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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镜中花

    雪化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响了一晚上,房檐上倒缀着冰凌。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让人忍不住移开眼睛。

    敲门的声音吵醒了屋子里的几个人,月姑娘疑惑看了门口一眼,那人敲了门之后就在门口站着等回应了,没有接着敲门,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不是侯公公,要是他的话应该是不敲开门不罢休,说不定还得喊几嗓子。还有谁会来?

    她打开门,没想到是陆博延,随即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师兄不敢来见我了。”

    “原本是不敢的,这不是没办法吗。”陆博延从袖子里拿出竹管交给她,“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她打开竹管,将里面的纸条倒出来。上面只写了有空回来看看几个字,但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是**黎的。

    “师伯?”她疑惑的看着字条,又看了看陆博延。

    陆博延叹了口气:“几天前,陛下知道师傅和师叔来京,派人请他们来宫里做客。师傅和师叔不愿,便被陛下的人……”

    她愣在原地,纸条掉在地上。又是这样,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凡是他得不到的,就要想法设法的毁了。

    “师傅他们怎么样了?”

    “听说师叔为了保护师傅受了伤,如今在山上修养。师傅说他不懂医术,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回去。”陆博延顿了顿,补充说,“师傅说原本这事不想让你知道,但如今,师叔昏迷高烧不退,师傅也是没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她弯腰捡起纸条,团成一团塞进袖子里。需要带什么,不,不用,山上药材不缺,应该不用带什么东西,直接去就行。

    她刚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狐疑的看着他:“师兄,这该不是……”

    这该不是他编出来诳她的吧?

    “是与不是,你不是都要回去吗?”陆博延笑着说,“放心吧,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什么都不做。”

    他还真将自己算个透彻,无论是真是假,自己都要回去看看才能安心。

    “对了,还有个消息,你恐怕不知道。”陆博延叫住她,接着说,“影儿来了。”

    影儿?自己没接到消息。

    “她来干什么?”她皱眉问。

    陆博延看着她,吐出四个字:“陛下亲召。”

    叶成渝等了一晚上,发现谁都没回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出事了。本来是要叫人跟着一起出去看看的,结果刚一开门,就看见了拿着长枪的方翼文,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叶成渝刚一迈脚,他就挡在前面。自己往左他就往左,自己往右他就往右。

    “您这是……干什么呢?”叶成渝抽了抽嘴角问。

    “好好待着别出去。”方翼文面无表情的说。

    “您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出不出去?”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

    “管不着,但你打不过我。”

    我去!欺人太甚!

    “大哥,我就出去找个人,一没作奸犯科二没违反法纪,至于吗?”

    “你想找的人都没事,不用去了。”

    “哈?你知道我想找谁?”

    “你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还能找谁?”

    “你知道小姐她们在哪?”

    “知道。”

    “大哥你多说两个字能死吗?”

    “不能。”

    “我去!”叶成渝扶额。

    “小姐,这是个意外,真的是意外。”

    “闭嘴!”

    叶成渝远远的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就被推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接,那人没站稳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影……影姑娘?”叶成渝愣了愣,自己还没出去找,人就回来了?

    “哎呀叶公子?”影儿像是找到了救命的人,立马躲到了他身后。

    “叶公子,烦请将她绑回醉梦阁去。若是不听话,直接打晕带走,每天喂着蒙汗药便可,不必顾虑。”月姑娘笑眯眯的说。

    “小姐……”影儿噘嘴道。

    “闭嘴!”月姑娘冷冷的说。

    这是怎么了,真生气了?不是吧?

    叶成渝试探的问:“小姐,怎么了?”

    “没怎么,有的人胆子肥了,话都不说一声就敢私自行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还请叶公子看好她,将她给我捆回醉梦阁去。”

    “小姐,宫中那位若是真拼着鱼死网破……”

    “那也没你的事!”

    崇岩峰还和之前一样,两个小木屋,时不时飘来飘去永远捉不住的云团。

    “来了?”**黎看着憔悴了许多,胡子都没刮,拍了拍她说,“去看看你师傅吧。”

    “师伯……”

    “没事,和你没关系,别想太多,去看看吧。”**黎轻声说。

    她轻轻推开门,陈轩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她探了探脉搏,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受了点内伤,没有中毒,伤得也不重,只是没有及时救治而已。

    她悄悄松了口气,从药架子上挑选能用的药。

    陆博延的话未必可信,但从脉相上看,人又是真真切切的受伤了。

    只能说陛下确实能干的出来这种缺德事,还是怪自己没注意,只盯着宫里,没注意这边。

    “怎么样了?”**黎进来问道。

    “先生应该是无大碍,吃几天药就能好转。”她犹豫了下,说道,“师伯,我山下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还要回去。”

    **黎沉默了一会,说:“不是师伯拦你,只是我实在是不懂医术,若是再出现什么反复,我只怕来不及喊你。不如等到你师傅醒了再走?”

    她犹豫半晌,勉强的点了点头。

    按理说,只是受了内伤,该不至于一直昏迷不醒。她再次探了探脉,又仔细检查了药渣,都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床上的人就是一直睡着。

    不应该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飞鸟的啼鸣声响彻山涧。这个季节,哪来的鸟叫?

    她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转头看向远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闪烁着炽热的火光。

    鹦哥落在窗台上,她兀的站起身,手指有些颤抖的抚摸它的羽毛。这是阿三教出来的那只,后来被自己送给了陆博延。

    她猛地看向身后,陈轩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良久,说道:“虽然有其他的法子解决流言,但这是最方便的一个。用一个人的命就能消弭国境内的不满,还能捞一个忧国忧民的名声,是再不能省时省力的法子了。”

    “先生?”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沉默良久,重重的叹了口气:“莫要去了,来不及了。”

    温热的东西忽然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当初有多厌恶自己,就有多厌恶这种肮脏的手段。

    她一个踉跄,跪了下去:“先生……何必为了我手沾旁人鲜血?”

    陈轩闭上眼睛,缓缓的说:“世人逃不开私情,我亦逃不开世人。”

    天和五十四年,帝应万民诉,火祭天下,众人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