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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智擒蟊贼

    小岳云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毛头孩子,年幼不谙世事,又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如今世道混乱,法明等四位师侄担心这个年幼的小师叔独自出行会有风险,都想护送他回家乡。无奈师傅凌空长老不肯答应,说是温室里培养不出耐寒的松柏,小岳云将来是要成为效命疆场的将军,不经风雨的历练,小树苗怎能长成参天大树?

    其实凌空长老并非铁石心肠,他并不放心小岳云独自回家寻找亲人。看着小岳云幼小的背影,凌空长老心里酸甜苦辣五味具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独自在方丈室里不安的来回度着步子。

    凌空长老内心十分纠结,此去汤阴岳家庄有数百里之遥,况且还不知道小岳云的家人流落何处。兵荒马乱的岁月,让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独自回去,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对得起师傅的重托?怎么对得起在抗金战场奋力拼杀的岳飞师兄呢?

    法明看出了师傅的不安、焦虑和担心,悄悄地说道:“师傅,让我去护送小师叔吧。”

    凌空长老摇摇头,说道:“不可,不可,我已经说过让他自己回去,怎么好食言呢?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法明明白,凌空长老是怕落下说话不算数的口实,说道:“师傅,您没有派我去,是我自己不守规矩,擅自离开寺院的,怎么能说是您食言呢?”

    凌空长老没有不作声,算是默许了。法明叫上法慧,两人扮作游方僧模样,悄悄地离开铁佛寺,远远的跟定小岳云。

    临走之前,凌空长老一再交代法明和法慧两徒弟,只许暗中保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头露面。

    法明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他是要让小岳云学会自己去解决遇到问题的本领,因而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法明和法慧是不会出手相助小岳云的。

    嘿,还别说,法明的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岳云踏上归程的第三天,便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离家三年,小岳云做梦都在牵挂着家人,尤其是想念年迈的奶奶。小岳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心里一直记挂着深爱他的奶奶,他不知道奶奶身体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健朗。

    小岳云想念母亲和弟弟妹妹,记挂着叔叔和婶婶。离家三年,他不知道婶婶给他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岳云想念岳家庄的小伙伴,他不知道小伙伴们此刻是在练武,准备抗击金人呢,还是在爬树掏鸟窝,或是下河摸鱼捉蟹?还有那个害得他被迫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陈霸道,不知道这厮是不是还像以往那样胡作非为,欺负贫苦乡人,甚至为虎作伥,成为金人的走狗?

    思乡心切的小岳云归心似箭,朝着家乡汤阴岳家庄大步流星地走着,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回家,像小时候那样扑到奶奶怀里,再撒一回娇。

    小岳云走着走着,忽然,路边黑松林里传出阵阵异常急促的呼救声。小岳云从小就侠肝义胆,好打抱不平,听得有人喊救命,顿时为之一惊。人命关天,岂能不救?小岳云朝着黑松林冲了过去。

    黑松林树木茂密,光线昏暗,站在林子外,根本看不清楚黑松林里面有什么。小岳云刚接近黑松林,便见林子里慌慌张张窜出一个人来。这人二十多岁,长的鼠眉贼眼,尖嘴猴腮,木棍上挑着一个蓝布大包袱,差点儿跟小岳云撞了个满怀。

    小岳云一把抓住那人,问道:“大叔,刚才是你在喊救命么?”

    “是,是,……是,是我喊救命。”尖嘴猴腮蓦然见着小岳云,惊的脸色发白,不由得一阵哆嗦,支支吾吾地说着。

    “大叔莫怕,我不是坏人。”小岳云安慰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汉子,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喊救命?”

    待到看清眼前只是个乳臭未干、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孩子,尖嘴猴腮这才松了口气,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指着黑松林说道:“可不得了了啰,里面有强人,好凶,好可怕哟。要不是我会点儿三脚猫功夫,只怕早没命了。”

    尖嘴猴腮说完,慌慌张张的一溜烟跑了,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小岳云正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黑松林里又传来断断续续微弱的呼救声。小岳云的耳朵极好使,呼救声虽然微弱,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小岳云循着声音来到林子里,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见一位中年汉子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左胸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岳云看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忙问道:“大叔,你为何也喊救命?”

    中年汉子有气无力地应道:“唉,刚才有个强盗打伤了我,抢走了我的包袱。”

    小岳云吃惊地说道:“大叔,刚才跑出的那位大哥说,他的包袱也被强盗抢了,怎么?你的包袱也被抢啦?你们到底遇到了几个强人呐?”

    中年汉子没有回答小岳云的问题,着急地反问道:“小兄弟,你看见的那人是不是长的鼠眉贼眼、尖嘴猴腮?”

    小岳云应道:“是啊,没错。”

    中年汉子又问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不是蓝布包袱?”

    “是啊,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一个蓝布包袱。”小岳云下意思地问道,“大叔,莫非你被强盗抢走的也是蓝布包袱?”

    “唉!”中年汉子苦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应道,“小公子,你被他骗了,那个家伙就是抢我包袱的强盗!就是他打伤了我。小公子,我那包袱里有二百两银子,还有十几张熟羊羔皮。银子是我贩茶叶的本钱,皮子是准备贩回老家去卖的。”

    小岳云懊恼极了,说道:“咳,都怪我阅历太浅,看不透人。大叔,请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把包袱夺回来。”

    中年汉子摇着头,说道:“小公子,还是算了吧。那家伙虽然长得尖嘴猴腮,没有人样,可是,他毕竟是大人,至少高你一个半头,他又会武功。你还是个孩子,打不过他的,别为了我那点儿东西白白送了性命。”

    小岳云拍着胸脯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秤砣虽小压千斤。大叔,没有金刚钻,我不敢揽瓷器活。他虽然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不见得会比我强到哪儿去。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把包袱夺回来。”

    此时尖嘴猴腮已经跑出一里多地,小岳云施展跟法明等人练就的飞毛腿功夫,蹭蹭蹭,不消片刻,便追上了那贼人。

    小岳云大吼一声:“呔,大胆蟊贼,哪里走?”

    “谁是蟊贼?”尖嘴猴腮回头一看,见是小岳云追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喂,臭小子,饭可以随便吃,贼名可不能胡乱安啊!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无缘无故骂我作蟊贼?”

    “是不是蟊贼你自个儿明白!你不仅抢了那位大叔的包袱,还打伤了他,你真是缺德加冒烟,坏透顶了!”小岳云指着尖嘴猴腮,责问道,“蟊贼!现在人脏俱在,你还想抵赖么?”

    尖嘴猴腮狡辩道:“你又没有亲眼看见我抢他东西,怎么能轻信那个痨病鬼的信口雌黄呢?明明是我的包袱,怎么就成了他的了呢?”

    小岳云轻蔑地说道:“嘿嘿,这有何难哉?别看我年纪小,我也会破案,这个包袱是你的,还是他的,立马就可以见分晓。你说包袱是你的,那你说说看,包袱里都有啥?咱们打开包袱当场验证。你要是说的对,包袱就是你的,你要是说的不对,就是抢的!”

    尖嘴猴腮虽然心虚,还是强装镇定,傲慢地说道:“哼!你算哪根葱啊?一个小孩子家家,凭什么捡查我的包袱啊!”

    见尖嘴猴腮如此轻视自己,小岳云恼了,骂道:“心虚了不是?蟊贼,赶快把包袱老老实实还给人家,否则,嘿嘿,有你好看的!”

    尖嘴猴腮见小岳云伸手来拿包袱,急忙将包袱丢在地上,拿起木棍朝着小岳云身上招呼:“小子,我让你多管闲事!我就是蟊贼,包袱就是本老爷抢的,怎么地?有本事你就来拿呀!”

    眼看着尖嘴猴腮的木棍就要打到身上,小岳云不慌不忙的往旁边一闪,伸手抓住木棍,顺势一拉,再一带,尖嘴猴腮“啪嗒”一声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木棍到了小岳云手里,顶在尖嘴猴腮的腰眼上。

    尖嘴猴腮完全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孩子竟然有空手夺枪的能耐,吓的双手抱头,躺在地上讨饶:“小英雄饶命啊!都怪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小英雄,小人老老实实招供就是。这个包袱确实是小人抢来的,请您高抬贵手,包袱你拿走就是,请不要伤害小人性命。”

    小岳云脚轻轻一钩,包袱便到了手上。小岳云厉声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抢人家包袱?”

    “小人叫吴良,抢人包袱确实不对,小人知道错了。小英雄,不瞒你说,实在是兵荒马乱赚不到钱,家里已经揭不开锅,小人这才起了歹意,不得已做起这无本生意。”尖嘴猴腮苦着脸,沮丧地说道,“唉,也是小人运气不济,出门没有看黄历,第一次做这营生就栽到小英雄您的手里。”

    小岳云怒了,骂道:“你混蛋!真是人如其名,无良加黑心,居然光天化日抢人家东西!你长大人高马大,随便做点什么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当强盗害人呢?真叫强盗逻辑!我问你,为什么不去当兵杀金狗,去报效朝廷呢?”

    “我倒是有心想去当兵吃粮,可是,家里除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八十岁瞎眼老娘。我去当兵,我那瞎眼老娘谁替我养啊?小英雄,请你高抬贵手,假如你现在杀了我,就等于杀了我那八十岁的瞎眼老娘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尖嘴猴腮挤出几点眼泪,大吐着苦水,“小英雄,不瞒你说,我这不是没法子吗?家里米缸已经底朝天,我那老娘已经饿了三天,粒米未进,我是不得已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小英雄,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以后我要是再抢人家财物,你就剁了我的手。”

    小岳云像父亲岳飞一样是个孝顺孩子,听得尖嘴猴腮说家有老人和小孩,顿时心软了,说道:“你走吧,念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不伤你性命!不过东西得留下,从今往后,可不能再干这样缺德加冒烟的事啦。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否则,即便今天我绕了你,日后也会有人收拾你!”

    尖嘴猴腮捣蒜似的连连点头,应道:“小英雄说的是,小英雄说的是,小人真的再也不敢了。我要是再干,你见一次打一次。”

    小岳云觉得好笑,我又不天天守着你,谁知道你今后还当不当强盗呢?只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坏事干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小岳云将包袱交给中年汉子,转身就要离开。中年汉子连忙打开包袱,要分一半银两给小岳云作为酬谢,被他谢绝了。

    小岳云说道:“大叔,我奶奶说过,做好事不能接受别人回报,贪图别人东西就不算是做善事了。”

    中年汉子哭丧着脸说道:“小恩公,我本来就有病,刚才又被那贼人打伤。我家离这儿还有百多里,这么重的包袱我怎么拿得动呀?想来最终也是别人的,与其白白便宜别人,倒不如送给恩公,也了了你救我的人情债。”

    小岳云一听乐了,笑着说道:“大叔,原来你送我财物是为这个呀?咳,这有何难哉?杀鱼杀到嘴,救人救到底,我送你回家就是了。”

    天暗了下来,小岳云背着包袱,扶着中年汉子来到一个村庄,敲开村头一户人家大门,打算在这儿打尖过夜。

    真个不是冤家不聚头,小岳云哪里知道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巧,他要打尖的这户人家竟然就是贼人吴良的家。

    吴良有极其严重的“妻管严”,一逃回家,赶忙将今天抢劫未遂的经过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向老婆大人作了汇报。在老婆的责骂声中刚吃过饭,就听到小岳云的叫门声。透过门缝一看,门外站着的果然就是小岳云和中年汉子。尖嘴猴腮只当小岳云是追来找他算账的,吓的那张猴子脸死一般苍的白,双腿发软,差点尿湿了裤子。

    还是吴良老婆胆子大,赶忙让吴良躲进里屋。吴良老婆打开房门,大大方方的将小岳云二人迎进屋,端上茶水,刷锅做饭,款待小岳云和中年汉子。

    丈夫到手的财物失手,吴良老婆哪会心甘?得知眼前这娃娃就是阻断丈夫财路的人,顿时怒从胆边生,恶从心中起,打算用蒙汗药麻翻了小岳云二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宰,了埋到后院,抢回失去的财物。

    吴良老婆这一招确实够歹毒的,要不人们怎么会说最毒妇人心呢?都说男人心狠,其实女人心狠起来,胜过男人百倍。

    然而小岳云与中年汉子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依然蒙在鼓里。见女主人热情地准备饭菜,只当是妇人热情好客,很是感激,他哪里知道灾难即将降临他们头上呢?大半天没有进食,早已饥肠辘辘的小岳云抓起一块饼就往嘴里送。

    中年汉子有病在身,又被吴良打了一顿,一路走来饥渴难耐,肚子虽饿,却是只想喝水。见到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蛋汤,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几口鸡蛋汤下肚,中年汉子竟一头栽倒在饭桌上。

    小岳云吃了一惊,猛然间记起法明告诫他“江湖险恶”那些话,顿时明白鸡蛋汤里有名堂。小岳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推倒凳子,躺在地上。

    躲进里屋的吴良老婆听见响声,悄悄推开门,只见小岳云倒在地上,中年汉子趴在桌上,连忙高兴地喊道:“死鬼,快来呀,他们都着了老娘的道啦!”

    吴良跑到小岳云身旁,拿起包袱,得意地说道:“娃娃,没想到你还挺‘情义’的,竟然亲自把包袱‘送’上门来呀。”

    吴良老婆喊道:“快去拿两根绳子来,先把他俩绑了。等会儿蒙汗药劲过了,就不好办了。”

    吴良应道:“你真笨!拿什么绳子哟?直接抬到后院咔嚓了,多省事。”

    “我笨?没有老娘出手,你能拿下他们么?你才笨呢!连一个小屁孩都打不过,竟被他逼着老老实实归还包袱,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吴良老婆很是不服气,贼公贼婆竟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