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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徐来(四)

    “啊啊啊啊啊!!!!!”鬼差仰天长啸。

    可是啸完也就啸完了,仍然是无计可施,他愤恨的走出浴室的门,在刘秘书身旁愤恨的说:“我如今是卖你一个面子,管好你的人,下不为例!”

    刘秘书真是无语问苍天,她这百十年来在三界中混的好人缘,感情就为了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人拉大旗作虎皮使的,她可不希望因为弗如,而让鬼差卖自己一个面子,这样的面子很值钱吗?

    鬼差原地消失,刘秘书眯着眼,朝弗如冷声说:“他活也活了,咱们快走,我不希望留下来给他收拾尾巴,如果卷到警察局里去,我身份敏感,恐怕会生出无谓的风波了。”

    弗如嘴里说着“别急”,也不想连累刘秘书,连忙在窗台上拿起了这个人的手机,匆忙的拨通了急救电话,掐着嗓子说了房子的地址,又原样放回去,顺便伸手探了一下那人的呼吸,有是有,就是微弱了些。

    刘秘书已经走了,弗如追着出来,门关上的一瞬间,又用脚尖拖出门边的雨伞,别在门缝的地方,才悄悄的走了。

    他回到刘秘书家里,第一时间趴在窗台上向下眺望,没过几分钟,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闪着红蓝相间的灯光,驶进院子里,几个医护人员跳下来,抬着担架急匆匆地上了楼。

    弗如跑回客厅中央,仰着头啥也没听见,又等了一会儿,重回窗台边,眼见着那推出来的救护床上,正是躺在浴缸里的那个男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去看刘秘书。

    刘秘书从始至终一直淡定的坐在酒柜边吧台后头品着酒。

    弗如笑模笑样的凑过来说:“过去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别这样不高兴嘛,回头他不给你送锦旗,我给你建塔啊。”

    刘秘书看看他,“你一个假道士给我建佛塔?”

    “我就是知识都学杂了。”弗如抬头看看墙上的水印,“你楼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怕不怕?要不然我今天坐在客厅里帮你守着吧。”

    刘秘书也不说话,只这样盯着他,弗如到底知道分寸,说这话也不过是开玩笑的,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站起来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了。

    刘秘书这才松懈下来,收拾妥当躺在床上,可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想着在尸山时的情景。

    她梦见尸山地动山摇时,一袭白衣翩翩从天而降,那人身姿卓然,脸上是使人不敢直视的光华,声音如金玉相击,朗声说道:“我来救你。”他抬起头,眼中桀骜的睥睨着万物,包括她。

    她不知所措的伏地跪拜着,忽然身下一虚,跌入到一片暗淡之中,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远处轩昂的殿宇散发出如豆的微光,她走上前,从镂刻繁复的窗棂中偷偷望进去,只见正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黑底金纹衮服、面带玄石雕刻的狰狞大面的人,正在一丝不苟的阅看面前的案牍,那案牍堆的小山一样高,旁边倾斜在半空中荡曳的烛台——不就是她自己吗?

    刘秘书只觉得心酸,猛一回头,却见弗如的一张大脸正与她呼吸可闻的面面相觑,她瞪大眼睛,脚下一空,跟着整个人向下急坠下去,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暖光已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

    刘秘书平缓了一下呼吸,有条不紊的起床、洗漱、化妆,选了条黄色的连衣裙,草草吃了些早饭,准备要出门。

    刚一开门,就见弗如背贴着大门,猝不及防地向里面倒了进来,感情他昨晚一直坐在门边上,根本没有回家。

    刘秘书向后本能地避了几步,反倒是弗如十分淡定,略微有点儿睡眼惺忪的眼睛,懵懵懂懂地转过来仰看着,嘴里还不住地梦呓般说着,“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守着你呢?不会有人来伤害你的。”

    刘秘书一时无言,只觉得心累。

    “你怎么在这儿一夜都没走啊?你是属牛皮糖的吗?”

    弗如站起身来,“我还想约着你一起去医院看一看那楼上的男人怎么样了呢,又怕你先走了。我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没道理就把他的魂儿草草地给塞回身体里,就不管了啊!这事情背后的真凶是谁,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我们既然参与了,还是要尽一份责任的。”

    刘秘书低头看看腕表,“我要去上班了,不能迟到,还要安排冉总的早餐。”

    “冉总不是还没醒吗?”弗如皱眉。

    “那我也要安排宋可遇的早餐,他既然是辅助冉总的,现在就也在我的责权之内。”

    弗如连忙接话,“你这话说的是非常非常有道理啊!不过既然宋可遇都在你的职权之内了,那我今天做的事情,明明也是在辅助冉总啊,你看,如果昨天那人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回头一年后,他还是要去麻烦冉总帮他调查事情经过,我这无形中替冉总分担了多少麻烦啊,难道你不应该也把我划入到你的责权范围之内吗?”

    刘秘书听了他以上鬼扯,居然鬼使神差地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甚至自己的精神恐怕也出了问题。

    弗如还有一肚子要劝刘秘书的话,一抬头,就见刘秘书已经走出门去了,赶忙手忙脚乱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揉揉肚子,笑着说:“别说,我还没吃早饭呢,这一晚上忙里忙外,真的是饿了,你饿不饿?我都打探好了,你门前有一个小馄饨摊子,虾皮是真材实料的海虾,不然,你给我买一碗吧?”

    两人到了医院,太早,人还很稀疏,有个外人显得很是显眼。

    刘秘书略微有些犯难,脚步慢下来,“这个时间,不是亲属恐怕不能探望。”

    弗如时时关注着刘秘书面部的细微变化,侧过头微笑,“你放心好了,”他边说边拍拍胸膛,“让别人相信我这种事,我有的是办法,只是还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刘秘书目光斜过来。

    “只要你不拆我台,就是最大的配合了。”弗如笑着向旁边走去,躲开了刘秘书的眼刀。

    护士站的小护士抬起头,看着对面冲自己眨眼的男孩,长睫毛,圆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深山里的小鹿,心脏不受控制的快跳起来,不自觉的生出了怜爱。

    “美女,我哥哥他怎么样啊?”弗如一派纯真的问。

    小护士抬着头,声音不自觉的轻缓了,“你哥哥是哪位?”

    弗如叹口气,“就是昨天晚上送来的割腕的那个,都是因为失恋想不开,唉。”

    “哦哦,你说的是他呀,你说的是那个范文杰。”小护士忙说。

    “对,就是他!昨天晚上、我们都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居然、唉!幸亏发现得早。”他词不达意的鬼扯一通。

    小护士无限同情的看着他,“那你是来看望他的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六号病房?”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就行,”弗如收起一脸伤感,压低声音,满脸对亲人的关切,“我就是想问问,他醒来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呀?你知道,他失恋之后,情绪波动大,不愿意和我们家里人沟通,我们得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才好劝解他呀!”

    小护士认同的点点头,认真的想了想,“倒也没说别的,昨天晚上他送来之后,因为给药的关系一直在睡觉,今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刚醒,倒是问了一句,谁送他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别的,就什么都没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美女,我进去看他了。”弗如感激的看着她,小护士脸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

    弗如笑着转身回来,到刘秘书身边小声炫耀,“都打听清楚了,咱们去吧。”

    弗如走在前面,在病房外清清嗓子,大刀阔斧的走去将床边的围帘一把拉开,粗声说:“大圆子,你约我来给你卜卦,怎么还躲在里面不出来,我时间紧得很,快快快!”

    里面病床上的范文杰嘴唇干裂,面上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向弗如惶惑的看了一眼,咧咧嘴,干涩的说:“我不是大圆子,麻烦你帮我把帘子拉上。”

    “你怎么不是大圆子?你不是说你住六号房吗?”弗如插着腰,“你忘了,是你几次三番打电话找我来帮你卜算的,你还说最近莫名其妙的,总觉得有人要害你,还莫名其妙的受伤,哦,早上起来发现睡在浴缸里的事都发生两回了!这都是邪祟!我要不是看在你小姨的邻居的舅舅的二姑妈,是我三婶子丈夫的太奶奶的份上,怎么会大老远跑来帮你!”

    范文杰越听越激动起来,挣扎着伸手把自己病床的床头摇起来,又疑惑又好奇的看着弗如,喃喃说:“你真能算出来人身上是否带着邪祟?”

    弗如欲拒还迎的板着脸,“还问这种问题?再问我就走了,这是对我专业度的侮辱!”说着还真转身欲走。

    “等等!”范文杰连忙阻拦,小心的问:“敢问你怎么称呼?”

    弗如微微仰着下巴,“免贵姓刘,外号四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