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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红梅别苑(1)

    余固正要辩解,发现白智渊的脸色涨得发紫,不禁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来求饶,史友也吓得弃了棍跪下来。朱奠培等人一下给搞糊涂了。

    白智渊怒火万丈,“混蛋!本府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欺骗本府!”

    余固哭丧着脸道:“大人饶命!小人只因一时贪念才会把日月剑占为己有,小人再也不敢。”史有也连声求饶。白智渊怒喝道:“老实交代,乔无瑕是不是你们放走的?”史友连忙道:“不是!大人,小人没有。乔无瑕死了。”

    “死了?”高贤两眼发直,头脑嗡嗡作响,后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史友叩头道:“大人,小人等行至一个山谷时,乔无瑕不知怎地忽然弄断绳子逃跑,小人追捕时她滚下山谷身亡。小人想她反正死了,死无对证,所以编了个谎言,乘机把日月剑占为己有。大人恕罪!小人再也不敢!”

    白智渊脸色难看至极,咆哮道:“尸首呢?还有她身上那本书是不是给你们拿走了?马上交出来!”

    余固战战兢兢地说道:“禀大人,小人找遍山谷,没有看到尸首,只看到一大滩血迹和一堆白骨,想是尸体上的肉给豺狼吃了,小人把白骨掩埋时没有看到任何书籍。”

    白智渊怒不可遏,“混账东西!连尸体都没见到就判断人已死?你们怎能保证那堆白骨就是乔无瑕的?一定又在骗本府。要不快将书交出来,要不你们就去死!本府全心全意栽培你们十几年,到头来竟连本府也欺骗!要你们有屁用!”

    余固叩头道:“小人错了,小人有愧于大人。不过小人发誓确实没有拿过书。不信,小人愿一死以明志!”白智渊哼了一声。余固淌泪道:“大人保重。小人去也!”说完一头撞向廊下的石柱,顿时头破血流,倒地身亡。众人一声惊呼。

    史友见状,扑向余固,放声痛哭,道:“大人,小人两兄弟追随你十五年,从来都是尽职尽责,唯命是从,没说过半个不字。今次因一时贪念犯下错误,恳请大人念在多年主仆的份上,不要为难小人的家人。小人在此谢过大人。”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用力插向自己的心脏,然后用力拔出,顿时血流如注。他脸色苍白,用尽力气说道:“贤兄弟,对不起,你爷爷的剑还给你!”他把小刀递给高贤,手伸到一半就垂下,咽气了。

    高贤禁不住哭道,“史大哥,余大哥,你们为什么那么傻?你们罪不至死啊!”

    白智渊颓然坐下,伤心又愤怒。

    看够了热闹的朱奠培开口叹道:“白叔父,我明白你的感受,有时养个人不如养一条狗。节哀顺变吧!”说完告辞而去。

    方渔也趁机告辞,并邀高贤到方家作客。他们在门口遇见外出归来的白惠惠,方渔跟她聊了几句。令乔无瑕宽慰的是,白惠惠没有认出她。

    方渔与朱奠培分别后,在街上东游西荡,没有一点儿要回家的意思。乔无瑕心里着慌,硬扯着他回家。方渔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乔无瑕指指嘴巴,愤怒地瞪着他。方渔故意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忘了你是哑的。这样吧,你追得上我,我就给你。一言为定!”话音未了即开跑,乔无瑕无奈拔足狂追。她只是个小女孩,哪里追得上?偏偏方渔是个爱玩的大孩子,见她停下,他也停下故意逗她。乔无瑕追着他跑跑停停,不知不觉出了城,来到一处大院,大院的牌匾写着“红梅别苑”四个大字。方渔翻过围墙,不见了。

    乔无瑕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也步方渔后尘爬进围墙。大院很静,种着几树红梅花,其时寒梅怒放,一缕缕香气袭来,沁人心脾。她径直走向大厅。大厅里摆设简陋,正中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侧身坐在一匹白马上,衣着打扮不像中原人士。她东张西望,大厅两边各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心中正疑惑不知向哪边走,左边厢房忽然传来一些动静,便拜了拜画中人向左边摸去。

    左边第三间房的门开着,方渔背门而立,乔无瑕随即冲上前抓住他。方渔故意笑道:“小美人,啥事找得我这么急?”

    乔无瑕气喘吁吁地向他伸出了手,意思是解药。方渔嘻嘻地笑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哦,对,我说你追得上我,我就给你。现在,我把自己整个人给你了。”

    乔无瑕又羞又恼,抓起书案上的东西劈面砸去,方渔笑嘻嘻地避开。乔无瑕气得大哭,一屁股坐在炭盆边的椅子上抹眼泪。方渔也跟着坐下,乜斜眼瞅着她,笑得更起劲。她狠狠跺他一脚,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方渔笑道:“有性格,我喜欢!”

    乔无瑕擦掉泪水,霍地站起,正要再打,冷不防方渔抓起一面小铜镜一挡。乔无瑕夺过铜镜,也情不自禁哈哈大笑:里面那只满脸油污脏兮兮的“花脸猫”是谁?怪不得高贤也认不出自己,原来不知何时自己被化装成完全不同平时的另一个人,而且样子非常滑稽!

    一个小脑袋在门边探进来,竟是不染。乔无瑕奇怪地看着他。不染扑向方渔,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船。”

    “什么?不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方渔惊喜万分。不染指着书柜顶上的模型船,结结巴巴地说道,“船,给我。”

    “哎呀!不染会说话了!五妹!五妹!”方渔把模型船取下,激动地抱起他冲出房间,直奔走廊另一端。方沅沅从房里走出,当听到不染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时,竟喜极而泣。接着其余房门相继打开,方家五兄妹及吴夫人还有吴妈竟全在这所别苑里!听到不染会说话,人人激动万分。

    乔无瑕默默地返回房间,大哭起来,不染会说话,自己却哑了。讨厌的方渔!该死的方渔!天杀的方渔!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后来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申时,喉咙好像被火烧一样难受,便绕到厨房找水喝。

    天色阴沉,没有下雨。乔无瑕路过大厅时,见方家兄妹全跪在那幅画前虔诚地拜祭。方沅沅排在最前面,跟在她后面是方沂和吴夫人及不染,不染在爹娘中间,方潜、方渔、方泓在最后一排。吴妈在一旁烧祭品,口中念念有词。

    乔无瑕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那儿不对劲,快步跑向厨房。晚饭已经做好,正热在锅里。她饮了一大杯加盐的擂茶,偷偷溜回房中。

    她百无聊赖地翻阅着高峰临终前交给她的书,始终看不进去,转身步向后院。

    后院的梅树开满花,红的像海,白的像雪,煞是好看!墙角有扇不起眼的小门,乔无瑕打开小门,心烦意乱地走出别苑,踏着未消融的积雪,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前行,不知不觉到达一座孤零零的道观前。道观挂着一块匾,上面用隶书写着“梅花观”三个大字。

    道观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一尊巨大的石像盘坐当中,左手托葫芦,右手执佛尘。乔无瑕不晓得是何方神圣,但觉它慈眉善目,笑容可亲,于是“扑通”一声跪下,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佛像后隐隐约约传来一丝轻轻的窸窣声,一个闪闪缩缩的脑袋正鬼鬼祟祟地张望。乔无瑕假装不知,突然一跃而起,绕到石像后逮个正着,是个年貌跟她差不多的小男孩。他头顶扎个发髻,身穿灰色道袍,手执佛尘,原来是个道童。道童只是淡淡地扫了乔无瑕一眼,便挥动手中的佛尘,低下头继续清洁。任凭乔无瑕疑惑的眼神怎样探索始终一言不发。难道是个哑巴?她尝试着用手语发问。道童指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然后摆手,之后没有再理会乔无瑕,端起木盆步上阁楼。在他转身一刹那,乔无瑕突然觉得有点眼熟,紧跟上去。

    这是一间摆放灵位的阁楼,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几十个灵牌。道童本想拦她,拦不住也就算了,把佛尘插在身后,对着中间的灵位拜了拜,之后用一条湿布拭擦,拭擦完后放回原位再拜一拜,然后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

    阁楼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乔无瑕有点害怕,慌忙向后退,一不小心绊倒一块靠近门边的灵位,幸好道童是聋的,没有转身。乔无瑕连忙扶起并叩拜道歉,想放回原位,无意中扫了一眼,见上面刻着一行金漆字:“亡夫高原之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未亡人方泞立”。心想贤哥的爹也叫高原,跟这个高原同名,娘也姓方,真巧;再看旁边还有一灵位,上书“大姐方泞之位,丁巳年十二月十五日愚弟无忌立。”

    她正好奇,忽然听到一声断喝:“你来这里干什么?滚!”牌位被一只大手收去。她扭头一望,见是方渔,吓了大跳。道童回头一见是方渔,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