真要那样她怎么不用她的矛兵或抛石兵?”

    凯姆把他的金色脑袋探进营帐。“抱歉打断你们,大人,又来了一个骑手。说最高指挥官下达了新任务。”

    布朗本看了一眼提利昂,耸了耸肩膀,“让他进来。”

    “进这儿?”凯姆有点疑惑。

    “我就在这,”普棱语气不悦。“让他去别的地儿,他也找不到我。”

    凯姆出去了,等他再次回来,他掀开帷幔,将一位渊凯贵族领进帐篷,他身披黄丝绒斗篷,穿着和前一位同样的马裤。油腻腻的黑头发胡乱的打着结,像一团盛开的迷你玫瑰。胸甲上的春宫图让提利昂相见恨晚。

    “无垢者正朝着女妖之女进军,”传令官大声宣布,“血胡子和两支吉斯卡利军队正在抵抗他们。等他们守住防线,你们得去后面包抄太监们,杀他们片甲不留。下令者是渊凯最高指挥官,至高无上的摩格哈尔·佐·佐尔因。”

    “摩格哈尔?”卡斯帕罗皱眉道。“不对,今天是哥扎卡轮值。”

    “哥扎卡·佐·厄拉兹被潘托斯叛徒杀了。这个变色龙自称褴衣亲王,尊贵的摩格哈尔发誓会让他为自己的罪行偿命。”

    布朗本挠了挠脑袋。“这么说,风吹团已经叛变了?”他说,语气波澜不惊。

    提利昂哈哈大笑。“之前我们服侍布丁脸,现在换到烂醉征服者。真是奇迹,他居然能撇开酒壶来下个半吊子命令。”

    渊凯人盯着侏儒。“管好你的舌头,你这个恶毒的小——”他咽下后半句驳斥。“这个傲慢无礼的侏儒是个逃奴,”他惊呼道。“他是高贵的富可敌国的亚赞·佐·夸格兹的财产。”

    “你搞错了。他是我的战友。一个自由人,还是次子团的一员。亚赞的奴隶都带着金项圈”,布朗本温和地笑着说道。“黄金做的项圈,上面还有小铃铛。你听见铃铛响了吗?我可没听见。”

    “项圈可以摘掉。我要求你立即上交侏儒以示惩戒。”

    “够狠。乔拉,你怎么想的?”

    “我这样想。”莫尔蒙猛然抽出长剑。骑手见状转身想逃,却被背后掷出的长剑一剑刺穿了喉咙。剑尖穿过他的脖子,变得又红又湿,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淌过他的下巴。他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之后一头栽向席瓦斯棋盘,把木头棋子打翻的到处都是。渊凯人一手握住莫尔蒙的剑尖,一手无力的抓住翻到的桌子,抽搐了几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他面朝下趴在地毯上,浸润的鲜血格外醒目,还有他那头油腻腻的黑玫瑰。乔拉爵士从死人的脖子上拨出长剑,血不断顺着血槽滴落下来。

    白色的龙棋子滚到提利昂脚边,他飞快的捡起棋子,用袖子擦了擦,然而渊凯人的血液已经渗入棋身细小的凹槽中,苍白的木头被染上红色的脉络。“丹妮莉丝女王万岁。”管她是死是活。他抛起血棋子又接住,咧嘴一笑。

    “我们一直忠于女王殿下,”布朗本·普棱跟着说,“之前重归渊凯人不过是个小计谋。”

    “好个聪明的小计谋。”提利昂用靴子推了推地上的死人,“要是这胸甲合身的话,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