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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原因

    “这能力不错,你就不怕我拿去用在心思不正的地方?”

    “不怕,看似是你控制,可施术的毕竟是我。”玄度勾唇轻轻一笑,将诊脉的手收了回来。

    寒玉静静坐起,抬手摸上手臂,银针还在:“既然如此,三日后我便前往鱼城,让你施展一番。”

    “不休息两天吗?”

    寒玉浅笑:“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话落,玄度浅浅叹了口气:“确实是个狠人。但我也劝你,还是早早和你那位师兄摊牌吧,或许他有救你的办法。”

    寒玉没说话,只是重新睡了下去。

    这次玄度没有留她,挥袖便将人送出了梦境。

    似乎这次叫寒玉过来,只是为了看看对方的伤势怎么样了。

    但寒玉的情况显然已经出乎了玄度的预料。

    如果之前针灸之后,寒玉能够安然无虞的活到三十岁,那么自和大当家打过一架之后,寒玉便少了半年多的寿命。

    半年寿命,换一座城。

    听上去似乎是一笔还算不错的买卖。

    可是当你的寿命只剩下短短几年的时候,就算浪费了几天也让人难以接受。

    但寒玉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在乎这半年的寿命。

    大当家来的那天是三十,晚上梁仲堂和柏南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年夜饭。

    寒玉坐在桌前,只吃了几筷子就借口吃饱回了房间。

    从此之后很多天,再没有人见过她的影子。

    就连从不离身的清规也表示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等到那日正月十五元宵节,柏南和梁仲堂上山祭拜先师,这才找到了跪在石碑前的寒玉。

    看到师兄师嫂后,寒玉也不惊讶,只是莞尔一笑,轻声道:“师兄带酒了吗?”

    柏南愣住,急急脱下身上斗篷披到寒玉身上:“怎么穿这么少就上山?难道就为了跟师父告状,说我给你扎针太疼了?”

    “我可不敢告师兄的状,万一师兄恼了不给我治病怎么办?”

    寒玉笑着,紧紧身上的斗篷看向梁仲堂:“嫂子。”

    “这半个月找不到你,阿南都快急疯了,别怪他说话冲。”

    “师兄师嫂的好意,我都明白。这些日子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只是北疆城暂时离不开人,希望师兄师嫂能多留些日子,替我照看些时候。”

    此话说完,柏南从篮子里拿出祭品和美酒一一摆好,拉着梁仲堂的手在石碑前跪下。

    这反应有些不同寻常,像是完全没将寒玉的打扰放在心上,却也更像是将暴怒隐藏在平静下。

    只等雷声响起,劈向湖面,平静的心绪便宛若炸了雷的湖面,暴风骤雨四起。

    柏南不说话,梁仲堂便轻弯了眉眼浅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再者说,先师只有你们两个徒弟,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寒玉微微摇头:“师兄师嫂对我好,是因为你们善良,而不是因为应该对我好。”

    说到此处,寒玉顿了顿看向那块刻有先师名讳的石碑:“说到弟子,我还有一事托付师兄。”

    柏南正在将篮子里的黄纸拿出来,掏出火折子吹了吹,一把点燃:“什么事?”

    “我那个唤作玉萤的门人,天赋不高但刻苦努力,不久前我将师门的武学秘籍都传授给了她,待她学有所成,请师兄代师父收徒。”

    “小事,我应了。还有其他的吗?”

    寒玉犹豫片刻,似是接下来的事情有些令她为难。

    半晌后,黄纸飘洒间,寒玉竟是转身将膝盖朝着柏南二人,俯身一拜:“此事说来无礼,师兄师嫂若是不愿,尽可推去。”

    “你先说来听听。”柏南稍稍侧身,躲开了寒玉的这一跪。

    虽说双方名为同门师兄妹,但寒玉毕竟是一国的公主。

    且双方多年未见,柏南不认为对方是因为敬重才行的这跪拜礼。

    “舍弟年幼,来日向永国用兵时,希望师兄师嫂帮扶一二。”

    梁仲堂当即看向柏南,不知道夫君的回答是什么。

    可柏南没有回答那个话题,而是转过身去继续烧那些黄纸。

    一张一张的烧着,有些过分的认真。

    苍茫的白色和纸张燃烧的昏黄,同时映照在那张不知何时忽然瘦了太多的面庞上。

    平静,还是平静。

    那双从来都是平静的眸子,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种情绪。

    到了现在,依旧还是没有。

    等手里的那些纸张都烧完之后,柏南才开口:“实话告诉为兄,你是不是中毒了?”

    寒玉并不言语,抵在额前的手掌不经意的收紧,抓了满满一捧雪在掌心。

    企图以此来降低自己忽然间加速的心跳。

    “师兄多虑了,我只是要去鱼城闭关修养,这尘世间的俗事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托付与师兄师嫂。”

    “菀儿,为兄与你分别十余载是不错,可从拜师起,你我朝夕相处八年之久,这八年情分难道不足以让你说一句实话吗?”

    寒玉鼻尖一酸,几欲落泪,却还是坚持原先的说法:“不敢欺瞒师兄,我确实是要去鱼城闭关修养。”

    “好,为兄和阿堂随你去,留那个玉萤在城里照看,等你弟弟遇到困难时尽管来信,为兄义不容辞。”

    寒玉抽了抽鼻子,几乎将脸埋入雪中,听不真切的嗓音带了几分更咽:“师兄,我求你了。”

    “是我在求你!”柏南猛地将刚拿起的黄纸摔在碑前,怒目圆瞪。

    一番对答下来,气的柏南胸口剧烈起伏,鼻息沉重,热气咕嘟咕嘟的从唇角散出来。

    梁仲堂轻扯了下柏南的袖子,示意他别吓到寒玉。

    但柏南并不为之所动,冷冷勾唇:“你还认我这个师兄,我很开心。你把阿堂当嫂子,我更开心,所以心甘情愿回到北疆帮你。可今日你要不说实话,我宁可你不认我。”

    “师兄这是何必呢?这个原因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对!很重要,我分别十三年的师妹像交代遗言一样的求我,却还要骗我说是去玩,如果是你,你怎么想?!”

    寒玉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原处轻轻阖上眸子,任由两颗滚烫的泪珠融进雪中。

    柏南烧完了纸钱,怒冲冲的下了山。

    留下梁仲堂在山巅无奈叹气,伸手将寒玉轻轻扶起来:“便是说了能怎么样,就算真的想去玩,你师兄只会让你小心点,又不会不让你去。”

    “我不能说。”寒玉垂下头,膝盖痛的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靠着梁仲堂一步步艰难的往前挪,“我说了,他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