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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阖家团圆

    说实话,看着小岳云跑出废墟的那一刻,张宪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都快跳出来了。征战沙场多年的张宪明白,刚才追他的那伙金兵有三十多人。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更何况要面对的是如此众多全副武装的敌人呢?别说小小年纪的小岳云,就是张宪也奈何不了那么多敌人呀!否则自己也不会受伤,也不会要小岳云来救自己。

    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去对阵如此众多的金兵,这不明摆着是羊入虎口,给金兵塞牙缝吗?张宪那颗心怎能放得下呀?

    小岳云是岳元帅的大公子,父子俩已经三年多未曾见面,小岳云这回是回家去见亲人的,要是有个闪失,回到军营如何向顶头上司交代呢?张宪恨自己刚才没有拦住小岳云,让他去冒这个险。

    眼见得小岳云跑出废墟,张宪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可惜负伤的腿实在太不争气,没能如愿。失血过多的身子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张宪感到头昏目眩,一屁股瘫坐在地。张宪记挂着小岳云的安危,双手撑地,挣扎了许久,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趴在断墙上直喘粗气。

    就在张宪心急如焚的时候,惊险的场面出现了,只见小岳云突然出手抢夺金兵手里的枪。

    空手夺兵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在众多敌人包围中夺到兵器和马匹,更是如同白日做梦,张宪不由得替岳云捏一把汗。心想,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做不是在与虎谋皮么?

    令张宪想不到的是局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只见小岳云将那名金兵头目拉下马,轻而易举地抢到长枪又,顺手刺死了金兵,飞身上马,又接连刺死了几名金兵,策马朝远方飞奔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快,简直就是如同闪电,所有事情都发在那一瞬间。站在远处瞭望的张宪惊的目瞪口呆。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小岳云出手干脆利落,大有乃父之风,不,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直到小岳云平安回来,张宪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回心窝。

    张宪的伤实在太重,流的血太多,脸色苍白,十分虚弱,根本没办法骑马千里行军,更别说沿途可能还会跟遭遇的敌人打仗,必须找个僻静的地方先养好伤才行。

    小岳云小心的将张宪扶上马,找了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安顿了下来。这个村庄房屋完好,显然金军没有来过,最适合张宪养伤。

    这个小村庄有利的是偏僻,不会有金兵来骚扰,不利的是张宪急需要营养,可是小岳云两手空空。不过这点困难难不倒小岳云,没有银子,金军那儿有哇。小岳云胆大心细,白天化妆成小叫花子到金兵军营附近踩点,夜晚潜入金军军营偷来食物和粮食,与乡亲们一同享用。

    这天小岳云照例出去踩点,刚走到镇口,就看见几个金兵正在殴打两个残疾乞丐。

    侠义肝胆的小岳云最见不得倚强凌弱,见金兵殴打残疾乞丐,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教训金兵。

    刚走几步,小岳云忽然停下脚步,猛然记起还有一个伤员在等着他,不能冲动。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小岳云不得不压下满腔怒火。

    小岳云走到金兵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军爷,他俩只是个肮脏的叫花子,你们身份高贵,犯不着跟他俩生气。”

    一个金兵骂道:“这两个真是不识抬举的狗东西,我们官长要他俩把那几桶尿抬去倒了,这两个混蛋竟敢不去。”

    “军爷请息怒,这两个人一个拐脚,一个断手,他们是只会吃饭的饭桶,哪里会干这么重的重活呀?万一把尿桶抬打了,还不弄的到处都臭烘烘的呀?军爷,以后这样的活还是交给我吧,我去叫几个人来,只需一会功夫就能帮您处理好,到时候,您只要赏我们一口剩饭就行了。”小岳云正想查看金营伙房情况,以便搞些鸡鸭蛋肉给张宪将养身子,哪里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正巧小乞丐狗剩和五斤就在附近,小岳云把他俩叫了过来,吩咐了一番,要他们带几个年龄大点的乞丐跟着自己一道进金营。

    小岳云是一个多月前刚认识狗剩和五斤这帮乞丐的,那天小岳云刚走进一家面店准备填饱五脏庙,四五个不足十岁的小乞丐便围了过来。心善的小岳云继承了祖父岳和宽怀慈悲的基因,见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骨碌碌的瞪着自己,哪里吃得下饭?便给他们每人买了两个炊饼充饥。

    就在这时,突然冲进来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乞丐,抢走了儿童乞丐的炊饼,领头的一个叫狗剩,另一个叫五斤。小岳云看着几个饥饿的小乞丐,只得再买了些炊饼给他们。哪知道这几个少年乞丐得寸进尺,再次抢走了孩子们的炊饼,连孩子们吃过一半的都不肯放过。小岳云最讨厌持强凌弱,三拳两脚便制服了以狗剩和五斤为首的这班少年乞丐。

    真是不打不相识,这些混小子尽管年纪比小岳云大,却尊小岳云为大哥。听说小岳云要去寻找父亲岳飞,便要跟着小岳云一起去南方投奔岳飞部队。

    “不行!连我都不知道我爹爹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肯收留你们当兵,怎么带你们一起去呀?”看着狗剩、五斤等人失望的眼神,小岳云说道,“既然众位哥哥这么想去我爹爹部队当兵,不如等我找到我爹爹,你们再去也不迟呀。”

    众乞丐高兴地说道:“那敢情好。岳大哥,你可别食言哦。不要找到了你爹爹,一高兴,就把我们的事忘到脑后了哟。”

    小岳云拍着胸脯说道:“我岳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只是远隔千山万水,我怎么样才能把消息传给你们呢?”

    狗剩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呀?咱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帮,大江南北到处都有叫花子,你随便找一个乞丐,说有事找我狗剩,我们很快就能得到你的消息。”

    小岳云确实说话算数,前些天捎信给狗剩和五斤,要他们赶来相聚,说是待张宪伤一好,便一同回岳家军。

    狗剩、五斤这帮乞丐虽然除了会打群架,没有其他能耐,可是他们却善于偷鸡摸狗,不时的偷偷潜入金营,今天偷几只鸡,明天偷些米面鱼肉。此外,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是轮流站岗放哨,保证张宪安全养伤。

    多亏有小岳云和狗剩这班丐帮兄弟的精心照料,张宪的身体恢复很快。张宪急着要回军营向岳飞汇报军情,伤势稍好,便与众人一同返回江南。待到回到宜兴张渚的时候,张宪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张宪来到岳飞大帐,详细汇报了这次敌后侦察和联络义军的情况,重点汇报了金太宗计划尽早正式册立刘豫为伪齐皇帝,并将黄河南岸金占区作为缓冲地带,交给刘豫管理的情报。

    “张将军,你这次北上很有成就,不仅联络上义军,而且侦察到金人的下一步动作,为我军制定今后作战计划提供了可靠依据。”岳飞看着消瘦的张宪说道,“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启禀元帅,末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张宪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吊岳飞的胃口。

    岳飞说道:“张将军,有事尽管讲嘛,又不是外人,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呢?”

    张宪吞吞吐吐地说道:“元帅,这事好像不能算军务,在这儿说不太好吧?”

    “你刚才汇报挺麻利的,现在怎么吃起螺蛳来啦?”岳飞瞪了张宪一眼,说道,“张宪,这不是你的风格呀!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婆婆妈妈的。”

    张宪只好如实说道:“元帅,你一贯公私分明,这是私事,我不知道敢不敢在这儿说。”

    “哦?私事?公事咱们已经研究好了,现在谈谈你的私事,并无大碍。”岳飞颇为吃惊,过去张宪从来没有这么神神秘秘过,他不知道张宪要跟自己谈什么私事。

    张宪神秘地说道:“元帅,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个人。”

    岳飞笑着打趣道:“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啊?漂不漂亮呀?还不快去把她领进来!”

    “末将遵命!”张宪走到帐外,将小岳云带了进去。

    小岳云见着久别的父亲扑通一声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响头,高兴地喊道:“孩儿拜见爹爹!”

    岳飞见到张宪带回来的人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惊又喜,随即阴沉着脸问道:“祥祥,你不在铁佛寺跟师父好好学艺,跑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被师傅赶回来啦?”

    小岳云没有争辩,打开小包袱,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岳飞,说道:“爹爹,这是师傅给您的信,您看了就明白了。”

    岳飞展开信,只见凌空长老在信中写道:“师兄台鉴,令郎在贫僧这儿学艺三载,愚弟不才,没有教好令郎。好在令郎天资聪慧,刻苦好学,已尽得贫僧‘半桶水’功夫,文韬武略大进。贫僧江郎才尽,若是继续留令郎在贫僧这儿,只怕会误了令郎前程。此其一也。其二,自从金贼南侵以来,占我大宋半壁江山。师兄全力抗金,大破金贼,大快人心,威名远播,同时也激恼了金贼。不知道是何人走漏风声,最近常有陌生可疑之徒出入小寺,鬼头鬼脑地打探令郎消息。近来风声越来越紧,为了令郎安全,贫僧不得已让他返乡,还请师兄见谅……”

    “原来如此。”岳飞收起信,问张宪道,“奇怪!你们俩怎么会走到一块啊?张宪,不会是你特地去铁佛寺把他接回来的吧?”

    “元帅,你可是冤枉死我了,没有你的将令,我哪敢越雷池半步呀?只能说咱和大公子前世有缘,让我在最危险的时候遇上了他。”张宪将遇到岳云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说了一遍,感叹道,“这回是真险呀,要不是上天让我遇上大公子,我这条小命就被金贼拿走了。”

    岳飞“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呀,看来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啊。张宪,岳云是我儿子,他是小辈,军中诸位将领都是我的兄弟,都是他的长辈,今后只可以叫他做云儿,不可称公子。谁要是再叫作‘公子’,可别怪我岳飞跟他翻脸。”

    徐庆一把抓过小岳云,比划道:“小云子,上回见到你的时候才到我这儿。一晃你就长成半大小子啦。这要是在路上,我还真不敢认了呢。小云子,你还记得你庆叔吗?”

    小岳云点着头说道:“当然记得啦!庆叔,你的胡子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扎人。贵叔,你也长胡子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徐庆抓着小岳云不肯松手,就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小岳云,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毛孩竟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王贵抚摸着下巴,问道:“小云子,你从铁佛寺带来的银子全部都给了卖孩子大嫂,几件值钱的衣服也都典当光了,那儿又是敌占区,没有驿站为你们提供食宿,张宪还受了重伤,这一路上都得你来侍候。快告诉叔叔,你们是怎么解决食宿的?”

    “这好办呀。我在铁佛寺生活了那么久,知道寺院的作息规律呀。师傅教过我,遇到有寺院的地方,咱去寺里挂个单,就不愁没饭吃,没地方睡啦。”不过小岳云没有提起去金营偷食物的事。

    徐庆来了兴趣,心想,这小子真不简单啊,鬼点子挺多的,问道:“小子,这万一没有寺院怎么办呀?”

    小岳云挣脱徐庆的大手,得意地应道:“这好办,找金狗要哇!找机会逮他两个落单金狗,逼他交出抢来的银子,不就不愁没银子花了吗?有了银子,咱爱吃什么买什么。”

    小岳云跟着父亲来到后堂,首先给奶奶叩头。

    三年没见,奶奶头上的白发又添了许多,小岳云看着心里发酸,扑通跪在奶奶面前,邦邦邦,不知道一连磕了多少个头,这才爬起来,扑到奶奶怀里,撒起娇来:“奶奶,我去咱老家找过你们,没有找着,难过的流了好多眼泪,没想到,您在这儿呀。奶奶,想死孙儿啰!真的!在铁佛寺,我每天都在想您,连做梦都在想!”

    岳母姚氏抱着小岳云亲了又亲,看了又看,说道:“我的小乖乖,奶奶也想你呀!咱们汤阴老家被金狗占了,你爹爹是出了名的抗金将领,金狗要捉拿咱们全家。家里不能呆,你叔叔领着全家东躲西藏,逃避金人的抓捕。逃难途中,你婶婶小产,失去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你爹爹先后派你王贵叔、徐庆叔等人去找过我们十几回,历尽艰辛万苦,总算找着了我们,把我们接到这儿来啦。”

    “奶奶,我娘呢?”小岳云看见在场的除了奶奶、婶婶,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妇人,独独不见自己的母亲。

    “唉!你爹爹在外面征战,兵荒马乱的找不着我们,家里缺吃少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你亲娘吃不住这般苦,走了。好了,走就走了呗,不说她了。”岳母姚氏指着一旁的妇人说道,“孙儿,她叫李娃,是你爹爹刚过门的媳妇,给你们新找的娘。”

    既然是爹爹刚过门的妻子,今后就是一家人,后娘也是娘,小岳云双膝跪下,拜见初次见面的后妈李氏,“挷挷梆”磕了三个响头,亲切地喊道:“阿姨。”

    岳母姚氏担心小岳云这么称呼李娃会伤了李娃的心,忙着纠正道:“云儿,谁让你这般叫的?不准喊阿姨,得喊‘娘’!”

    李娃大度地说道:“娘,没关系的。云儿他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岳母姚氏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娘就是娘,得喊娘!”

    “娘!”小岳云重新跪下见礼,说道,“奶奶教训的是,是云儿错了,请娘原谅孩儿!”

    李娃拉起岳云,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儿子,娘不会怪罪你的!”

    听说大哥回来了,弟妹们赶紧跑回家。小岳云跟凌空长老走的时候大妹安娘七岁,二弟岳雷两岁,还在牙牙学语,叔叔岳翻的儿子岳雨才几个月。头尾四年,如今安娘已经十岁,岳雷四岁,岳雨三岁。除了安娘亲热地喊着大哥,岳雷和岳雨两个弟弟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

    时隔三年,终于阖家团圆,岳母高兴的合不拢嘴,将在军中当伙头军的小儿子岳翻叫回家,全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趁着吃饭的当儿,小岳云开口说道:“爹爹,我要当兵,跟你杀金狗!”

    岳飞一口拒绝了,应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爹爹一定带你去。”

    小岳云说道:“爹爹,我都十一岁,不小了。师傅说,以我现在的功夫,完全可以上战场杀敌。来的路上我杀过金狗,宪叔可以替我作证。”

    岳飞摇摇头说道:“祥祥,不要再说了。说的再好听也没用,你还是个孩子,去军营看看,有你这么小的孩子在当兵吗?你刚回家,先在家待一段时间,好好伺候奶奶。今后何去何从,为父自有考虑。”

    小岳云从张宪那儿了解到爹爹一向治军严明,向来铁面无私,说一不二,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小岳云虽然没有当上兵,狗剩、五斤和他们带来的那帮丐帮弟子却如愿以偿,被安排到了张宪的前军当兵吃粮。小岳云知道与父亲多争无益,只得暂且静下心来另想办法,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跟父亲提当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