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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阎王变

    晚饭过后,陈八斗三人围坐在桌边。

    白术道:“看来这孩子并不是宇文善的亲生外孙,很可能就是邪教十大帝君之一,阎王。”

    陈八斗沉吟片刻,道:“那日我们在苗疆观看戏剧,最后一幕便是一个孩子破壳而出,但是痴痴傻傻。”

    “你二人曾与我说过,这阎王修行邪法杀人无数,如今是否要除掉?”

    阿布一针见血,望着桌上微微晃动的火苗问对面的二人。

    白术陈八斗一齐沉默,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对一个五岁的稚童下手。

    房门被轻轻扣响,门外有一女声道:“三位公子是否睡下?”

    三人对视一眼,陈八斗起身将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宇文善的女儿。

    女人挽了挽耳发,语气和目光皆是淡淡的,开口问:“可否进门一叙?”

    陈八斗面无表情,退一步将女子让进屋内,重新将门关上。

    女子来到桌边坐下,看了一眼床上正四脚朝天,睡得酣畅的小黑脸,翻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一盏茶。

    “没错,这确是我黄道教的神兽——谛听。”

    “你已加入邪教?”白术眯着眼睛看着女子如此开门见山,也不废话,单刀直入的问她。

    女子坐在桌前自饮一口,并不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一并摊了牌。

    宇文善的女儿,也就是宇文朵兰,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枪,后来听父亲说这世上有玄功秘法,便一心想要求学。

    只是庆丰的护国教派是少林寺,并不接收女弟子,于是她就给父亲留下书信后北上,一路打听寻访奇人异士,后来到了当时的卫国,寻到了萨满教传人——阿吉鸠。

    阿吉鸠对宇文朵兰甚是喜爱,要收她为徒,可是宇文朵兰还未走完大陆,想多见见世面,便和阿吉鸠约定,几年以后再回去继承她的衣钵。

    她在阿吉鸠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了解了萨满教的历史,然后继续北上进入北戈,北戈虽无大门大派,但是门类众多。

    一日,在北戈与卫国边境处寻得一座神山——海别山。

    山上有一支门派为缥缈峰,宇文朵兰上山拜访,谁知这缥缈峰并不是表面上的名门正派,她刚上山便被人盯上,五个缥缈峰弟子见她有几分姿色便起了歹心,想要侮辱她。

    宇文朵兰虽年幼习武,也自认功夫高强,但在五个修行者面前根本不是对手,那五人正要行凶之时,却突然如石像般僵立住。

    这五人身后走出一个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气质甚是儒雅,他将宇文朵兰轻轻抱起,经过那五人时她才发现,五人后颈处都有一个血洞。

    这个男子便是黄道教十殿冥君之一——阎王。

    从此,她便跟在他身边,他耐心的教她修习功法,她与他形影不离日日相伴,情难自禁的爱上了他,也知他修行的功法凶险诡异。

    阎王修行的功法名为阎王变,共有十八层,每一层功法修炼至大成,就要进行一次蜕变,每次蜕变要将自己放入一个人皮缝制而成的胎盘中,将自己化为血水,再慢慢凝结出人形,直至在胎盘中长到十八岁的模样,便可破盘而出,进行下一层修炼。

    她刚开始也觉得这功法甚是残忍阴毒,但是几年前,他又要重生,于是开始带着自己四处寻找恶人,为做人胎做准备,她心里知道,这样做是因为他并不想滥杀无辜。

    一切顺利后,阎王重入胚胎,慢慢结成人形,重入胚胎的阎王会功力大减,并没有太多的自保能力,需要被好生看护。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还未出胎的阎王居然性情大变,不似以往沉稳,甚是贪玩不说,又好大喜功,自己门下弟子从各处寻来的恶人,也都被他制成了各种妖物,那万尸行宫便是之一。

    后来,菩萨的神兽谛听涅槃,将在崂山出世,他不顾菩萨阻拦,硬要亲自前去迎接,还搞了一场盛大的阎王接亲的戏码。

    宇文朵兰当时正在北戈办事,听闻谛听被夺,阎王重伤,她马不停蹄的赶回总坛,此时菩萨已将新的阎王提前接生了下来,他便是那院中玩泥巴的孩子。

    因胎心受了重创,人已经痴傻,这几年身体也不曾再长大,宇文朵兰征得菩萨同意,明面上与他母子相称,带着他遍访名医。

    前几年又回到庆丰,也寻遍了庆丰名医,仍旧无法医治。

    “不过,昨日我得到教中弟子禀告,说有一女孩携带羽化虫进入了北戈皇宫,羽化虫据说能祛毒通脉,我便计划带阎王前去医治,碰巧,今日在这里遇到了你们三人。”

    宇文朵兰饮下一口茶,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黑脸。

    这边的话头一提到北戈,白术斜着眼瞟了一下阿布。

    陈八斗听着宇文朵兰讲完,在一边沉默不语,没想到当中夹杂了这么多人,竟有如此多的事情。

    陈八斗茫然自语道:“我长大后一直都不明白,为何阿吉鸠奶奶见我第一面就主动收我为徒,定是宇文爷爷早就和她商量好了。”

    白术早已将思路捋清,手指轻轻磕在桌面上。

    “我被奶奶带回家中时,并未见过你,那时你已经离开了罢。”白术望着桌前的宇文朵兰,确信的说。

    宇文朵兰未料到大家关系这般微妙,很是诧异。

    “你们认识阿吉鸠神婆?”

    待陈八斗轻述过往,宇文朵兰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怕是你早已被我爹许给了阿吉鸠神婆当徒弟。”

    如此看来,原是宇文善女儿不能如期赶回,这便让陈八斗正好凑了个数。

    陈八斗想到这一层,心情甚是复杂,没想到自己竟是个备胎。他望着宇文朵兰,问道:“你这几日便要启程?”

    既然摊了牌,大家攀着关系横竖都算半个熟人,宇文朵兰讲话更是直言不讳。

    “其实北戈皇廷看似稳固,但和庆丰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内部矛盾已经日益凸显,当朝皇帝膝下又无子,怕是早晚会出乱子,还是宜早不宜迟,若迟恐生变。”

    宇文朵兰眉心轻皱着,那朵莲花都显得不俏丽了。

    天色已晚,宇文朵兰妥帖的退出房间,三人送走宇文朵兰重新坐下。

    白术挑了眉向阿布道:“阿布,自从与耶律百花分开,你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人也不大活泛,不如过几日你与宇文朵兰先行一步,在北戈等我二人。”

    “我们还是办完事一起去吧。”阿布晃晃光头,很是淡然的推了一个回合。

    白术抱着胳膊瞧着阿布笑。

    “若平日还好,但你知道我白家就在地此,我也想多呆几日,看我二姐出嫁。”

    陈八斗这回脑筋转的极快,马上接话道:“对呀,阿布,这时耶律百花身边定是需要帮手的。”

    阿布求仁得仁,顺理成章的不再推诿,点头答应。

    陈八斗三人这几日闲下来的时候便会上街闲逛,魏良戍在三人身边如同跟班一样,孜孜不倦的介绍湛京城里的情况,宛如一个向导,吃饭也要找最好的酒楼。

    这城中无人不知这位镇国公府的三公子,每每吃完都是要记在镇国公府的账上。

    今日,几人来到皇道旁一家酒楼,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好,斜对面就是白府,白术坐在窗边不言语,自己趴在窗前静静出神,遥遥看着白府进进出出的人群。

    上了菜后,几人正在二楼用午饭,却见楼下几名官军拿了一张白纸,后面跟了一群百姓看热闹,官军在街边的告示板上贴好一张海报便转身走了。

    百姓乌泱泱的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几人探着头看了看,还不等陈八斗开口问,魏良戍情商颇高,起身一路小跑下楼去了。

    片刻后,他屁颠屁颠跑上来惊喜道:“皇宫发出告示,宫内有妖物作祟,凡是能除妖者,可加官进爵,赏银封地嘞!”

    陈八斗夹了一筷子红烧肘子,嗯了一声。

    “看来是闹得凶了。”

    魏良戍凑上来问他:“师傅,你和师叔们要不要前去试试,如果成了,这光宗耀祖啊。”

    白术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偏头看着不远处的白府,喃喃重复了魏良戍的话。

    “光宗耀祖。”

    他幼年离家,家人视他为不吉,自己与家人的感情也不深,但如今看这即将白家卷入政治泥潭,也有心想护家人周全。

    白术搁了筷子,定眼看着魏良戍道:“白家二小姐还有几日出嫁?”

    魏良戍认真的掰了掰手指头,笃定的答道:“六日后。”

    白术默了两三秒,偏头问陈八斗:“要不要进皇宫见见世面?”

    陈八斗心知白术所想,满口嚼着红烧肘子着急往下咽,口齿不清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又一起看向阿布。

    阿布此时正闷头喝着汤,眼睛也不抬一下。

    “我不去了,我这几日要上街给百花买些胭脂带去。”

    白术噗的笑出声,道:“那你离挨揍真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