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尽 暗香浮动
京郊的腊梅开得正好，苍劲嶙峋的枝干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娇黄花朵，正是欲开未开的时候，空气中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姚窈一早随着母亲出城探梅，一同出游的还有各世家的夫人小姐，夫人们聚在一起喝茶赏花，小姐们则是围在一起讨论现下时兴胭脂首饰，看着都其乐融融。
姚窈有些乏了，她性子冷淡，又卧榻多年久未外出交际，因而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让阿喜偷偷向母亲递了话道了声别，乘着马车先行回去了。
马车刚行至城门边，外边渐渐落下雪来。姚窈撩起车帘向外探去，一丝冰凉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慢慢消融，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去逛逛集市。
“阿喜。”姚窈探出头来，那名叫阿喜的侍女立刻上前来扶她，“好久不曾出来过了，我们逛逛吧。”
确实很久了，她自小体弱，前年落水又大病了一场，宫中的太医都说她熬不过来了，家中备好了棺木，那吏部尚书的儿子也与她退了亲事另娶她人，可本该在病中香消玉殒的她竟挺了过来，此次出城探梅，是自那以后的第一次出门。
姚窈揣着手在人流中慢步穿行显得局促不安，人群的喧嚣声渐渐唤醒她沉寂已久的内心，她那枯萎的年华终于在这烟火气十足的热闹中重新生根发芽。
姚窈终于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颜，白雪簌簌，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少年，穿着略显单薄的蓝色罩衣，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的双颊，凝着雪粒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抖，深邃明亮的双眸看向来往的人群，笑容腼腆，身形濯濯如春柳，清爽又干净。他坐在商贩中间，面前摆放着几本旧书、一叠信纸、还有些笔墨，身旁还放着一个书箧。
“应当是来科考的书生。”姚窈心想，许是那少年气如松柏，又容色清雅，她竟一时没能挪开眼。
“小姐。”阿喜轻唤她，她才恍然回神。
姚窈不自觉地想起，年前父亲与母亲提起说要在来年中榜的进士中替她招婿，她那时虽不愿但因为身子疲乏又不欲与他们多争辩，便没有回绝。
张案摆摊不久就卖出了几本书，唯独还剩一本生涩难懂的《四方杂录》一直没有卖出去，他将其妥帖地收在一旁。有好些个姑娘来找他写一些情意绵绵的诗，说是要给情郎，却把张案羞得抬不起头。
所以当那个穿着湘妃色梅纹长裙、披着月牙白的绣花小披风的姑娘走过来时，他拿起了搁在一边的笔，问道：“姑娘想要写些什么？”
“我来买书。”
那双修长的手被冻得泛紫，在听到来人的话后，松开了笔杆，僵硬地弯了弯。
“只剩下最后一本书了。”张案拿过放在一边的书，书角有些卷毛，他捋了捋递给那个姑娘，“书有些旧了，姑娘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
姚窈接过那本书，翻看了起来，其实她没什么好看的，她虽爱听故事却识字不多，可她不想让眼前人知道，只能佯装镇静地翻看着，书本不厚，但页页都写满了注解，看得出书主人的用心，姚窈决定买下来。
张案见她用双手捻着书的两边，翻书动作实在生涩，眼里的慌乱也没有掩饰得很好，便猜测她应该是不太识字的。张案没有作声，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本书我要了。”姚窈合上书，示意阿喜去给钱。
阿喜放下一两银子，张案连忙摆手说道：“这本书不值这么多钱。”
“书确实不值得这么多钱，可公子花费在这本书上的心思值得。”姚窈浅笑着说道，“况且我没带多的钱了。”
张案有些无措，这本书他定的二十五文，若换作别人必定是要压价到二十文的，眼前突然来个客人多给了很多钱，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若是公子觉得这钱给得不妥，那你不妨给我讲讲书里的东西。”姚窈见他为难立马开口道，“这样多的钱就算我交的学费了。”
张案也别无它法只得给她讲解起了这本书。
一通讲解后姚窈连连点头附和。趁着氛围还算热切，她立马询问道：“我瞧见旁边放着书箧，想来公子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敢问公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啊？”
“鄙人姓张，单名一个案字，是江州丹越来的。”张案依言道。
“昂，张案。”姚窈一副了然的样子，继续追问道，“张公子可有婚配？”
“……”张案哑然，他再迟钝也明白了眼前人的来意，停顿了一会才开口道，“没有。”
“这样。”姚窈一副了然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高兴，“那你……”
“但有心悦之人。”姚窈话未尽就被张案打断，他从未做过如此无礼之事，可他依旧正色道，“虽未订婚，但此番回去，定是会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娶她为妻的。”
“如此……甚好。”姚窈如同被浇了盆冷水，这才清醒过来。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觊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呢？姚窈恨不得立即扇自己两巴掌。
“那便提早祝贺张公子金榜题名，与心上人岁岁年年、白首齐眉。”姚窈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张案作揖送走姚窈后长舒了口气，他还要去寻找住处。
“怎么？”一个带着碧玉簪、穿着宝蓝底鸦青色云纹深衣、稚气未脱的少年走向姚窈，笑得恶劣，“你不会对那个穷书生动了心吧？”
“闭嘴！”姚窈最是头痛她这个胞弟，偏家里人宝贝得很，打不得骂不得，“我不过是去买了本书罢了。”
“买书？你认得几个字？”姚隽嗤笑道，眼里满是刻薄，边说边凑近她，“刚刚我都看见了，你可就差把欢喜二字刻脸上了。不过爹娘不说要给你榜下捉婿吗？他也是来参加会试的吧，那岂不是正合你意？”
姚隽说完就嬉笑着离开了，只剩姚窈留在原地心思凌乱。
姚窈一早随着母亲出城探梅，一同出游的还有各世家的夫人小姐，夫人们聚在一起喝茶赏花，小姐们则是围在一起讨论现下时兴胭脂首饰，看着都其乐融融。
姚窈有些乏了，她性子冷淡，又卧榻多年久未外出交际，因而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让阿喜偷偷向母亲递了话道了声别，乘着马车先行回去了。
马车刚行至城门边，外边渐渐落下雪来。姚窈撩起车帘向外探去，一丝冰凉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慢慢消融，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去逛逛集市。
“阿喜。”姚窈探出头来，那名叫阿喜的侍女立刻上前来扶她，“好久不曾出来过了，我们逛逛吧。”
确实很久了，她自小体弱，前年落水又大病了一场，宫中的太医都说她熬不过来了，家中备好了棺木，那吏部尚书的儿子也与她退了亲事另娶她人，可本该在病中香消玉殒的她竟挺了过来，此次出城探梅，是自那以后的第一次出门。
姚窈揣着手在人流中慢步穿行显得局促不安，人群的喧嚣声渐渐唤醒她沉寂已久的内心，她那枯萎的年华终于在这烟火气十足的热闹中重新生根发芽。
姚窈终于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颜，白雪簌簌，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少年，穿着略显单薄的蓝色罩衣，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的双颊，凝着雪粒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抖，深邃明亮的双眸看向来往的人群，笑容腼腆，身形濯濯如春柳，清爽又干净。他坐在商贩中间，面前摆放着几本旧书、一叠信纸、还有些笔墨，身旁还放着一个书箧。
“应当是来科考的书生。”姚窈心想，许是那少年气如松柏，又容色清雅，她竟一时没能挪开眼。
“小姐。”阿喜轻唤她，她才恍然回神。
姚窈不自觉地想起，年前父亲与母亲提起说要在来年中榜的进士中替她招婿，她那时虽不愿但因为身子疲乏又不欲与他们多争辩，便没有回绝。
张案摆摊不久就卖出了几本书，唯独还剩一本生涩难懂的《四方杂录》一直没有卖出去，他将其妥帖地收在一旁。有好些个姑娘来找他写一些情意绵绵的诗，说是要给情郎，却把张案羞得抬不起头。
所以当那个穿着湘妃色梅纹长裙、披着月牙白的绣花小披风的姑娘走过来时，他拿起了搁在一边的笔，问道：“姑娘想要写些什么？”
“我来买书。”
那双修长的手被冻得泛紫，在听到来人的话后，松开了笔杆，僵硬地弯了弯。
“只剩下最后一本书了。”张案拿过放在一边的书，书角有些卷毛，他捋了捋递给那个姑娘，“书有些旧了，姑娘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
姚窈接过那本书，翻看了起来，其实她没什么好看的，她虽爱听故事却识字不多，可她不想让眼前人知道，只能佯装镇静地翻看着，书本不厚，但页页都写满了注解，看得出书主人的用心，姚窈决定买下来。
张案见她用双手捻着书的两边，翻书动作实在生涩，眼里的慌乱也没有掩饰得很好，便猜测她应该是不太识字的。张案没有作声，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本书我要了。”姚窈合上书，示意阿喜去给钱。
阿喜放下一两银子，张案连忙摆手说道：“这本书不值这么多钱。”
“书确实不值得这么多钱，可公子花费在这本书上的心思值得。”姚窈浅笑着说道，“况且我没带多的钱了。”
张案有些无措，这本书他定的二十五文，若换作别人必定是要压价到二十文的，眼前突然来个客人多给了很多钱，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若是公子觉得这钱给得不妥，那你不妨给我讲讲书里的东西。”姚窈见他为难立马开口道，“这样多的钱就算我交的学费了。”
张案也别无它法只得给她讲解起了这本书。
一通讲解后姚窈连连点头附和。趁着氛围还算热切，她立马询问道：“我瞧见旁边放着书箧，想来公子应该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敢问公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啊？”
“鄙人姓张，单名一个案字，是江州丹越来的。”张案依言道。
“昂，张案。”姚窈一副了然的样子，继续追问道，“张公子可有婚配？”
“……”张案哑然，他再迟钝也明白了眼前人的来意，停顿了一会才开口道，“没有。”
“这样。”姚窈一副了然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高兴，“那你……”
“但有心悦之人。”姚窈话未尽就被张案打断，他从未做过如此无礼之事，可他依旧正色道，“虽未订婚，但此番回去，定是会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娶她为妻的。”
“如此……甚好。”姚窈如同被浇了盆冷水，这才清醒过来。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觊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呢？姚窈恨不得立即扇自己两巴掌。
“那便提早祝贺张公子金榜题名，与心上人岁岁年年、白首齐眉。”姚窈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张案作揖送走姚窈后长舒了口气，他还要去寻找住处。
“怎么？”一个带着碧玉簪、穿着宝蓝底鸦青色云纹深衣、稚气未脱的少年走向姚窈，笑得恶劣，“你不会对那个穷书生动了心吧？”
“闭嘴！”姚窈最是头痛她这个胞弟，偏家里人宝贝得很，打不得骂不得，“我不过是去买了本书罢了。”
“买书？你认得几个字？”姚隽嗤笑道，眼里满是刻薄，边说边凑近她，“刚刚我都看见了，你可就差把欢喜二字刻脸上了。不过爹娘不说要给你榜下捉婿吗？他也是来参加会试的吧，那岂不是正合你意？”
姚隽说完就嬉笑着离开了，只剩姚窈留在原地心思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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