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驱逐令
“主管，我家里有点事，下午想准点下班，您看行不？今天的工作我全部完成了，组长已经审核过了。”
“什么事情能比工作还重要？”
“小妹的辐射病今天阶段性治疗，医院需要有家属陪同。”
“辐射病嘛，晚个一两天又死不了人。你要想好，如果提前下班，今年的全勤就没了，你的实习打分就不合格了。”
“麻烦主管帮帮忙，而且我只是准时下班，并不是提前。”
“是不是提前我说了才算！你想好后果，实习不合格是会驱逐出城的。黄昏城，不养闲人。”
“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
“以你们家的条件，能挺到现在算是不错了。不过，她小时候遭遇过严重的照射暴露，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还有多长时间？”
“从目前的体征指数变异程度来看，半年吧。”
“难道就没有治愈的办法吗？”
“如果暴露后迅速治疗，说不定还有得救。”
“一定有办法的对不？不可能就我们碰到这样的情况。”
“办法？我想想……你听过永生液吗？”
“永生液？”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艾力先生，根据黄昏城律法，你未能在本科毕业之际获得绿卡，故此今夜零点准时逐出黄昏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请于零点之前自行离开黄昏城，否则武力强行驱逐。”艾力看着手机上来自黄昏城的红色邮件，苦笑不已。
贝克街林荫地带边缘，有一座双层木屋，屋外略显破败，屋内简单而干净。二层的西侧卧室内，床上躺着一名少女，黑色短发，面容憔悴。床边，坐着一名男子，黑色寸发，略显消瘦。
“哥，都怪我拖累了你。”艾雪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艾力轻轻按住。
“傻妹妹，瞎说什么呢。”艾力将拧干的湿毛巾放在艾雪的额头。
“可是，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考勤不全，不至于实习不合格，不至于拿不到工作绿卡，不至于要被驱逐。”艾雪越说越急，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
“哪有那么多不至于，考勤不全只是个借口而已，主管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你明明是黄昏城最高学府的学生，他怎么能这么针对你？”
“谁知道呢。有的人你看他一眼，他都能和你拼命。可能我看主管太多眼了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逐出黄昏城可不是闹着玩的。城外没有电磁屏障的保护，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我只暴露了一次，就成了这样。你如果被驱逐出去，怎么能熬下去？”艾雪的眼神黯淡下来。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尽管离艾雪有一两米远，艾力还是能够感觉到不断有热气从对方滚烫的皮肤上散发出来。这便是辐射病的最终症状之一，身体持续超高温。之前还能靠药物抑制，最近一个月完全抑制不住了。
小妹的病，本就是无解的难题。黄昏城的驱逐，无疑雪上加霜。当今世界极端天气频发，暴虐的自然占据了主动，将世界变成了人类无法生活之地。人类开发出了电磁屏障技术，将自然荒野和城市隔离开来，得以继续生息繁衍。黄昏城，即为其中一个。
只是黄昏城的容量有限，支撑不了不断膨胀的人口。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近十年来黄昏城实行精英政策。其中一条规定，本科毕业生如果在大四离校之前没有找到工作，获得绿卡，即视为无用之人并驱除出城。
这一政策让城内的年轻人闻风丧胆，纷纷从入校开始就联系实习公司，力求早日获得工作绿卡。艾力作为黄昏城最高学府的学生，又是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拿到工作绿卡本应轻而易举，现实却掴了他无数耳光。他联系的实习公司，一面二面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聊得有来有往。等到终面的时候，却以各种理由告知不合格。最奇葩的理由，一家公司说艾力的名字不是三个字。
名字几个字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让我面试了五轮才说不是三个字。但时不待我，艾力带着无尽的幽怨又开始了下一轮找工作。终于，在大四那年，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获得了银河智能的实习机会。
公司的规模，和它的名字不成正比，仅是一家小型科技公司。但即使再小，也是公司，也可以提供毕业生梦寐以求的工作绿卡，这便够了。艾力兢兢业业，能忍受的，不能忍受的，他都忍受了，却换来一个被驱逐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合理，也不正常，但抱怨又有什么用呢？黄昏城的驱逐令已发，结果已经无法改变。遭遇驱逐固然可怕，但自己更担心的是小妹。自己走了，小妹怎么办？电磁屏障能隔绝暴虐的天气，却隔绝不了黑暗的人心。父母遗留的这栋木屋，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自己在的时候还能阻挡一二，一旦不在，小妹遭受的厄运恐怕比自己遭受驱逐更险恶。况且，辐射病预期还有半年寿命，但并非绝对不可治。
“你听过永生液吗？”艾力想起了医生提到的那个名字。
“这是什么东西？一听就无比高贵的样子。”艾雪有气无力地问道。
“它的确是我们难以接触的东西。但是，它或许可以治愈你。”
“真的吗？”艾雪的眼里闪耀出希冀的光。
“警告！警告！离正式驱逐还有四小时！”无情的电子合成音从艾力的手机中传来，艾雪的眼神恢复黯淡。
“这服务真贴心，报警铃声关都不掉。”艾力掏出手机拨弄了一番，无奈地笑了笑。
“砰！砰砰！砰砰砰！”楼下传来了敲门声，起初缓慢，逐渐急躁。
“终于来了！”艾力拍了拍死死捏着被角的小妹，安慰道，“不要紧张，我去处理下。”
艾力下楼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朴叔，只有你一个？我还以为都来了呢？”艾力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一名身型臃肿的中年男子。
“这不是听说你被驱逐了吗，我过来看看。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牛肉汉堡。”
“竟然是巨无霸汉堡，这不像朴叔你的风格啊。我们兄妹吃不起你的汉堡，有话就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朴叔将汉堡收进了背包，“你不是要被驱逐了吗，可是你想过你妹妹怎么办吗？虽然她没有几年好活，但总得有人善终不是。我可以把她接过去照顾，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你有什么条件？”
“一个街区的，不用这么见外。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比较小，还挤在绀云大厦，你妹妹应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你把这栋木屋转让给我，我们家可以更好照顾她。”朴叔望着艾力身后的双层木屋，露出贪婪的表情。
“你滚吧！”
“你说什么？”朴叔不可置信地看着艾力，“我这是在帮你。你马上就要被驱逐了，还不如结个善缘。大家平日里就对你很不满，明明你们就兄妹两个，却住这么宽敞的大房子；我们拖家带口，却挤在又破又旧的大厦里。”
“这木屋是我父母留给我们的，我们兄妹是所有者。你们住在哪里，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且你现在踏足的草坪，也属于我家的范围。快滚吧，别逼我动手。”
看到对方脸上的怒气，朴叔一时语塞，原本准备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对方个头一米七五左右，身材还有些瘦弱，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却带着妹妹在贝克街扎根下来。按理说，无依无靠的两个年轻人，守着谁都眼红的大房子，早已被吃抹干净了才对。
现实却偏偏没有，甚至看不到被欺凌的迹象。要不是听说对方接到了驱逐令，自己还真不想出现。不过，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在驱逐之前，对方转移木屋所有权给自己，就万事大吉了。至于照顾她妹妹，说说而已。只要将木屋骗过来，扭头就将她卖了。虽说是个病秧子，但有人就好这口。
“你不能太自私，要替你妹妹着想啊，啊！”朴叔话音刚落，便飞了出去，随着他的还有一颗带着血丝的牙齿。
“抢劫就说抢劫，不用这么虚伪。”艾力甩了甩手掌，“你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夜幕中走出十几个身影。大多数艾力见过，都住在贝克街，是打架斗殴、欺软怕硬的翘楚。尤其当中一人皮肤黝黑，白色背心，高大狰狞。他的右臂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属打造的钢铁手臂。
“涡旋帮的铁手也来了，你就等着被吃抹干净吧。”朴叔捂着左脸，愤恨地叫道。
看着不断逼近的众人，艾力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便是驱逐令的附带效果，在被驱逐之前，必遭他人劫掠。被驱逐的人往往没有死在城外的自然侵袭下，却提前死在了他人的手中。
“什么事情能比工作还重要？”
“小妹的辐射病今天阶段性治疗，医院需要有家属陪同。”
“辐射病嘛，晚个一两天又死不了人。你要想好，如果提前下班，今年的全勤就没了，你的实习打分就不合格了。”
“麻烦主管帮帮忙，而且我只是准时下班，并不是提前。”
“是不是提前我说了才算！你想好后果，实习不合格是会驱逐出城的。黄昏城，不养闲人。”
“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
“以你们家的条件，能挺到现在算是不错了。不过，她小时候遭遇过严重的照射暴露，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还有多长时间？”
“从目前的体征指数变异程度来看，半年吧。”
“难道就没有治愈的办法吗？”
“如果暴露后迅速治疗，说不定还有得救。”
“一定有办法的对不？不可能就我们碰到这样的情况。”
“办法？我想想……你听过永生液吗？”
“永生液？”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艾力先生，根据黄昏城律法，你未能在本科毕业之际获得绿卡，故此今夜零点准时逐出黄昏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请于零点之前自行离开黄昏城，否则武力强行驱逐。”艾力看着手机上来自黄昏城的红色邮件，苦笑不已。
贝克街林荫地带边缘，有一座双层木屋，屋外略显破败，屋内简单而干净。二层的西侧卧室内，床上躺着一名少女，黑色短发，面容憔悴。床边，坐着一名男子，黑色寸发，略显消瘦。
“哥，都怪我拖累了你。”艾雪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艾力轻轻按住。
“傻妹妹，瞎说什么呢。”艾力将拧干的湿毛巾放在艾雪的额头。
“可是，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考勤不全，不至于实习不合格，不至于拿不到工作绿卡，不至于要被驱逐。”艾雪越说越急，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
“哪有那么多不至于，考勤不全只是个借口而已，主管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你明明是黄昏城最高学府的学生，他怎么能这么针对你？”
“谁知道呢。有的人你看他一眼，他都能和你拼命。可能我看主管太多眼了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逐出黄昏城可不是闹着玩的。城外没有电磁屏障的保护，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我只暴露了一次，就成了这样。你如果被驱逐出去，怎么能熬下去？”艾雪的眼神黯淡下来。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尽管离艾雪有一两米远，艾力还是能够感觉到不断有热气从对方滚烫的皮肤上散发出来。这便是辐射病的最终症状之一，身体持续超高温。之前还能靠药物抑制，最近一个月完全抑制不住了。
小妹的病，本就是无解的难题。黄昏城的驱逐，无疑雪上加霜。当今世界极端天气频发，暴虐的自然占据了主动，将世界变成了人类无法生活之地。人类开发出了电磁屏障技术，将自然荒野和城市隔离开来，得以继续生息繁衍。黄昏城，即为其中一个。
只是黄昏城的容量有限，支撑不了不断膨胀的人口。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近十年来黄昏城实行精英政策。其中一条规定，本科毕业生如果在大四离校之前没有找到工作，获得绿卡，即视为无用之人并驱除出城。
这一政策让城内的年轻人闻风丧胆，纷纷从入校开始就联系实习公司，力求早日获得工作绿卡。艾力作为黄昏城最高学府的学生，又是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拿到工作绿卡本应轻而易举，现实却掴了他无数耳光。他联系的实习公司，一面二面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聊得有来有往。等到终面的时候，却以各种理由告知不合格。最奇葩的理由，一家公司说艾力的名字不是三个字。
名字几个字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让我面试了五轮才说不是三个字。但时不待我，艾力带着无尽的幽怨又开始了下一轮找工作。终于，在大四那年，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获得了银河智能的实习机会。
公司的规模，和它的名字不成正比，仅是一家小型科技公司。但即使再小，也是公司，也可以提供毕业生梦寐以求的工作绿卡，这便够了。艾力兢兢业业，能忍受的，不能忍受的，他都忍受了，却换来一个被驱逐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合理，也不正常，但抱怨又有什么用呢？黄昏城的驱逐令已发，结果已经无法改变。遭遇驱逐固然可怕，但自己更担心的是小妹。自己走了，小妹怎么办？电磁屏障能隔绝暴虐的天气，却隔绝不了黑暗的人心。父母遗留的这栋木屋，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自己在的时候还能阻挡一二，一旦不在，小妹遭受的厄运恐怕比自己遭受驱逐更险恶。况且，辐射病预期还有半年寿命，但并非绝对不可治。
“你听过永生液吗？”艾力想起了医生提到的那个名字。
“这是什么东西？一听就无比高贵的样子。”艾雪有气无力地问道。
“它的确是我们难以接触的东西。但是，它或许可以治愈你。”
“真的吗？”艾雪的眼里闪耀出希冀的光。
“警告！警告！离正式驱逐还有四小时！”无情的电子合成音从艾力的手机中传来，艾雪的眼神恢复黯淡。
“这服务真贴心，报警铃声关都不掉。”艾力掏出手机拨弄了一番，无奈地笑了笑。
“砰！砰砰！砰砰砰！”楼下传来了敲门声，起初缓慢，逐渐急躁。
“终于来了！”艾力拍了拍死死捏着被角的小妹，安慰道，“不要紧张，我去处理下。”
艾力下楼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朴叔，只有你一个？我还以为都来了呢？”艾力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一名身型臃肿的中年男子。
“这不是听说你被驱逐了吗，我过来看看。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牛肉汉堡。”
“竟然是巨无霸汉堡，这不像朴叔你的风格啊。我们兄妹吃不起你的汉堡，有话就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朴叔将汉堡收进了背包，“你不是要被驱逐了吗，可是你想过你妹妹怎么办吗？虽然她没有几年好活，但总得有人善终不是。我可以把她接过去照顾，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你有什么条件？”
“一个街区的，不用这么见外。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比较小，还挤在绀云大厦，你妹妹应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你把这栋木屋转让给我，我们家可以更好照顾她。”朴叔望着艾力身后的双层木屋，露出贪婪的表情。
“你滚吧！”
“你说什么？”朴叔不可置信地看着艾力，“我这是在帮你。你马上就要被驱逐了，还不如结个善缘。大家平日里就对你很不满，明明你们就兄妹两个，却住这么宽敞的大房子；我们拖家带口，却挤在又破又旧的大厦里。”
“这木屋是我父母留给我们的，我们兄妹是所有者。你们住在哪里，和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且你现在踏足的草坪，也属于我家的范围。快滚吧，别逼我动手。”
看到对方脸上的怒气，朴叔一时语塞，原本准备的话没有再说出来。对方个头一米七五左右，身材还有些瘦弱，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却带着妹妹在贝克街扎根下来。按理说，无依无靠的两个年轻人，守着谁都眼红的大房子，早已被吃抹干净了才对。
现实却偏偏没有，甚至看不到被欺凌的迹象。要不是听说对方接到了驱逐令，自己还真不想出现。不过，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在驱逐之前，对方转移木屋所有权给自己，就万事大吉了。至于照顾她妹妹，说说而已。只要将木屋骗过来，扭头就将她卖了。虽说是个病秧子，但有人就好这口。
“你不能太自私，要替你妹妹着想啊，啊！”朴叔话音刚落，便飞了出去，随着他的还有一颗带着血丝的牙齿。
“抢劫就说抢劫，不用这么虚伪。”艾力甩了甩手掌，“你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夜幕中走出十几个身影。大多数艾力见过，都住在贝克街，是打架斗殴、欺软怕硬的翘楚。尤其当中一人皮肤黝黑，白色背心，高大狰狞。他的右臂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属打造的钢铁手臂。
“涡旋帮的铁手也来了，你就等着被吃抹干净吧。”朴叔捂着左脸，愤恨地叫道。
看着不断逼近的众人，艾力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便是驱逐令的附带效果，在被驱逐之前，必遭他人劫掠。被驱逐的人往往没有死在城外的自然侵袭下，却提前死在了他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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