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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镜花水月

    刚踏进城门的张安心头骤然一紧,危机感袭来,他回头一看一道刺眼的白光已近在眼前,来不及躲避了,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将手遮在面前。迎接他的并不是被击中的疼痛,而是一声刺耳的爆鸣声,而后一股强风吹过身体,等睁开眼睛看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张安看向了身边的张晴朗,以为是他施法帮自己抵挡了这一击,张晴朗摇了摇头,看着张安身后说道:“发现那道白光时我已经来不及出手了,是你身后的这位大哥救了你。”

    张安转过身,看向那位青年男子,抱拳道:“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

    “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应为之事,这位兄弟无需客气。”

    潇洒。

    张晴朗说道:“刚才若不是这位大哥出手相救,我这兄弟怎么也得丢了半条命不可,无论怎样还是要谢谢这位大哥的,在下张晴朗,齐城人氏。”

    “张安。”

    “周吉,不知道是什么人要伤你性命啊?”周吉问道。

    “周吉大哥,多谢了。说来也是奇怪,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哦?”

    “咱们就别站在城门口了,已经是中午了,我们二人也是赶了半天的路,腹中饥饿,不如咱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说。”张晴朗发出邀请。

    周吉闻言哈哈笑道:“好,本来打算在城门口随便吃点的,既然张兄弟如此说,那周某可就不客气了。”

    张安问道:“周大哥这是要出城去?”

    “对,要回家了,不过也不差这一会儿,我周吉最爱交朋友,喝过酒再回也不迟。”

    “周大哥,我们兄弟二人初到蜃城,对城中情况还不熟悉,这酒楼...”

    “哈哈,这你可问着了,我周吉不敢说喝遍了全城的酒,半城肯定是有了,走,明月楼。”

    明月楼,其实就是一个小酒馆,屋内不过摆放着五六张桌子,周吉是这里的老熟人了,酒馆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汉人,看到周吉进门说道:“呦,周老弟,又来了,昨天不是说今天就要回家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吗,怎么这才一日,咱们就又见面了。”

    周吉对老板的调侃不为所动,“诶,本来要走的,都到城门口了,不想在城门处结识了两位兄弟,老赫啊,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我与二位兄弟喝上两杯。”

    “好酒都快给你喝完了,难喝的要不要?”

    周吉摆摆手道:“快去快去,再来几个下酒菜。”

    “别看这馆子小,店老板酿酒的手艺一绝,就是这做菜的手艺嘛,还算凑合。”周吉说着还咂吧了咂吧嘴。

    “那我们可要好好尝尝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先解解乏。”

    “是这个理儿。”周吉笑着点头,“对了,说说城门口是怎么回事?”

    张安把这两天发生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张晴朗是修士会法术自然也说了出来,毕竟能挡下城门处那一击的肯定也不是凡人。

    周吉也有些疑惑,不过转眼便抛之脑后了:“是有些奇怪,不过不用管它,既然来到了蜃城,那就不用担心有人闹事了。”

    张晴朗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周吉答道:“苏家在蜃城一家独大,把蜃城治理的也是井井有条,要是敢在城中无缘无故的闹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正说着老板把酒菜端了上来,周吉拿起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酒壶递给张晴朗说道:“来来来,你们也尝尝。”

    张晴朗张安也一人给自己倒了一杯,张安拿起酒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周吉凑过来问道:“怎么样?”

    张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喝酒,不过闻起来真的很香。”

    “香就好,喝起来更香,来来来,先干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周吉问道:“张兄弟,你们千里迢迢来蜃城做什么?”

    张安笑着说道:“不瞒周大哥,我们啊,还真没什么事,只是趁家中父母尚还年轻,自己也没有什么负担,所以想着出来游历一番,正好我师父也在这蜃城之中,就来找我师父了。”

    “哈哈,这话说的在理,当初我离家时也是这个想法,年级轻轻的就该在江湖上闯一闯,多结交些朋友。我离家也有三年多了,本打算今天回家的,巧了,在城门处碰到了你们,现在就在此处喝酒来了。”

    “都是缘分啊。”张晴朗有些感叹。

    “来,再干一杯。”

    “你师父在哪?等咱们喝完酒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便带你们去,也省的你们走冤枉路了。”

    “那先谢过周大哥了,我师父说他在苏家。不知道蜃城有几个苏家?”张安只知道蜃城城主是苏氏的人,但实在不敢跟他的师父联系在一起,一个是教书先生,一个是神仙家族,简直天差地别。

    周吉一惊:“苏家?蜃城姓苏的人家肯定不止城主府一家,你师父就没再说别的了?”

    “没了。”张安摇头。

    周吉想了想说道:“那估计就是城主府的苏氏,在蜃城,只凭一个苏字找人那只能是城主府苏氏了。不管了,苏氏虽然是高门大派,不过也无需害怕,明日咱们三兄弟前去一探究竟,来,干了。”

    到最后三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张安他们本打算找个客栈歇息,但周吉说他在蜃城攒钱买的一栋宅子,就在这附近,去他家住好了,放心还省钱,省下的钱又够喝一顿酒的了,他们不想再麻烦周吉,但盛情难却之下也只得从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梳洗干净就直奔苏家,周吉家距离苏家有一大段距离,路上周吉便给他们讲了些蜃城和苏家的事。

    在蜃城,寻常人遇见修士的概率比外界大的多,就算天上有人飞来飞去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为什么?见的多了嘛,这一切原因都在于苏家将修士与凡人很好的融合在了一城之中。有苏家约束,修士在城中虽然还是高人一等,但远没有外面的仙凡差距那么大,双方相处的还算融洽,一直以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

    苏家也是修行界一奇,一般的修行宗门,都会与凡人分开生活,苏家却直接把蜃城打造成了自己的大本营,修士与凡人共存。这也引得不少凡尘俗世未了的修士前来蜃城,几百年过去,造就了现在的蜃城繁荣格局,苏氏一家独大,小门小户繁多,依附于各个家族,一切有条不紊运行着。

    到了苏家门前,张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上前问道:“在下张安,齐城人氏,来此找孔先生。”

    “孔先生?”门房想了想,对旁边另外一人问道:“咱们府里有姓孔的人吗?”

    另一位门房问道:“你说的这位孔先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啊?”

    张安想了一下说道:“孔书全,一个看起来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一头白发,留着胡子,胡子也是白的,就,看起来挺慈祥的。”

    门房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这个人,你再去别处问问吧。”

    张安还想再问些情况,但看两人不耐烦的神情就没有再开口,毕竟他也不确定师父到底是不是在这个苏家。

    张安转身对等待的两人摇了摇头,神色失望。

    周吉个张安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他走,三人走到苏府拐角处,一个门房看不到的位置,周吉停下来问道:“当时你师父还跟你说了什么吗?你再想想。”

    张安又把他父母告诉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了,就这些。”

    “那会不会是你师父骗你的?”

    “不会。”

    周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两个看门的故意为难我们。”

    “应该不至于吧。”张安为那两个人辩解。

    “兄弟啊,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我在蜃城这三年,是看的明明白白了,你别看他们只是个看门的,可他们可不这么想,这是那里,苏府啊,这帮人啊。”说着周吉摇了摇头,好像自己也吃了闭门羹一样。

    张安和张晴朗一时也没了主意,那就先回去再想其它办法好了,正要走周吉拦住了他们,他转了转眼珠有些坏笑道:“不如咱们翻墙进去找找怎么样?”说着他指了指围墙,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张安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张晴朗问道:“这要是被逮住了...”

    “不碍事,进去了咱们不拿他的东西,也不搞破坏,只是找人,万一真给咱们找着了,那不是正好,找不着咱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要是被抓到了嘛,咱就坦诚说明来意,万一张安师父就在府中呢。”

    张晴朗想了想觉得也是个办法,在他们的劝说下张安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说干就干,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直接翻进了苏府,周吉第一个进去,张晴朗最后,张晴朗刚落地,抬起头来看见前面张安周吉并排在那站着一动不动,他疑惑的走了过去,然后也和二人一样愣在了原地。

    在他们对面,站着着一个人,一个,一个第一眼看上去是男子,第二眼就能看出是女子的女扮男装的女子。

    双方在墙边愣了半天,还是那女子最先反应过来,做了她本该做,却被眼前三人打断的事情,她轻轻一跃,如蜻蜓点水般从三人身边跳出了墙外,嘴里还埋怨道:“可恶,耽误本小姐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跑出去。”

    这时候张安他们也反应了过来,远处还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在找人,三人互相看了看暗道不妙,等到他们翻回墙外时,刚才的女子已经没了影子。

    先溜再说,晚了怕是要卷入未知的麻烦当中,可事情还是没有随了他们的意,跑了没多远,围墙里就跳出来一帮人朝他们追了过来。

    周吉边跑边说道:“坏事了,这帮人把我们当成那女子的帮凶了,快跑吧,看能不能甩掉他们。”

    “停下来跟他们解释解释不行吗,咱们又不认识那女子。”张安问道。

    “大哥,怎么解释,人家可是看到咱们进了苏府,又看着咱们跳出来了,别想了,跑吧。”

    周吉当即说道:“跟上我,出城。”

    跑了半天他们也没能甩掉那帮人,周吉有些不耐烦了,他往后看了一眼,身后情形让他瞳孔一缩,后面更远处有一人御风朝这边快速飞了过来。周吉随即告诉了张安和张晴朗,二人转头看了一眼后,张晴朗说道:“周吉大哥,你先走,我们自有办法跟上你。”

    关键时刻周吉也不墨迹,他点了下头后一个纵身就直接跳到了房顶,接着又是一跳又落在更远处的房顶,快速朝城外掠去。张晴朗见状抽出长剑,拉起张安御剑跟上了周吉。

    眼看离城门没多远了,一股危机感袭来,周吉下意识侧了一下身子,只听的嗖的一声,一道水剑从他肩膀处划过,打在了前方的屋顶上,炸掉了几片瓦片,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转头一看,坏了,追来的修士已经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刚才那道水剑就是他打出来的,周吉心知是跑不掉了,对旁边飞行的张安说道:“张安兄弟,我本名周倜,江城人氏,我家在江城西北方向大概八十里一个叫周家村的地方,你们出城去之后,看能不能找到那女子,若是找到,便带她去苏府救我,若是找不到,便去我家跟我父母说明今日情形,告诉他们,我周倜若还能留下性命,定会回家。”说完周倜就停下身形,显然是要帮他们拖延出城的时间。

    “周倜...”张安小声说了一句,然后他睁大双眼看着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的年轻人,张安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张晴朗却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城门飞去,眼看就要出城,一道疾速飞来的水剑直接打中他们,张安和张晴朗顿时如遭锤击,往下坠去,掉落在了城头,昏迷不醒。

    太平镇

    今天已是大年三十,镇子上临街的人家都挂上了红灯笼,喜庆非常,太平酒楼里众人更是忙的不亦乐乎,酒楼位置提前多少天就被预订满了,早上大家都在准备着食材,就等着中午还有晚上的客人来了,春晓在酒楼里忙着,陆西来也回来了,他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回来之后人看起来还更精神了,好像放下了什么担子。

    今天一早陆西来就让春晓去了曹玄成家,本来是打算让他们爷孙二人来酒楼吃饭的,一个老头带着个小女孩,俩人在家吃饭显得怪冷清,不如来酒楼一起过年嘛,有年味不是,还不收钱,毕竟自从曹玄成来这里说书,酒楼生意更红火了。春晓回来告诉他被人捷足先登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张家昨天就去找曹玄成了,年夜饭要去张远山家吃了。

    晚上,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太平酒楼热闹的说话声,家家户户吃年夜饭,互相贺新春呢,酒楼实在忙不过来了,春晓也没能回家,不过陆西来还是很地道的,直接把春晓父母还有她弟弟都给拉酒楼来了,一家四口吃着饭聊着天,用的着她们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全家齐上阵,其乐融融贺新春。

    张远山家,他和媳妇早早的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了,厨房和院子里准备好的还没下锅的吃的喝一堆,一定是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张远山本打算等饭菜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再让女儿小北去喊曹玄成的,不想他这边刚开始做,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张远山去开门,果然,曹玄成带着小雨提着一坛酒来了。

    小北看小雨来了,连忙拉过她分享起了自己的好吃的,两个孩子反正没什么事,只负责吃就好了,张远山接过酒先温了起来,曹玄成捋了捋袖子,就要下厨房大干一场了,好歹给王素芹拦了下来,哪有客人下厨的道理,老先生等着吃就好了。过了一会张远山看曹玄成坐立难安的样子,便想了个法子,他让小北把她爷爷奶奶提前叫了过来,这样一来,三个老人一碰面就有话说了,曹玄成也不提下厨的事了,估计就是提了,也要被自家老爷子给按了下来。

    忙活了半天,一桌子菜总算是做好了,一张方桌放不下,索性就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就这样,桌子上还是摆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好吃的,众人坐下后,张远山给他爹和曹玄成各倒了杯酒,也给自己满上,在张远山倒酒的时候,小北嘴馋不过想先捏个东西吃,却被旁边的王素芹拍了一下手说道:“等爷爷先动筷子。”

    这一幕正好被小北爷爷看到,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来来,大家动筷,动筷啊。”

    开动。

    吃了两口菜,曹玄成说道:“还是得道声谢,大年三十的请我们这一老一小一起吃饭。”

    “曹先生这说的哪里话,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张远山说道。

    “是这个理儿。”王素芹也说道。

    曹玄成哈哈笑了起来:“来吃菜吃菜。”

    一顿饭吃的不快也不慢,因为吃完饭镇子上还有节目,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爷仨都没有喝太多酒,酒水更多的是助助兴,吃完他们便出去了,小北和小雨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留下王素芹和婆婆在家收拾东西。

    酒楼这边,春晓吃了一些东西后说道:“娘,我吃饱了,出去一下,有事你们先替着我。”

    父母哪能不知道孩子的心思,春晓娘说道:“去吧。”

    春晓笑了笑便出去了,走在路上的春晓正好碰到了张远山三人,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张远山给她说王素芹正在家收拾东西呢,春晓没说话就快步走了。

    曹玄成见状感叹一句:“这可真是个好孩子啊,就是没见过你家儿子,不知道人怎么样。”

    “那自然是好的很。”

    春晓来到张安家,王素芹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看见春晓进来她脸上乐开了花,连忙把春晓给拉进了屋里。

    青唐城

    高贯之和父母吃着年夜饭,四周打扮的很喜庆,但饭桌上气氛却有些沉闷,不为别的,还是因为高贯之将来要带领昆仑年轻一辈去阻止飞升台被破坏一事,李玉露也不是不同意,毕竟老爷子发话了,她不同意也没用,但是哪有父母希望自己孩子去以身犯险的。

    高贯之只得和父亲联合起来安慰母亲,说他这段时间在加紧修炼,法力法术都进步很大,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了,自保之力肯定是有的,说他自己也会小心行事,不会拿生命去冒险,说昆仑实力雄厚,肯定不会有什么大危险,而且昆仑将会在最后出面,那时候对方已经与天下为敌了,任他再强还能与天下修行者为敌不成?

    高贯之说了好久,李玉露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一些,父子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段时间可不能再提这件事了,先把这个年过好才是。

    蜃城

    不知过了多久,张晴朗才醒了过来,他晃了晃旁边的张安,看到张安眼皮动了动是要醒过来了,他才观察起了身边的情形。他记得昏迷之前是被一记法术击中后,就坠落城头了,不想醒来还是在城头,这让他很是疑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张安醒了之后,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张晴朗的声音:“小安,你看。”

    张安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的抬起了头,把张晴朗吓了一跳。

    “周倜,是周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周倜吗?”

    张晴朗点了点头:“这和现在的情形有什么关系吗?你看看咱们在哪。”\

    张安这才看了看四周,“咱们不是被打晕了吗,按理说应该吧咱们抓起来才是,咱们怎么还在这里。”

    张晴朗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张安拍了一下大腿道:“周倜。”

    “周倜怎么了?”

    “你没听到最后周吉跟我们说的话吗?”\

    “我光顾着逃跑了,没太听清。”

    “他说他叫周倜,家和我告诉你的那个周倜在同一个地方。”

    “你不是说你要找的那个周倜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吗?”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记得周吉说过他才二十多岁,刚刚离家三年。”

    “对,我也记得,而且咱们和他刚刚相识,无仇无怨的他也没必要骗我们。”

    “我也觉得,再加上在那种情况下,他更不会骗我们了。”

    沉默。沉默之后张安说道:“去他家。”

    “对,先去他家看看有没有人,咱们还在这里没人管,那他呢?”

    到了周倜家门口,两人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张安试探性的敲了敲门,两下之后他们听到门内有人回应,下一刻门被打开,开门之人正是本名周倜的周吉,只是脸上多了一圈胡子,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张安有些不太确定的叫到:“周倜大哥?”

    周倜来回看了他们几眼,突然热情说道:“哈哈,张安张晴朗,你们怎么来了,上次一别得有十多年了吧,没想到啊,还能再见到你们。”

    本来得到周倜回应的二人还挺高兴,可周倜后半句话却让他们如遭雷击,本要进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周倜说完转过头发现他们还在门外,歪了歪头做了个疑问的表情说道:“怎么,见到我太高兴了,进来啊。”

    “随机应变吧。”说着张晴朗率先走了进去,张安紧随其后也进了门。

    到了屋里张晴朗问道:“周大哥,我记得咱们上次分别的时候...”

    “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二位兄弟得知道啊,事情发生了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间,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可是周大哥...”张安正要说话却被张晴朗抬手制止,然后他对周倜说道:“周大哥你继续说。”

    “你们逃离之后我自然是被抓住了,然后就被关了起来,有人正准备审问我,却又被叫停了,之后他们什么都没有问过我,再过了几天就把我给放了,但是他们提了一个条件,他们家大小姐,哦,就是那此我们在苏家碰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只有找到了她或者她回来了我才能离开蜃城。想必是他们苏家宽宏大量,不和我这小人物一般见识,被放出来之后我就回到了这里,我也因此跟苏家扯上了关系,再加上我有些修行底子在,因为这件事,反而让之前三年求仙无门的我因祸得福了,之后我便依附于苏家,做了最外围的那批修行者,除了答应他们不能离开蜃城之外,对我并无其它约束。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蜃城这一等,就是十年,那女子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

    “对了,后来我也打听了你师父的事情,孔书全对吧,还真给我打听到了。”周倜补充道。

    “真的吗周大哥?”张安在疑惑中又有了一丝希望。

    “当时那两个门房还真没骗我们,那时你师父真不在苏家,你师父去苏家的时间是在咱们去之前五六年的时候,然后在这十年间就再没来过了,这样算起来你师父距上次来蜃城有十五六年了。”

    听到这里,张安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年轻的周倜,十年后的周倜,师父,疑问越来越多却找不到答案,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寻找答案,张晴朗此时也好不到那里去,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让人难以置信,真假难辨。

    周倜看他们愣着没有说话便问道:“对了,你们逃出去之后有去找那女子吗?你们去江城我家见到我父母了吗?还有,你们怎么十年都没有出现,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张安张晴朗发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张晴朗想了想说道:“周大哥,我看也到饭点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先拖延点时间再说。

    “也行,走。”

    果不其然,周倜又带他们来到了明月楼,只不过现在的明月楼与他们上次喝酒时是大变了样子,酒楼看起来大了两倍有余,装潢也是焕然一新,如若不是周倜带他们过来,若不是还是明月楼的位置,若不是看到老板还是那人,只是看起来老了一些,他们真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明月楼,不过今天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太多了,二人也麻木了。

    三人坐下,什么都还没说,掌柜的老赫就拿了一坛酒放在了桌上,看样子周倜还是这里的熟客。

    “老赫这买卖是越做越大了,这不,前年他把旁边的店盘了下来,也做了他的酒楼,又把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新的,这新的啊看着就是舒服,我早就告诉他该整整了,不想拖到了去年才弄,弄的时候让我好一顿损呐,解气。”周倜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

    在张安和张晴朗倒酒的间隙他就先独酌了一杯,倒完酒,张安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为难,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安纠结了半天正打算开口,却看周倜有些异样,忽然他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捂住胸口,大喘了两口粗气,面色煞白,眼神迷茫。

    张安一惊,急忙走到周倜身边问道怎么回事,他可不想看到周倜出什么状况,不然解开谜团线索也将不复存在了。

    周倜缓了缓,抬起胳膊无力的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们这才有些担心的坐了回去,周倜说道:“我没事,只是忽然间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心脏也停了一拍,脑子一片空白,就像是,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一般。”他又缓了口气看向二人:“两位兄弟对不住了,我得回去休息休息,就不能奉陪了,等你们吃饱喝足了再去我那里吧,我在家里等着你们。”见二人点了点头周倜便起身回去了。

    周倜走后,张晴朗神色凝重的说道:“难道,我们真的一觉睡了十年?”

    “怎么可能。”

    “我觉得也不可能,所以呢,咱们怎么办?”

    “这么多不合理的事情,肯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我们还没找到,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被咱们忽略的或者是忘记的。”

    张晴朗正在回忆着蜃城发生的事情,突然被张安的拍桌子声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信。”张安神色有些激动,终于想起了什么。

    张晴朗有些不解:“信?”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周倜的父亲和弟弟给我的书信。”张安一边说一边在身上翻找着。

    张晴朗眼前一亮,以拳击手道:“对啊。快快快,拿出来看看。”

    张安把三个信封和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面露难色说道:“这样好吗?”

    张晴朗听到这话露出嫌弃的表情道:“都什么时候了,别管那么多了,拆拆拆。”

    张安搓了搓手拿起了信封,然后递到张晴朗面前:“你拆。”

    这一举动让张晴朗看张安的表情更嫌弃了,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拿起信封,一只手放在封口处,做出打开的动作然后又停了下来,手指在信封上摸了又摸,最后他又把信封递回到张安面前:“你拆,别人让你带的,我不拆,你拆。”

    两人都没了办法,最后还是张安来拆信封,他先是打开了周鸿给他的信封,掏出了一张画像,周鸿让别人照着他自己画的,他看了一眼后递给了张晴朗,张晴朗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不像。”

    张安又拿出了一张信纸,打开一看纸上只有四个字,父危,速归。这封信对现在好像没有任何帮助,让周倜看到反而是雪上加霜,他把信封和信一同给了张晴朗,张晴朗看了一眼后便把信和画像都装回了信封,张晴朗和他想法一致,这封信没什么作用。

    张安又拿起一封信,这是周献礼写给周倜的,他打开信封,拿出信小声读了起来:“我儿周倜,你离家已十三年有余,十三年来,我们没有收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你走之后,你母亲念你成疾,于上月去世,今日我独自待在家中,回忆着与家人的过往,发现好多事情在我记忆里都已模糊,年老多情,我突然害怕有朝一日会忘掉关于你关于你母亲的一切,所以我决定将过去的事情写下来,将以后发生的事情写下来,等你回来了,就拿给你看,用我的笔墨,来填补关于你母亲和你我父子的多年来的空缺,如果那时我还在的话。还记得...”张安没有再读下去,大概看了看后面的内容后便将信给了张晴朗,张晴朗看完之后无声的将信放回了信封小声问道:“余下那一封,还拆吗?”

    “先别拆了吧。”

    “好。”张安这边话音还没落张晴朗就答了个好字。

    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边吃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他们决定,从头到尾将在蜃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周倜,看他有何反应,再决定是否将书信给他看,之后再见机行事。但这样一来就会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此周倜到底是不是彼周倜,但如今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过了半晌他们才来到了周倜住处,周倜正坐在门前,他们走到周倜旁边坐下,问了一下周倜情况如何后,便将在蜃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周倜听完他们的经历后无比震惊,但他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我曾听说过一些传言,说苏家修士,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就可以施展一门秘术,名叫镜花水月,可让人陷入幻境,迷失其中,与你所说的这些颇有相似之处。”

    “镜花水月?”张安疑惑问道。

    张晴朗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在龙虎山我好像也听我师父说起过,只不过今天事发突然,我并未想到,听周大哥说到我才忽然想起。”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是有很多疑点需要去印证的,毕竟此事太过于离奇。”周倜说道。

    张安看了张晴朗一眼,看他点了点头张安拿出一封信递给周倜:“周大哥,我这里还有一封信。”

    “信?”周倜看到书信露出疑惑表情。

    “这是你父亲写给你的。”

    当听到张安说是他父亲写给他的,他急忙拿过书信拆开,看了一眼字迹后说道:“真的是我父亲写的。”

    周倜满怀希翼的看了起来,很快,他表情就变得悲伤,再由悲伤变得不解,迷茫,最后是愤怒,但他始终不曾有什么动作。这让张安和张晴朗等的是度日如年,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

    好在周倜终于是有了反应,他收起了书信放入怀中,一步一步走到院内,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直接拔地而起,向北飞去,张安见此情景道了声不好,现在终于确定此周倜就是彼周倜了,而现在,他分明是要回家。

    张晴朗迅速带起张安御剑赶去,他们刚飞出没多远就看见北边发出一点亮光,亮光之后一声巨响传来,声音犹如巨石撞击大山一般沉重,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三声之后便没了动静,等他们赶到时,什么都没发现,周倜如同消失了一般,发出声响的城头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张安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说道:“刚才周倜说到镜花水月,我们现在会不会身处幻境之中。”

    张晴朗神色凝重说道:“有可能。”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在幻境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破解之法。”

    张安点头。

    张晴朗闭上眼睛回想着师父对他说过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道:“有了,走,去东海之滨。”

    二人御剑来到东海之滨,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落地之后,张安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其它,而是欣赏起了大海的景色,感叹着它的广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海。而张晴朗则直接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冥想。

    张安回过神来发现张晴朗在办正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张晴朗不远处继续望着大海。过了一会,他发现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粗壮的水柱,而且正在旋转着变的越来越高,他惊讶的站了起来,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水柱,它们如同第一条水柱那般直冲天际。随之而来的便是密布天空的乌云,那阵势,也许对蜃城的人来说只是一次异常天气,但对于张安来说,与天要塌下来无异,摄人神魄。

    兀然间,一道雷声传来,张晴朗同时站了起来,他眼神凌厉,衣服颜色也由灰白慢慢变为红色,他开口低沉说道:“师父说,龙虎山修习为正统雷法,可破世间一切迷障,今日,我便引天雷,破之。”

    长剑悬空过头顶,剑尖朝上,剑身闪起电光,张晴朗握住剑柄用力一挥,一道粗壮的雷霆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直接劈在海面,炸起一朵巨大浪花。然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如他们来时那样,但两人都感觉,犹如一层包裹全身的水膜被刺破了一般,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他们对视一眼,幻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