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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婆卜八方(九)

    “现在怎么办呐?”弗如问道。

    宋可遇抱起顾之之,让弗如抱着顾振丽,决定先跑出去再说。

    两人仓皇的向大门口跑去,一拉开大门,只觉得一片明晃晃的光浪向两人袭来,片刻间暗黑的房间便亮如白昼,两盘明黄色的齿轮卦阵交相环绕的在棚顶旋转,两人被冲击的瘫坐在地上,顾振丽与顾之之的身体也飞了出去。

    齿轮卦阵中窸窸窣窣的降下无数光晕一般的符纸,早春落雨一般,落在顾振丽与顾之之身上,连刚刚那锁住腐尸的棺材上,也顷刻间贴满了明黄色的符纸。

    房屋内原本满是污浊晦暗的苔藓渐次褪去,除了凌乱斑驳,已经与下午那间正常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了。

    门外刘秘书扶着冉不秋走来进来,宋可遇欣喜的爬起来,叫道:“冉总,你刚才消失,急死我了,你没事吧?”

    但冉不秋开口一句“小宋”,却打破了他的幻想,“爻大人真的不见了。”

    弗如爬起来去拽太婆婆的手,“您怎么来了?”他抬头看了看棚顶,“您一出手这么大手笔,还让我来这儿送死。”

    冯婆怒其不争的用手指点了点弗如的额头,弗如眼角偏向刘秘书,忙将太婆婆的手指拉下来攥在掌心,“我都是大人了,也是要面子的,在外面的时候,您别这么点我。”

    冯婆朝他啐了一口。

    宋可遇忙问刘秘书,“冉总的神识突然消失不见了,我知道这不是他有事离开了,也不是恶作剧,我能感觉得到,他一定是出事了,他一定是有危险了!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刘秘书摇摇头,“你先别急,冯婆婆算出来了你们有危险,我们就忙赶了过来。至于冉总怎么样,冯婆婆说,只怕根结还是与顾家的事有关联,只怕一时也急不来。”

    弗如上下看了看太婆婆,“您之前不是说用了这具身体,算卦算不准吗?”

    冯婆边走边说:“原本是算不准的,因为一直受爻大人的神魂钳制,可刚刚入夜时分,这身体突然一轻,明显脱离了爻大人的钳制,变成了一具无主的身体,我就试着卜了一卦,卦象极稳,我就猜到,怕是要出事了。”

    弗如与宋可遇摸爬滚打了一晚上,精神体态都十分狼狈,他满面灰土,却执意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向刘秘书身边凑了凑,“这里面有些邪祟,那几个人的样子也狰狞不大好看,我看你还是跟在我身后好,让我来保护你,免得一会儿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的睡不着觉。”

    刘秘书看也不看他,扶着冯婆向里面走去,直到那棺材前,冯婆让宋可遇推开观看,“我这符纸是定神的,你尽管推开。”

    宋可遇依言而动,棺盖半开,众人探头俯身,只见那腐尸的脸孔,虽然也枯槁衰败,如顾之之一般,但却不再是满目腐肉蛆虫,好歹有了些“人”的样子。

    宋可遇面露不解,忙问冯婆,“这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这到底是人是鬼啊?”

    冯婆却不说话,她拍了拍刘秘书的手,示意她不用再扶着自己,独自弓着腰四处找了找,从一旁的杂物中拿起一根金属的晾衣杆,举在手里掂了掂,在众人都茫然的状态下,突然朝着弗如打了过去!

    弗如本能的一闪,冯婆不依不饶的边追打边大声唾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小子,你没事喂人家喝什么‘化腐骨’?你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我看你就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当初怎么就同意收下你这个混小子带在身边了呢,你真是让我死了也不得安生!”

    弗如边跑边叫,“您这说什么呢?都是外人,给我留点面子吧,太婆婆,我没有喂他什么什么骨的,我真没有喂他,不信你问宋可遇,宋秘书!宋秘书!你说句公道话呀。”

    宋可遇哪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一头雾水的,“弗如确实没有喂那什么什么骨,可是也有个像牙签的东西,他说是什么恶灵钉?本来是放在茶杯里,想看看这屋里有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谁想到一不小心,让顾振兴给喝了进去。太婆婆,这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吗?这顾振兴一家人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到底是人是鬼啊?”

    冯婆用着冉不秋的身体,虽然春秋正盛,可心理上还是认定自己是个百岁老人,绕着房间跑了几圈,就扶着腰,剧烈的喘息起来,眼睛狠狠的盯着弗如,向沙发上盘腿一坐,骂道:“你小子,好的不学,坏的一个顶俩!我就怕你这性子惯常爱闯祸,临死时已将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打包了,嘱咐好了要都随我安葬的,你又是从哪儿淘换出来的?”

    弗如站得远远的,打着磕巴说:“不就是您老藏头发里的那根针吗?我看着像你以前提过的恶灵钉,就偷偷留下来了。”

    冯婆简直气得跳脚,拍着大腿骂道:“那是化腐骨!是尸山万骨崖的腐骨!我虽然拿了它一辈子,还从来不曾用过它,没想到你小子手里,这么快就闯祸了。”

    宋可遇想到冉不秋消失前的异状,连忙向冯婆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冉总他也怕这什么骨吗?”他又瞟向刘秘书,可刘秘书也是一脸茫然,“这些东西向来对冉总并不起什么作用的。”

    冯婆皱眉道:“确实,我也觉得奇怪的很。上次的符纸,这次的化腐骨,都是与至阴之物相克相通,怎么次次都是应在爻大人这里了?可惜我这道行浅的很,不过能卜算卜算,多的也做不了了。”她说着瞪了一眼弗如,“你小子还不快帮人家归置归置,等明天太阳出来,他们恢复如故了,看到你们把他家里折腾成这个样子,还不找你算账啊。”

    宋可遇“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会醒过来,而且还会一切如常?”

    “那是当然了,他们本来就是好好的一家人,怎么不会醒过来呀?”冯婆点头道。

    宋可遇拉着刘秘书的胳膊,避到角落低声问:“刘姐姐,你帮我梳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冉总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你们那边就没有什么说法吗?你名义上是敦促他,难道就没有一点保护他的意思吗?”

    刘秘书安抚道:“这些年我们也经历过不少离奇惊险的事,你不用太着急了。顾家人的行为虽然怪异,可表面看着却不是本质上的问题。不过若是没有今天化腐骨的一闹腾,也不会歪打正着,让冉总出了事,冯婆说的对,这症结只怕还真出在这顾家身上。你们安心继续在这里,按照原本的计划走,我回去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探查到冉总神识去向的蛛丝马迹。”她见宋可遇担心的眼神未减,不忍心的又解释了一句,“冉总神识虽然失踪,却应该并没有遇到极致的危难,你先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吧。”

    冯婆走到顾之之面前,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脸,那红扑扑的小脸也渐渐有了些血色,“这个可怜的孩子呀,不过一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抬手拽住正奔向刘秘书而去的弗如,小声说:“你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人家和你不是一根藤上的瓜!你听太婆婆一句劝,往后正正经经的过日子吧。”

    弗如难得正色的看着太婆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卦象的意思,不信您算算看!反正我第一眼看见她呀,就知道她一定会是我老婆。”

    “你给我闭嘴吧,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呐?”冯婆拧着他的耳朵,“过去帮着小宋,把这屋子归置归置,干点儿正事儿!”

    那边刘秘书又安抚了宋可遇几句,便扶着冯婆准备回去了。

    弗如在后面琐琐碎碎的和刘秘书说这话,刘秘书只是不理,他一直追到门外才讪讪的又折了回来。

    两人也不敢回去,怕后半夜再有个什么鸡飞狗跳的事儿,想了想,只窝在楼下大堂的角落里胡乱的睡了一觉。等到天亮,想着做戏做全套,宋可遇去外面买了些豆浆油条,提着回到了顾家。

    敲了几下门,就见顾振兴一脸错愕的打开门,“二位怎么出去的这么早啊。”

    宋可遇扬扬手里的早点,“闲着没事儿,起得早,出去买了点早饭。之之醒了没有啊?叫出来一起吃吧。”

    顾振兴将两人让进来,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起来见家里门也破了,柜子也碎了,盆盆罐罐的也摔坏了不少,我妹妹还睡在沙发上,叫了半天也没醒,唉,我这正想着要不要叫个救护车呢,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半夜进贼了。”

    弗如立马扬眉说道:“顾大哥,不是我说,你家里的风水可不太好,你妹妹这怕不是闹觉呢吧,哦,就是梦游!午夜时分阴气最盛,她在梦中带着戾气,看这砸的,哎哟,还好你们都没受伤。”

    顾振兴信以为真,忙上前求解,只见弗如去厨房接了一碗凉水,嘀嘀咕咕的对着碗说了一通话,最后含了一口水,“噗”的一声喷在顾振丽的脸上,众人瞩目之下,顾振丽“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看清人,朝着自家大哥委屈的唤了一声,“大哥,我怎么在这儿啊?”

    弗如看了一眼宋可遇,“得,全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