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年春入夏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随着冰雪消融，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道路两旁的杨树林散发出勃勃生机，嫩芽从枝条上探出头来，好一抹绿意。绿色是新生，是冲破束缚的顽强，是使命的开始。树底下，田间，地头，无数的小草破土而出，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清风拂过，抚摸着它可爱的脸庞，多么轻柔，像妈妈的手。阔别已久的燕子，离开南方，又回到东北安家筑巢。本以为南方是我国的南方，其实远远不够一半的距离。所以我知道它们是爱我的，千上万水，飞越万里只为相聚。同样我也是爱它们的，屋檐下总有对你的想念。离别固然伤心，依旧比不上重逢的喜悦。孔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多闻正如你。

    去年秋天的时候，通往各村的电线杆就已经架好了，线路也铺好了，就差入户的线没接。郑家屯的村民日夜期待着，可惜天气冷户外没法干活。这不，半个月前，电工把郑家屯各家各户的入户线都接好了。刀闸开关很简易，开关上有个陶瓷头，把着它，拉下来就合闸，推上去就分闸。穆宝财家的入户线是从东屋进来的，刀闸开关就放在了东墙上。下边两个接线柱分别接了两根线，一根火线接到东屋的拉线开关，另一根火线接到西屋的拉线开关上，两根零线分别接到两个灯泡底座上的一端。自己家准备好东西，确定位置，剩余都是电工完成的。拉线开关底下垂着一根绳子，拉一下电就接通，再拉一下就关灯了。最后一家接好后，电工接通电源，全家老小静静等待着。穆波用手轻轻一拉，瞬间整个屋里亮了起来，比油灯明亮不知多少倍。余桂华吹灭油灯，走到外屋，灯光透过两片小玻璃照耀着，效果非常好，以后做饭也方便多了。

    就这样适应了好几天，都挺好的，就是半夜孩子起夜还要摸黑走到炕头开灯。穆宝财和余桂华在炕头，穆鹏挨着妈妈，姐姐在最后。炕头前半夜睡都是有点烫的，穆波睡不了，就喜欢在最后一铺。第二天，穆宝财想了个办法，决定把线加长，让孩子可以够到。于是在炕沿侧面加个转轮，安在灯绳的正下方。然后在炕沿中间，最西边的侧面各钉了一根钉子，然后向上弯成一个圈。绳子依次穿过去，尾部挂一重物，不能太沉。这样在炕上任何位置都可以开关灯了，真是一个不错的改良。

    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最近越吵越凶，老太太总是无缘无故的骂人，全家老小都免不了，唯独不骂孙子。老爷子本身不爱说话，虽然俩人前几年多有不合，但很少吵架。现在却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老太太要分出去，和大儿子一起过。穆宝财去劝被骂了回来，余桂华去劝被骂的更惨。最近，老太太看着儿媳妇就要骂个不停，按理说儿媳妇持家，过日子，生孩子都让家里很满意，不应该的。老太太脑袋时不时糊涂，可能变得更严重了。老太太的第一个孩子刚满月就没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痛苦中走出来，穆宝财听父亲说过一回。后来由于有了四个孩子就冲淡了痛苦，也很少头脑出问题。直到最近几年，可能人越老越喜欢回忆，特别是遗憾缺失，导致精神紊乱，成为精神疾病。

    老爷子不堪困扰，也是很执拗的同意了。穆宝财和穆宝齐两人把老太太的衣服拿到了后院。两家前后院也很近，都能照顾到。分开住了，或许也是好的。老太太最听大儿子的话，这也许里边有她一份担心在，毕竟大儿子没结婚，别人不说，做母亲的肯定少不了操心。

    穆鹏现在已经会爬了，小手小脚倒腾的可快了。早晨，吃过早饭后，穆宝财和余桂华一起把前院园子里的土翻一翻，然后用镐左一下又一下，很快就堆成一根垄，余桂华用小锄头在垄台上隔半步挖一个坑，然后把菜籽埋里去，在上面盖上一层土。不填平，省的一会浇水淌出来。屋里穆波受妈妈的嘱咐在看着弟弟，弟弟睡了有一会儿了，自己安心地在地上玩着木棍。正玩儿的开心的时候，听见砰的一声，然后就看见弟弟脑袋挨着地面，哇哇大哭着。当时，穆波都蒙了，不是在睡觉么？怎么掉地上了？马上站起身把弟弟抱到炕上，爷爷听到哭声，从东屋过来了，看到孙子在哭，问也没问就训斥了穆波一句“怎么看孩子的？头都磕红了”。爷爷从来没说过她一句，突如其来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跑出门去找妈妈。余桂华看见穆波哭着跑过来，问她怎么了？“弟弟掉地上了，爷爷说我”，穆波边抽泣边说。“没事，没事啊，和妈去看看”，余桂华说完拉着穆波进屋了，穆宝财也跟了回来。余桂华抱起儿子，看了看，额头有一块红了，有一点肿，不是很严重。一边哄着儿子，一边哄着女儿。穆鹏也不哭了，在炕上爬来爬去。炕沿不是很高，没什么大问题。穆波也不哭了，把事情说了一遍。爷爷凑到跟前说：“爷爷说错话了，别生气，大孙女”。穆波根本不听，大声喊着我讨厌你，她觉得爷爷不爱她了，至少没那么爱她了。小孩子就是这么敏感，可惜大人很少有人能懂。穆波撅着嘴，穆宝财见她这样，过去给了她一个嘴巴。穆波哇哇大哭。余桂华赶紧把穆波挡在身后，说：“你打她干啥啊”？“你就惯着她吧”，穆宝财指着穆波又说道，“给脸了是吧？咋跟你爷爷说话呢”。老爷子拍打着穆宝财说：“你给我滚一边去，孩子也没说啥，把你能耐的”。穆宝财被推搡着，走了出去，回到园子里又接着干活了。穆宝财最怕老爷子，老爷子可谓是不怒自威。余桂华见女儿也没事了，也去干活了。告诉穆波看好弟弟，他这个时候最不老实，别让他往炕沿边上来。穆波这回不敢大意了，坐在边上盯着穆鹏。

    园子角落里有一颗灯笼果树，去年第一年结果，只有很少，几十个，第一年都这样。今年就可以结满整棵树了，穆宝财把树底下围出一个水坑，挑了两桶水都浇里了。以后就不用再浇了，靠雨水就足够用了。灯笼果顾名思义，长的很像小红灯笼。果实越成熟，颜色越深，吃起来越甜，最好在霜冻之前摘，那时候口感最好。一般也等不到那时候，孩子总是在青的时候就开始吃，非常酸，他们也是边吃边玩。这也算孩子的小零食了，一份额外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