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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开柳城的时候,寒时怅然若失的看了眼红坊所在的方向。

    马车哒哒哒的向前走,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柳城。

    在柳城耽搁了两天,马车走的极早极快,昨日参加吴云兰和雪叶的婚礼,所有人都玩的也有些累,靠在车厢壁上昏昏欲睡。

    霜瑜把车窗打开,将车帘分开卷上去,冷风便不停的送入车厢内,阿罗打了个激灵。

    虽是早春,但早上的温度依旧有些寒冷。

    阿罗看了眼撑着脑袋发呆的寒时,用手势示意霜瑜把车窗关上。

    霜瑜不干,笑嘻嘻的看了阿罗一眼,伏在窗棂上看外面的景色。

    大部分的树木都抽芽了,不久就是绿树成荫,再就是步入炎夏又进入凉秋、凛冬,周而复始,天道轮回。

    柳城离锦都极近,在平整的官道上花了两个时辰多便已经到了翠微山脚下了。

    霜瑜趴在窗棂上见到了翠微山,立刻转身摇醒了寒时。

    寒时本来已经睡熟了,被霜瑜使劲的摇晃,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怎么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霜瑜兴奋的指着窗外的青山:“看,翠微山。”

    寒时嗯了一声,揉揉脸,彻底清醒过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使用召唤术控制大型的猛兽的地方呢。”霜瑜看着连绵起伏的大山颇有些感慨,“……说起来,我也是在这山上乱用召唤术才让锦瑄察觉到了,被他派人捉了回去。”

    阿罗直到霜瑜的不靠谱,吐槽道:“是呀,还差点伤了人呢!”

    霜瑜看着巍峨的翠微山,突然眼睛撇到一人一马正在快速从后面跑进,她轻轻的咦了一声。

    那马跑的飞快,寒时的马车本来就因为体型颇有些占地方,已经占了大半个,前面慕容白的马车也很大,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官道,两辆马车留下这么窄的路根本不适合纵马,可是那马上的人如同没见到一样,嘴里喝着马,手里的皮鞭紧促的抽在马臀上。

    那匹马儿在主人的控制下跑的飞快,头顶一撮枣红色的鬓在半空中飞扬,眼神居然也显得有些凌厉。

    哒哒哒——

    越隔越近,从霜瑜注意到车后有人骑马到那人飞快的掠过车窗边,惊起一阵风与灰,之间最多隔了五个呼吸。

    “呸呸呸。”霜瑜甩着头,嘴里吃了一嘴的灰。

    “什么人呀!”霜瑜没好气的盯着早已越过慕容白马车的一人一马。

    寒时探头出去,只见到一个穿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身姿挺拔的背影和一匹枣红色骏马的马屁、股与一阵被惊起的尘灰。

    “别让我再见到她!”霜瑜恨恨的说。

    一大早赶路就算了,现在还弄得她一头灰尘,嘴里也吃了不少灰,真是气死她了!

    阿罗捂着嘴偷笑,霜瑜瞥了一眼,她立刻往边缘挪了挪。

    “你呀,”寒时拿出一张手帕给霜瑜擦了擦脸,“还不是你要把头探出去的?”

    阿罗也道:“奴婢早就建议二小姐把窗户关掉的。”

    茶烟在边上点点头,她也看到阿罗姐姐劝过霜瑜的。

    “她没见到前面还有两辆大马车吗?”霜瑜还是很不开心:“一不小心就撞到了!”

    “这更说明了人家驾马技艺高超啊,”寒时道:“我觉得那个背影很想是前天我们在红坊见到过的那个女人。”

    霜瑜是看到了那个人的正脸的,寒时一说,她也觉得像。

    马车很快就进了城,慕容白要将云画岫送回锦王宫,在一个分岔口停了下来与寒时说了,两辆车就分开了。

    在将军府风平浪静的过来两天,第三天一大早,约莫卯时,天色还黑漆漆的,慕容白突然翻墙进了将军府,找霜瑜告别。

    霜瑜的灵力已经全部回来了,而且身上的灵力比之前的雄厚了两倍。

    慕容白来了西苑,先是偷偷的摸进她的房间,而后盯着她看了半天,一动不动的站在霜瑜床前。

    尽管慕容白已经敛了呼吸,静静的立在霜瑜床边,但是霜瑜还是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但好像并没有恶意,于是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动,想知道来人到底要干嘛。

    没想到等了一刻钟,这个人就在她床头站了一刻钟,什么都不干,好像就是来看人睡觉的……

    装了这么久她有些坚持不住,后来真的睡着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大亮,茶烟在她床边站着,动作小心的摇她。

    “什么时辰了……”霜瑜的头有些疼。

    “快辰时末了。”茶烟小心的扶着霜瑜坐起来。

    “小姐要起来梳洗吗?”茶烟问。

    昨日顾先生派人传话过来,说霜瑜出去玩了几天刚回来也有些累,明日就不必来上课了,在府里休整一日,写些字,第二日去上课的时候带过去就行了。

    于是昨日霜瑜睡觉的时候特意吩咐了茶烟不要叫醒她,让她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然而看刚刚茶烟的动作就知道这丫头没听话,居然强行把她给叫醒了。

    哎呀,好累,霜瑜摇摇头,今早到底是谁看了她大半天?

    “是郡主让奴婢叫小姐你起来的。”茶烟忙解释道,她哪里敢忤逆主子的吩咐啊。

    霜瑜随便点点头,“怎么了?长姐怎么突然让你叫我起床?”靸鞋坐到梳妆台前,嘴里还打着呵欠。

    茶烟忙过去服侍霜瑜洗漱穿衣打扮。

    “今日,是慕容公子出征的日子。”茶烟回道。

    慕容公子?霜瑜想了半天才知道是说的慕容白,她无所谓的哦了一声,低头却在妆台上看到了一只有她手掌大小的荷包,枣红色的布料,触感光滑,绣了漂亮的花卉图案,里面被塞得慢慢的,都快要爆出来了。

    “这是什么?”霜瑜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张又一张房契与地契,最后是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信。

    茶烟摇摇头,她现在才注意到这个荷包。

    霜瑜打开信纸。

    字迹略显的潇洒,字形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一个男人的。

    “阿瑜,我就这样叫你吧,这里面是我积攒的所有的家当,现在我全部赠与你。此去边疆路途凶险,即使是侥幸到了,也是险象环生,能不能得到生还还看老天是否怜悯……我慕容家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边是爱敛财。从见到你的容貌时我便有八分把握你是我慕容家的人,之后知道你也爱财,身怀灵力这才十分肯定。原谅这十年来慕容家对你的不管不问,若是早知道你的身份,哪怕是与整个秦州为敌,我慕容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接回来。我慕容家的姑娘就该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我们都很抱歉你这些年来经历过的苦楚。”

    “既然现在我们找到了你,以后便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们知道安定郡主对你有恩,她对你也很好,所以你不愿意回到慕容家,但是我们对你的好都是发自真心的,从不求你回报。若是哪一天你在外面漂泊流浪久了想找个地方休息,希望除了将军府,还能记得有一个慕容家,慕容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祖父祖母早已年迈,早年大伯父之死便让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痛不欲生,知道大伯父尚有血脉流落在外,两位老人便十分担忧,知道你就是我大伯父的骨肉之后,慕容家所有人便都十分自责,这些年,因为姑姑在秦王宫,所以你的事我们也有所耳闻。好在现在我们终于相认,我们都想给你最好的,来补偿这些年你受的苦楚。”

    “如果我真的不幸身陨边疆,请一定要带着我的那一份一齐好好的活着。”落款是表哥。

    “这个人在混说些什么……”霜瑜的眼眶有些湿润。

    茶烟已经挽好了发髻,从镜子里看到霜瑜好像哭了,有些不知所措。

    “给我戴那对慕容……我表哥送我的卷须簪吧。”霜瑜抬手抹去眼角不小心沾上的眼泪。

    哼,要她认他们就不要轻言死了。

    茶烟连忙找出簪子给霜瑜戴上。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走?”霜瑜对着镜子看了看那对云脚珍珠卷须簪,一颤一颤的倒是挺好玩。

    “巳时二刻。”茶烟道:“郡主让阿罗姐姐过来跟我说,郡主她不等你了,先去十里送别亭了……”

    “什么?!”霜瑜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还愣着干嘛?快找衣服给我换上啊!”

    最后霜瑜随便套了一套裙子就出门了。

    十里送别亭。

    寒时手里拿着一根柳条站在亭子里,阿罗站在寒时身后。

    今年隆冬过去的特别晚,这时候柳条才初发芽,但寒时手中的柳条的叶子已经舒展开来,翠绿清新,随风招展。

    亭子里除了寒时和阿罗还有三人,慕容白、吴云兰与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女人。

    女人气质清冷,独独站在亭子边上,微微抬头望着湛蓝空旷的天空。

    亭子外不远处停着一条长长的军队与马匹,最后面还停了一辆马车。

    “那丫头怎么还不来?”慕容白有些懊恼的不停探头往锦都的方向望。

    “难不成真那么狠心?”他自言自语道,神情里带了些叹息。

    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不会的,”寒时道:“她绝对会来的。”

    霜瑜看着没心没肺,实则最重情重义,谁对她好,都是十倍的还给那人。慕容白的小心机她知道却没戳破。

    说到底霜瑜现在虽然上了霜家的族谱,但是慕容家的人这也是事实,她若是死了,以后霜瑜也有了寄托的地方,不必再流浪漂泊,受尽欺凌与苦楚。

    慕容家是一个老牌的大家族了,相信也做不出苛待后辈的事,何况霜瑜是慕容家大公子唯一的血脉。

    “但愿如此吧,”慕容白苦笑,说真的,他这次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完好无损的全身而退。

    都怪自己太贪心了啊,中了云画岫的圈套。

    说来这次去边疆,云画岫也同去,不过此时他正在马车里,说他也不等人,宁愿闷在马车里。

    终于,在巳时二刻之前,从锦都方向来了一辆跑的飞快的马车。

    一阵飞灰惊起。

    “慕容白!”不等马车停稳当,霜瑜就跳了下来,裙角不小心挂在车上,差点摔倒。

    慕容白看的心惊肉跳,赶紧去把人扶好,还责备道:“这么急干嘛?我又不是立刻就要走了。”

    “你就是立刻就要走了!”霜瑜看着他道。

    慕容白笑了一下,问:“你看到我留给你的荷包了吗?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了,想怎么挥霍支配都由你说了算,来来来,凑近些,我告诉你啊,我在一些房子里的院子里埋了很多金珠!”

    “就算你使劲挥霍,我留下的东西也够你花几辈子了!”慕容白特别开心,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钱给别人花这么高兴。

    “你不要说了,”霜瑜道,她现在有些狼狈,“荷包你的东西就当是我替你保管的,你回来后我就还给你。”

    “不……”

    霜瑜恶狠狠的打断他:“不用说了,我是霜家的二小姐,我会缺你这么点钱吗?”

    “你记住,你要是不回来,我以后就再也不去慕容家了。”

    “不行,”慕容白道:“你别胡闹,你终究是慕容家的人,身上留着慕容家的血的。”

    “反正是你认出我的,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当不知道,再也不回去了。”霜瑜翘着头,“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到时候我们一齐去叶城看慕容老夫人他们。”

    慕容白揉揉霜瑜的头,他知道她是想要他别放弃。

    霜瑜没再躲开,算了吧,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就让他摸摸吧。

    “鬼灵精!”慕容白笑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努力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叶城见祖父祖母。”

    寒时走到霜瑜这边,把手里的折柳递给霜瑜,让她把柳枝送给慕容白。

    霜瑜结果柳枝,郑重的交给慕容白:“愿君早归。”

    慕容白结果柳枝,又揉了把霜瑜的头才回到队伍。

    吴云兰远远的朝着寒时拱了拱手才回到队伍。

    霜瑜的目光落在身姿笔挺的女人身上,在她快要叫出来的时候,寒时眼疾手快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慕容白奇怪的顺着霜瑜的目光看了过去,面带疑问。

    寒时笑道:“大家都回队伍了,你也快去吧,愿君早归。”

    压下一肚子的疑问,慕容白拿着柳枝回了队伍,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向着边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