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尾声：未来是道光

    该结束的事情总算有了结束的迹象，局里众人也难得不加班，唐殊与季青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把工作室重新装修一下——据说唐殊早就看着那个开放式的厨房和整体性冷淡的风格八百个不顺眼了。

    眼见着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因肠胃炎刚从厕所跑出来的杨拓叼着一根烟，长长叹了口气。

    路过的潘非立刻“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想恋爱了？”

    杨拓喷了他一脸的烟：“恋你个头，你以为到了春天都和你一样发情？”

    潘非被喷得莫名其妙，却不敢触杨副的霉头，只能一脸茫然地走开。杨拓看着唐殊渐远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腹的一个位置。

    那里有一处伤疤，当年他执行任务受伤痊愈后以度假的理由离队大半年，众人都以为他真的是去逍遥玩乐，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大半年里自己跑了多少个地方，见了多少个人，只为了找到那个叫林沉的人。

    他不肯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那穷凶极恶罪犯的身影，对方却早有准备，不急不缓，朝他开了一枪。

    那是一把07式自动。

    杨拓觉得自己真命硬，一颗子弹打进了肚子也能大难不死，可林沉，到底还是跑了。

    也是那时他终于察觉，某些事一个人逞能真的办不成，无论他有多么痛恨那个叫林沉的男人，恨这个社会败类竟敢祸害到唐儿的头上，可他只一个人，做什么事都是艰难，还险些丢了性命。

    他不曾告诉唐儿这段往事，以后也不打算说出来。

    杨拓懒洋洋地靠在门前，只觉得虽然到了傍晚，可打在脸上的风不再刺骨，反而带着一股柔和的清香。

    这样真的就很好了。

    返回工作室的路上，季青舟挂掉和父亲的电话，不由得感叹一声：“林家说不想去认领林沉的尸体。”

    唐殊眉头一挑，没有吭声。

    这个人虽然经历也算悲惨，但还是叫人无法同情。

    你生在泥潭里，没人逼着你长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长残了，就把身边的人也祸害得不成样子，一同拉进泥潭与你做伴。

    车子停在工作室前，唐殊提着一堆东西下车，随口问了一句：“最近不见陈冰那小子啊？难不成他是真的良心发现，不来做电灯泡了？”

    季青舟不知在想什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哦……磨他妈呢，说想读警校，受你影响吧，以后也想做个警察。”

    “就他……”唐殊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呛到，“那娇生惯养细胳膊细腿的模样还做警察？”

    季青舟仍然有些心不在焉：“年轻就由着他瞎折腾吧，经过上次那事他和他妈的关系也好多了，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仰慕的爸其实是个赌棍，攒不住一点正经钱，他也渐渐理解爹妈离婚的缘由了，之前还小大人似的和我感叹，人生变幻无常。”

    唐殊双手提着东西，一脚踹开了门：“他折腾就折腾吧，最好近段时间都别来打扰我们……”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回过头时却发现季青舟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青舟？”唐殊一把丢了东西，上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

    季青舟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看着唐殊有点紧张的面孔，不由得笑了：“不是，我在想事情。”

    唐殊皱眉：“什么事？”

    “林沉的事。”季青舟说，“你说如果当初他爸妈多给他一点关怀，把付诸在林麦身上的爱也分给他一点点，他就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唐殊想了想：“是。”他又有点费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青舟瞟他一眼：“为人父母并不容易，我觉得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前车之鉴，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要引以为鉴，对吧？”

    唐殊一挑眉，坏笑：“哟，想和我生孩子啦？”

    回答他的是一拳暴击。

    唐殊一手捂着肚子，脸上笑意分毫不减：“那就生个孩子吧。”

    季青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殊拦腰一把抱住，他三两脚踢开了挡在门前阻碍他前进道路的几个袋子，又一把摔上了门，橙红色的夕阳洒在门前，却也被这一道薄薄的钢板隔在门外。

    屋内是不一样的温柔。

    天色微明时，季青舟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问她：

    “你惧怕黑暗吗？”

    “当然，任何人在黑暗中都会迷失自己。”

    “可如果有人肯与你同行呢？他会走在你的前方，握着你的手，他会告诉你，没关系，再坚持一下，走下去，总会看到光的……”

    ……

    “你怎么了？”

    “我是在想，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他……一定是我的未来吧。”

    一梦初醒，季青舟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新冒出的胡楂，新一天的朝阳终于破云而出，恰好打在两人身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