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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尽 子落棋盘

    “我眼光挑剔的很,选同行之人向来要求苛刻,所以没什么朋友,张案,我当你是朋友,必然是信得过你。”梁裘握着腰间宫绦,手心渗汗,“若是你想,可以同我一起去,太子是未来君主,此刻又是党争胶着之时,你去投诚未来也能走得顺些。”

    张案思索了很久,久到梁裘就要放弃了。他才淡淡地说了句:“好。”

    “他说他入仕是为了替他村里的村民讨个公道。”温琰琢磨着,“这应该不假,他应该没骗你。”

    “但绝对不只是为了这个。”梁裘没好气道,“否则按他所说,进入官场才是最好的方法,何况他已经同我去见过太子殿下了。”

    “确实。”温琰背过手,将目光投向西厢房,那是张案住的地方,“不如去看看?”

    “那里就剩些备考的书本和衣服了。”梁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哼一声,“东西我都拿回来了。”说着合上窗,从柜子底下翻出个小包袱。

    温琰看着他的动作,两人倒是想一出去了:“你还挺有准备。”

    “那当然,他要是在住处翻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平日里同他走得近难免会受牵连。”梁裘将包袱放在书案上,示意温琰去拿,“还没看过,你翻翻看。”

    温琰伸出去的手顿住,语气很是不爽:“你在这等我呢?你怎么不翻?”

    “如你所说,我同他不过几日的交情,翻人东西有些不合适,你不一样,你与他是好友,他脾气那么好,你翻了也没事。”

    “你……”

    “翻不翻呐?”面对温琰的气愤的样子,梁裘直接打断他的质问。

    温琰愤愤地转过身去,探手伸向包袱摸了摸,就是几本杂书还有一本小书册,他一一翻开,都是些杂文笔录,唯独那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张案沿途的所见所闻,都是些欺男霸女、草芥人命之事,大多涉及官府富商。

    “恐怕这就是他殿试答卷上的内容了。”温琰扫了一眼,忽视一旁凑过来的梁裘,“他这是早有准备啊。”

    梁裘大概地看了些,约莫也知道张案此举怕是要为那些人出头,可这也太蠢了吧,拿命去换一个未知的结果,怎么看进入官场徐徐图之,才是更好的方法,他为什么要选这么一条路呢?

    梁裘接过那本小书册,仔细地翻阅起来,直到他摸到一处厚厚的书页,他捏了捏感觉不对,掏出袖中匕首将粘连在一起的两张书页分开,几张信纸立刻就散落下来,梁裘一把捞了回来。

    温琰见他动作,也上前去看那几张信纸,两人脸色都愈发难看。

    纸上除去写了些对京中势力分布,还提到一个名字——张渟。

    张渟,于万观二十三年参加科考高中探花,被录入翰林院,可是在万观二十五,济州大水,张渟一个从六品官员竟被委任,作为都水监前去济州,却在到任后不久连同朝廷的赈灾粮一起不见了,直到万观四十一年时在江州再次被人发现踪迹,最终以擅离职守、贪腐之罪处以死刑。

    “张渟?”温琰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梁裘大略地浏览了信纸上的内容:“六十三年前济州大水时,那个擅离职守、贪下赈灾粮的官员。”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久远了,他也只是听人提过一次。

    温琰想起来了,幼时家中有长辈以此人为例告诫过家中子弟:“六十三年前,时间有些久了。”

    “这事不对。”梁裘看得很快,“都说张渟曾经被派往济州治水,却在地抵达后不久携款而逃,直到十几年后在江州被发现,随后被斩首,可是这不对啊。”

    “什么不对?”

    “时间不对。”面对温琰的不解,梁裘解释道,“你看,济州大水是在万观二十五年,张渟是在万观二十三年高中探花,按常理来说,他此时该在翰林院领职,怎会被派往济州,一个毫无经验、刚入官场的书生,有何能耐领都水监之职?”

    “确实,这个时间点巧妙。”温琰思索片刻说,“照张案所说,私自开采矿洞一事也是那两年的事情。”

    梁裘翻着那几张信纸反反复复地看,纸张背面的几行字引起他的注意:“张渟是张案的祖父。”

    温琰闻言愕然,接过纸张将那两行字看了又看:“也就是说,张渟在济州大水时因为某种原因去到了江州,并在江州丹越留下了子嗣。”

    “他为什么去江州?”梁裘想不通,一个看起来前途正好的官员为何要犯下此等重罪,“而且张案作为罪臣后代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可是他参加了,还无人怀疑?”

    “这个答案恐怕只能问张案。”温琰忧心忡忡地攥紧手中纸张。

    “不。”梁裘摇了摇头,“还有一个人应该也知道。”他将视线投向西边,穿过街巷,直抵西市,在人声嘈杂处有一家馒头铺子,那里应该有答案。

    御书房内,桌案上堆着一摞又一摞的折子,宋纠搁下朱笔望着香炉里腾升的香烟,定定地出了神。

    “陛下。”内侍信忠奉着汤进来,“这是皇后娘娘特地送来的雪霁羹。”

    宋纠不耐地瞥了眼信忠:“搁那吧。”

    信忠依言搁下玉碗,却没有退下去:“皇后娘娘还命老奴给陛下带了句话,说是,那张案空口白牙,污蔑朝廷命官,陛下如今将人关入暗狱不让审问,实在是寒了前朝诸臣的心。”

    “前朝诸臣,皇后说的是柳公?”宋纠合上眼,“一个张案便让柳公与朕有如此嫌隙,那这张案也是留不得了,柳公既然要审,那便审,暗狱就在宫中,你去请柳公跑一趟。”

    “这……”信忠面露难色,“柳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怕是跑不了这一趟。”

    “那也是,那就让别人来审,凡是要审的来朕这领暗狱令,见到此令,狱中侍卫自会让行,到时候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嗻。”信忠不好多说,只能先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