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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仙君,以身相许

    洛清宵如往常一般晨间攻读心法口诀,午后在屋前操练法术,两日下来虽生活单一倒是作息规律。

    元宋已忍了洛清宵两日了。

    “你真甚是吵闹。”

    这日洛清宵在屋前练法术之际,元宋实在受不了这聒噪的烦扰便迎门而出。

    “呦,小仙君出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了呢。两日都不曾出屋,也不晒晒日光,你要是花草早都蔫了。”

    洛清宵停下来,好笑地看着屋前拧着眉头的元宋。

    不笑的时候确实是伏黎本尊了,只是这元宋可比伏黎娇憨可爱多了。

    “我不出屋自有我的原因在,与你何干。”说到这里元宋脸上闪过不自然,仿佛有什么隐秘一般。洛清宵自然是察觉到了,便只能先好声哄着他。

    “行行行,小仙君您自便吧,当我没问。”

    说完,她又练起法术来,双手结印灵气冲天,只是动静声响明显比之前小了很多。元宋见她这两日如此专心练着法术,想她也是勤奋刻苦之人便不再多做计较。他关上门回到屋内,摇晃着走向了床榻。

    已是深秋了,万物凋零,他的灵力也渐渐不足。身体也一日比一日虚弱,若再无人渡他灵力,他恐要命丧于此。

    晚间,洛清宵随意做了几个菜,想着他教授她法术的恩情心里过意不去,便想邀元宋一同进膳。

    “小仙君,我做了几道小菜。若你不嫌粗陋同我一起吃点吧。”洛清宵将饭菜盛好放在屋外的石桌上,碎步跑至元宋屋前敲门询问,结果问了半响屋内也无人出声。

    “真是小气,不会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吧?”

    洛清宵撇嘴,初修之态的他也如此计较。

    就在她失去耐心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却只听屋里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哼,她贴着门听去却不见其它声响。

    “小仙君?你没事儿吧?”

    洛清宵仔细听着屋内的声音,却不见其回应。糟了,看他白天虚弱的模样莫不是出事了。她直接推开门进了屋内,进门即见元宋倒在床榻旁的地上。洛清宵来不及多做思考急急两步飞奔过去,只见元宋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人已然晕厥过去。

    “元宋?元宋?伏黎!伏黎!”

    洛清宵见他喊问不能答,伸手去心口感知他的灵力,却感觉到灵力环绕单薄无力已有凋落之势。她不再迟疑,将元宋扶躺到床榻之上,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他的衣物。随即,她低头覆上元宋的双唇从口中吐出眼球般大小通身血红的珠子来。她运气将珠子缓缓自唇间送入元宋体内,感觉到元宋吞咽之后她才抬起身来在元宋胸前施法画上结印。

    所有的做完,她已通身是汗。约一柱香后元宋才慢慢睁开眼来,他模糊看到床前坐着一人,待完全看清,才发现那人是洛清宵。

    “小仙君,你醒了。”

    洛清宵看到元宋醒了也终于放下心来,端起床边她方才熬的补药凑到元宋眼前。

    “是你救了我。”元宋此时气息还有些许微弱,再看她手中端着的药碗显然有一丝不可置信。

    “当然了,远亲不如近邻。你我皆在这里修行,不算朋友也算是个邻居,我还能见死不救?”

    洛清宵看他那副皱着眉毫无信任的脸就没好气。

    元宋听她这样说知道是自己唐突,移开目光不敢看她。

    “那你是如何救的我?天帝说我是世间花草树木灵气修炼而成,非无根无源无因无果的灵力是渡不了的。”

    元宋狐疑地看向洛清宵,若非天帝他如今是必死无疑的,可却被她给救了,难不成她原身与他相同?

    洛清宵听他说完,仔细想了想。早前是有迷迭曾跟她讲过,伏黎乃世间花草树木灵气所孕。怪不得一到这深秋草木凋零之际他灵力也跟着单薄薄弱,想来他在秋日里也必是反复回返初修之态。想到这里,洛清宵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多了。

    “我问你话呢,你怎的不回我。”自知理亏的元宋声音也软下来,见洛清宵端着汤药一番冥思苦想的模样以为她还为他方才的失言所恼。

    “你知道心晶吗?”

    洛清宵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看向元宋。元宋一头雾水,却被她看的满脸滚烫。

    “我未曾听闻过。天帝说我修炼时曾走火入魔,记忆会隔段时间遗忘。或许我曾经听过,但现下我确实不知。”

    元宋说着,语气间带着淡淡的惆怅。

    走火入魔?原来天帝是这样搪塞初修之态的伏黎的。也可怜这初修之态的伏黎纯真无邪,别人说什么便相信了。

    “心晶,即是心死了结成冰,就叫心晶。”

    洛清宵大眼骨碌一转,随便编个瞎话来捉弄元宋,反正他好骗至极。

    “心死了结成冰………可你现在还活着,难道你与冥界之人一样是半死之身么?”

    “………”

    洛清宵听到此番疑问额上都要被惊出冷汗,虽想他此时只是纯真无邪未曾想他连脑子都不太健全的模样。

    “还有,你的心因何而死呢?可有补救的方法么?你如今救了我我必然会穷尽一生来医好你。”

    洛清宵看着虚弱躺在床榻上口中却喋喋不休的元宋,一时语塞了。

    他的提问她不知如何作答,因为这也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想报答我?”洛清宵不怀好意地目光在元宋身上流转,虽然此时元宋盖着锦被然而身上却是一丝不挂。

    元宋显然看懂了她的眼神,不怀好意贪婪痴迷正与那日苍树下调戏他是一样的。这时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摸到了自己身上,衣衫早已不见被下空无一物。

    “你!你褪我的衣衫!”

    元宋用尽余力紧紧裹着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语气羞愤不已。他早知此人行事略有不妥但总归还是会顾念在天界不会放肆,没想到在这无人之境她还是露出本性。

    “我不仅褪你的衣衫,我还看光了你呢。如何?杀我灭口么?”

    洛清宵见他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火上浇油。只要一想到这是伏黎,她心下别提多快活了。昔日位同天帝的伏黎元尊,如今躲在被子里都要哭了。

    “你曾说过你是妖族之人,妖族北冥洲之地虽民风向来开放但重视礼节,你应不会无缘无故褪我衣衫。”

    “算你聪慧。不然这褪了天界小仙君衣衫的罪名不日又要传遍六界,到时说不定天帝一怒之下命我娶你。”洛清宵说着坐到床榻下的蒲团去,两人视线由高俯低转为平齐。

    她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面上笑开,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可能做不了正室,以你的姿色嘛成个小妾倒也得当。”

    “我为何做不得正室?!”

    元宋话刚出口就已后悔万分。

    他都在说些什么!

    洛清宵听了也大感惊讶,诧异片刻后又坏笑着靠近元宋的脸。

    “小仙君怎么如此气恼?莫不是因着我救了你你就芳心暗许,然后想以身相许了?”

    洛清宵此刻只觉得有趣,数月来她整日面对刁钻的伏黎,如今天见可怜送来了这脑子跟不上趟的元宋,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元宋与伏黎虽为一人性子却天差地别,一个刻薄刁钻一个娇憨可爱,洛清宵自然是更喜欢后面这个。

    元宋被洛清宵这样挑衅追问一时哑口无言,只能瞪着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愤愤地看着洛清宵。

    她好似他的克星一般,总是能将他压制于下风。

    “罢了罢了,你也不用瞪着我了。来,喝了这碗汤药明日便会好了。身体好了才能继续修行,若你潜心修行自然能成正道。”

    洛清宵看他一副想剐了她的模样心内也有畏惧,若她捉弄他太过,等他恢复了灵力成了伏黎还记着如今的事就不好了,以伏黎刻薄的性子定是寻她要报仇的。

    元宋知道她是真心救她,也不再反驳,歪着头配合洛清宵将汤药灌入他的喉中。

    转眼间已过了十日,十日里洛清宵刻苦勤练法力大增。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返于莲冽庭与泫渊底,她自是会一五一十将在泫渊底之事告知丹曦。同时她也悉心照顾着元宋,蒸煮汤药不厌其烦,十日时间下来形容消瘦疲态非常。

    这天晨间她扶着元宋到屋外晒晒阳光,十日来汤药滋补悉心照料元宋恢复的虽好却不算太理想。想来可能是因为如今是深秋的缘故,花草自然是不好生长的。

    “这些日子真的多谢你这般悉心照顾我。”

    元宋刚坐下口中的谢意却来的突兀,洛清宵听的措手不及。

    “其实我也记不清我活了多久了,以前的记忆总是被遗忘。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天帝在身旁,天帝说他见我灵气非凡才将我留在天界修行。他说我叫元宋,那我便叫元宋了。”

    元宋继续说着,他靠坐在藤椅上,一身月色衣衫墨发铺散开来也成一副美画。

    “这世间我原本只认得天帝,可是后来又识得你。甚至,在我再一次醒来后我竟没有忘记你,再见你时我还能认得出你。”

    洛清宵站在她身侧,听到这里的时候心跳却无端加快。

    她动容了,对于元宋来说,伏黎的记忆不是他的,他只有眼下能记住的事,最后却还要忘记。

    “那你便记着我吧,我既肯救你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假若因事我们需短暂分开,等我再遇到你时我便喊你一声小仙君,你就能想起我。”

    洛清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她不知心底涌上的酸涩与疼痛是何种情绪,她只知道这种情绪是为他而来。算起来伏黎对她与妖族都有恩情,她与他自然是不会断了来往。

    “你说了,我便信了。在我记忆犹存的时候,我会一直等着你。”

    洛清宵将这句话听到心里,心脏咚咚直跳,耳朵上也悄悄爬上一抹绯色。

    入夜,洛清宵宿在了泫渊底的木屋里。元宋房中烛光已灭,想来是已睡熟了。洛清宵打着哈欠要将刚刚誊写好的心法口诀收起来,念鸽却突然从窗口而入。

    “念鸽!”

    洛清宵轻喊一声,念鸽便稳稳停在她肩上。洛清宵拆开念鸽脚上绑着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我儿速来北冥”。

    洛清宵心头一震,正是父君的笔迹。来信如此焦急,莫不是北冥洲出事了?洛清宵不敢再想,匆匆就要出门却想起还未向元宋说一声。又看他房中烛光已灭不好再去打搅,便拿起纸笔将回北冥之事告知。写完后洛清宵将书信压在屋外石桌上,又不放心便嘱咐念鸽留在此处为元宋做伴,念鸽是灵兽自有有神识,然后回头再看了一眼元宋的木屋后便飞身而去。

    深秋的夜晚冷风阵阵,一夜过后压在石桌上的信笺被风吹走落向不知何处。元宋醒来许久都未听到洛清宵修炼法术的声音,他下床整理后开门看去。院中静静悄悄空无一人,只有漫天落叶悄然而下。

    他走至洛清宵的屋前,叫门良久却无人应声。推开门后才发现屋内也是空无一人,桌上笔墨横放还有没来得及合上的书卷。

    “她走了么?”

    元宋慌张地在泫渊底四处寻找,可丝毫没有洛清宵的影子,只是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鸽子静静地停在苍树上看着他。元宋疑惑地走去树下抬头盯着那只鸽子半响,才开口问道:“是你吗?”

    念鸽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念鸽虽有神识却不能口吐人言。

    “你、你变成鸽子了?!元宋震惊地看着念鸽,不敢置信。

    莫非是因为救我?她取了心晶灵力消失恢复原身了吗?元宋想到这里自责难当,若非救他,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你先下来,我先弄点吃的给你。你停在这树上一夜了么?深秋夜里那么冷,苦了你了。”

    念鸽听话地飞下来停到他的肩上,元宋这才放心地笑了。

    在剩下的这半日时间里,元宋出出进进忙忙碌碌将上补的灵草终于熬成了汤药。

    “来,喝吧,这是稀世的灵草能助修行的生灵助长灵力的。”

    元宋弯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送到念鸽嘴旁,念鸽闻到碗里难闻的味道鸽心都快要吐出来了。

    真是欺我不能言语!

    念鸽嫌恶地转过头去,这家伙长的弱不禁风的女子模样,看着就让人嫌弃。若不是主君吩咐在先,他才不想与这种人多呆一刻。

    “喝吧,你若不喝这样维持原身的日子还不知要多久呢。”

    元宋见念鸽转过头去似有不愿,想来她本就是倔强不肯轻易随顺别人心意的人,只得耐着性子来哄。

    念鸽实在烦他念叨个没完,索性随了他意,一口一口将那碗六界难喝之最的汤药喝了下去。

    我发誓,此生绝不让此人好过!

    这是念鸽喝完汤药晕倒前心里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