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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百鬼夜行

    远远地就望见清远两个大字,陈八斗高兴的蹦起老高,终于要进城了。

    这一路,陈八斗缠着白术给自己讲解萨满咒语,萨满教以歌舞为主,偏偏这陈八斗又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白术和宇文善这一路真是苦不堪言。

    陈八斗整日在身旁鬼哭狼嚎,路人纷纷侧目投来惊异之色,两人见陈八斗这资质皆是摇头,但又不忍直说,怕伤了陈八斗的心,只能对陈八斗的萨满调大为赞赏,夸他日后必成一代宗师。

    就这样一路敲敲打打,总算是熬到了清远城,几人来到大门口才发现不对劲。

    按理说,这么大的城池应该是车水马龙,行人甚多,城门守军检验往来之人,但此刻城门大开,不见官军的踪影,也鲜有行人进出。

    三人步入城中还是能看出清远城往日的辉煌,宽阔的主街硬石铺地两边商铺林立,但此时大部分都关着门,街上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

    三人面面相觑,宇文善问道:“阿术,这城里以前也这样?”

    白术摇头:“我小时候这条主街热闹非凡,不知现在为何如此。”

    凭着记忆,白术引着两人向一条侧路走去,弯弯转转走过三条街来到一座大宅门前,大宅门匾上刻着两个大字——白府。

    气派的牌匾上落满灰尘,一看便知很久无人打扫。

    白术有些激动,上前想敲击大门,谁知手刚触碰到门板,这大门竟动了动,白术顺势一推,“咣当”一声大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只见偌大个院子里杂草丛生,院中屋舍破败不堪,一看便知数年无人居住。

    白术立在门口看了一眼,转身便往台阶下走去,白术这一路头戴斗笠面罩白麻,将自己藏的严实,陈八斗看不见他的神情。

    正巧此时隔壁大门打开走出一位老人,宇文善见状赶忙上前问道:“这位大哥,我是来投亲的,我想问下这白家人都搬去哪里了?”

    老者打量了下宇文善,见他破衣烂衫确实像来是投亲的,道:“你有所不知,这老白家前些年家里闹妖精,后来没多久就举家搬走了。”

    陈八斗看白术身子一震,赶忙上前问道:“老人家,可知他们家搬去何地了?还有这城中百姓都哪里去了?”

    老者见陈八斗也是衣衫褴褛,身后又不知背着从哪里捡来的破鼓,只当他是和宇文善一起来投亲的。

    “这白家走的匆忙好像是一夜之间搬走的,谁也不知去了何处。至于这城里......”

    老人环顾左右,见无人,压低声音“这城里,闹鬼。”

    三人皆是一愣。

    老人接着讲:“每天都有人失踪,一家人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这是不是闹鬼?”

    宇文善惊道:“此事官府不知么?有没有派人来调查此事?”

    老人叹了一口气,讥笑一声:“这里离边境线太近了,平日里不是土匪来抢夺财务就是官兵来抓男丁征粮,能跑的全都跑了,剩下我这种跑不了的在这里等死。”说罢便有些凄凄然。

    陈八斗见老人伤感,顿时一股豪气直冲天灵盖,挺直腰杆上前一步,拍着胸脯大声道:“爷爷别怕,我会法术,定能保你周全!”

    白术和宇文善满头黑线,这家伙哪有一点法力,真到了危险时恐怕溜的最快。

    不想那老人听闻此话,又见一边的白术打扮如此怪异竟信以为真,激动道:“啊呀,这可真是太好了,一看你们就是高人,快快请进!”

    不由分说,将几人拉入院内。

    白术和宇文善骑虎难下,原本计划来白家看一眼,三人便能立马西行,现在可好,被困住不说,弄不好还要与邪祟争斗,现在三人的战力,恐怕还不及一名普通成年男子。

    二人此时真想掐死陈八斗。

    陈八斗生平头一遭被如此礼遇,激动的走路都走不出直线了,叉着腿迈着四方步踏入屋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二人的一脸嫌弃。

    晚饭时,陈八斗等人才得知,这老人也是本地富户,妻女早已送去南边,只因舍不得这祖宅才独自留了下来。

    饭后应了陈八斗的要求,三人一起住到了二楼,在这里能直接看到外边街上的景象。

    三人将一张大床推到窗边躺下休息。

    白术问:“八斗,今晚你准备如何应对?”

    陈八斗轻松道:“我拿这太平鼓,跳将出去,唱一调师哥你教我的驱邪令,如何?”

    白术目瞪口呆:“这太平鼓已传六代,确实是好法器,但你现在毫无法力,使用它驱邪和拿个拨浪鼓无异。”

    陈八斗迷惑的挠头问:“这个,不是敲敲鼓唱唱歌就可以的么?”

    白术定定的看着陈八斗,满眼只有两个字——白痴,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陈八斗求助般的回头看向宇文善,宇文善也赶忙扭身,佯装睡觉。

    “别看我,我不会抓鬼。”

    陈八斗无奈,盯着天棚愣愣出神,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八斗隐约听到宇文善在叫自己:“八斗,快起来,有动静。”

    陈八斗迷迷糊糊坐起身子向窗外看去,只见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雾,雾中隐隐传来唢呐之声,但雾气颇大,只能隐约看清门前的情况。

    唢呐声由远及近慢慢到了大门外,陈八斗这才看到雾中有一群人正缓缓向出城方向走去。

    一人全身红衣,头戴高帽,吹着唢呐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七八个城里的百姓,但是看起来甚是奇怪,这群人低着头,闭着眼睛,脚在地上拖行,如行尸走肉一般。

    陈八斗正看着入神,突然吹唢呐的红衣人扭头向二楼看来。

    只见这人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但嘴巴却出奇的红艳,咧着嘴向陈八斗惨笑。

    陈八斗吓得“妈呀”一声,差一点魂飞魄散,向后一倒躺回床上,心脏剧烈的跳动,此时陈八斗的喉咙若是再宽一点,恐怕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是陈八斗胆子小,而是这张脸上分明只有一张嘴巴,眼睛鼻子全无。

    陈八斗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他彻底被惊醒了,突然想起白术还躺在自己身边,便想赶紧叫他起来。

    一转头,正碰上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

    陈八斗再次“妈呀”一声弹坐起来,连续两次惊吓,陈八斗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此时他的脸色也与那楼下的鬼脸也差不多了。

    白术慢慢坐起来,轻轻瞥了眼窗外,又慢慢扭头看面无血色的陈八斗,嘴角弯起狐媚的笑容。

    “八斗,怎么不下去跳萨满战舞?下午不是很威风吗?”

    陈八斗汗如雨下正襟危坐,只敢用余光去看白术,颤抖着嘴唇解释道:“轻......轻狂了,轻狂了......”

    宇文善见此情景低声询问:“青丘男狐?”白术瞥了一眼宇文善,目光重新落回陈八斗身上。

    “这名字我不喜欢,以前他们叫我平阳君。”说着,凑到陈八斗耳边嗅了嗅,笑道:“还有小孩子的奶香味呢。”

    陈八斗身子一颤,吓的差一点尿了出来,谁知那平阳君竟又伸出长长的舌头,在陈八斗的脸上轻轻舔了下。

    陈八斗瞬间如石像一般,僵坐在床上,已然忘记了呼吸,生怕自己只要有一点细微动作,便要被这狐狸生吞下去。

    白术见陈八斗如此哈哈笑道:“八斗大英雄,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瞅瞅?”说着指了指红衣人离去的方向。

    不等陈八斗反应,宇文善点头道:“有平阳君同去,甚好。”

    陈八斗叫苦不迭,心道:你这老家伙和你姑娘一样好奇,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不等陈八斗反对,人已被宇文善提着衣领拽出大门。

    三人趁着大雾跟在人群身后慢慢出了城,走出几里,很多长相恐怖的人拿着乐器并入队伍,这些人要么只有眼睛,要么只有鼻子,说不出的诡异。

    队伍越发壮大,近百名乐手在前面吹吹打打,后边跟着千余尚在睡梦之中百姓,陈八斗等人混入队尾。

    陈八斗跟在二人身后紧抱太平鼓,时不时瞟一眼白术,生怕他下一秒便要扑上来。

    宇文善无奈的笑笑:“八斗莫要害怕,那平阳君甚是喜欢你,刚才不过想逗逗你罢了。”

    陈八斗偷偷望向白术,只见白术也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露出狐媚笑容。

    陈八斗顿感轻松,面露喜色欲上前搭话,只是突然好似遭了雷击一般,僵在原地,笑容尴尬,一词在脑中闪现——“龙阳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