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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威震

    无影宗大殿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排排焦黑的尸体升起屡屡青烟,空气中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宗主“欧震”更是面如死灰,惨白的毫无血色。他的身旁只剩下五名修为颇高的长老,此刻也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其余人等已尽数被诛。

    只在片刻间,便被眼前这黑袍男子无情灭掉。犹如一尊地狱降临的使者,神情麻木。

    此人,便是魔戾。

    “敢问前辈,我无影宗与您无冤无仇,不知今日为何要血洗我宗门弟子,手段如此狠毒?”欧震头脑冷静,双满布满了血丝,虽然不甘就这样覆灭,但即使是死他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面对这种大人物,他自知是得罪不起的,更不会主动去找晦气,除非是嫌命长了。

    但从这一点上,欧震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魔戾表情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杀戮不是他一手造成的。淡淡道:“受人之托,仅此而已。”

    “受人之托……?哈哈……哈哈哈哈……”欧震一愣,接着便开始颠笑。魔戾的这句话,无疑是对这位宗主最大的讽刺。

    “你笑什么?”魔戾眉头一皱,不解道。

    欧震面上一怔,怨恨道:“好一个受人之托。前辈可知我无影宗虽然不大,却也立足了两百余年。如今你一句轻描淡写就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全部基业!”

    魔戾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禁回想起曾经自己经历的一幕幕。轻叹一声,道:“要怪就怪你的权利熏心太重,野心作祟,否则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既然决定了踏入这血雨腥风的生活,就应该随时做好死的准备。”

    蓦然,魔戾目露杀机,不再给欧震等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身上戾气一动,迅速朝着他扑了过去。

    “宗主小心!”

    无影宗的一名长老发现不妙,立刻抽身上前,试图运作真气拦截住魔戾。魔戾眼中冷漠,这种弱小的抵抗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甚至连垂死挣扎都谈不上。

    仅一个照面,这名长老便被戾气化作一团肉泥。

    “好残忍的功法!”欧震惊愕之余,不禁也被魔戾犀利的手段深深折服。但佩服归佩服,如果让他就这样放弃挣扎等死,却也是做不到的。

    欧震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但尽管如此,他也要继续死斗,豁出这条命。

    余下的四位长老额头青筋爆满,怒发冲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哪怕他们几个杀不死魔戾,仅仅能给这位神秘高手带来些许伤害,也是十分愿意的。想到这里,四人不禁振奋,手上法宝联合一起向魔戾招呼了过来。

    只可惜,他们这仅有的一点点愿望,魔戾都不会满足。神识一动,立刻与体内冰蟾共鸣,周身散发出极度的寒冰之气。一瞬间,不但法宝尽毁,连带着四人一起牢牢的被冰冻在这寒气之中。

    要说这几位也是真元后期的高手,即使修为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欧震望着眼前这位“煞星”,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

    “你……你不是修真者……”欧震面如土色,顿时察觉到了魔戾功法的诡异,不禁大呼道。

    魔戾表情依旧冷淡,也没有多说废话。下一刻,一道强劲的戾气,朝着欧震打了出去。

    “啊……啊……”

    望着自己不断被侵蚀的肉身,欧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惧色,也深知自己大限将至。他的身体传来无尽痛楚与惨叫,带着对魔戾的滔天恨意。很快便与其他人一样化作血水,含恨而终。

    冷清的无影宗已沦为一片废墟,显得异常荒凉冰冷。可是魔戾心中的寒冷,却远远胜过这里。

    昏暗的乌云下猛然刮起了一阵凛冽寒风,魔戾慢慢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变化。仿佛是上天感应到了他的恨意,顿时嗡嗡作响,卷起地上的血痕,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大雨倾盆。

    雄浑苍茫的大地上,魔戾英气逼人。渺小的身躯傲然立在那里,脑海中却不断回忆着在鬼王门时,笑面虎对他说的话。

    ……

    “师姐她……她……竟变成了道痴老贼的杀人工具,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魔戾口中喃喃自语,他双拳紧握,忍不住的颤抖。虽说当日笑面虎只含糊说了个大概,可魔戾见识不凡,一下子便猜出了道痴真人的手段,也算是彻底看透了此贼当年险些逼死自己的诡计。

    当日刺向魔戾的那一剑,固然不是柳若竹的本意。可在魔戾心中仍留下了一个永远打不开的心结。

    挥之不去……

    道痴真人操纵柳若竹的手段,类似于罗炙当年对任豪琼使用的“傀儡术”。可是比起他的傀儡术,道痴真人明显要高于罗炙太多,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任豪琼已经身死多年,早就没有了三魂七魄,失去了意识。无论在身法与修炼上都是远远不及的。况且任豪琼只是凡人之躯,肉身的修炼本就没有修真者那样强悍,所以战斗起来,难免大打折扣。

    可是柳若竹就大大不同了。她可是以“活人祭”的方式被道痴真人强行操纵的,所以身法极其灵活多变。尽管她的真实意识被道痴真人完全压制,无法展露出来,可却并不影响她一身修为的施展。况且柳若竹是修真者,真元尚在。在道痴真人的施术下,更不是普通“傀儡术”所能比的。

    这些年,道痴真人经常利用柳若竹在修真界展开杀戮,凡是他不方便现身除掉之人,都是由柳若竹来替他完成。但也由于道痴真人为人老练深沉,很少针对正道门派,尤其对本门昆仑山也算是比较“仁慈”。所以这几百年来很少有人察觉到柳若竹的存在,杀的大多是魔道门人。

    若不是鬼王门善于收集这些秘事,恐怕至今魔戾都毫不知情。

    “师姐……你一定心中不甘,不甘被这老贼驱使。你放心,小师弟回来了,我……这就去救你……你要等我……”

    魔戾怅然,泣不成声。雨水中夹杂他悔恨的泪水,也分不清究竟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这一刻,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一晃三百年光阴,似乎忘记了自己还会有眼泪流下。心中的压抑,终于全部被释放了出来。

    魔戾一怔,不禁想起了了晨临终前的嘱托。如今,他已有实力保护自己值得珍惜的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魔戾心中暗暗发誓,接下来的一切都要由他默默守护,绝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可是,天意弄人,或许一切只能是魔戾的一厢情愿吧。

    魔戾仰天长啸一声。带着心中的愤恨,接下来的两天,更是疯狂的连扫了魔道三个曾与鬼王门作对的门派,只留下一个威望极低的小宗室尚存,算是完成了与鬼王门的约定。

    他怎知道,短短几日工夫,他的大名就响彻修真界正魔两道。

    一提起魔戾的名号,无人不吃惊。无不纷纷猜测此人究竟是谁?

    两日后,魔戾踏上归途。一路上的心事重重,使他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鬼王门。望着大殿的正门方向,魔戾长叹了一口气,深邃的双眼颇显疲惫。缓缓的走入殿中,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懒洋洋坐在鬼王门的座椅上。

    此时,那人正一脸嬉笑的望着他。洪霸则一脸惶恐的守在身边小心伺候着,生怕有所怠慢。

    “臭小子,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如今竟有这种实力了?也好,至少证明老夫没有看错人。”殿中,传来久别后的畅快之音。

    此人一身红色长衫,肌肤白皙,一条袖子上空空荡荡,失去了一条臂膀。看他的相貌似乎还不到而立之年,却生的异常妖艳,尖锐的嗓音中略透出男性的沙哑。

    这正是血煞宗的大散仙,魔戾的忘年之交!

    “屠……屠前辈……?”

    魔戾大喜过望,惊讶的合不拢嘴,万万没有想到屠煞会突访此地。对于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魔戾的心中可不仅仅是感激那么简单,更把他当做了亲人。

    屠煞闷哼一声,口气略带责备道:“若不是你这几天在魔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都惊动了正道的那群伪君子,又怎会让我老人家轻易现身?我倒也纳闷,好奇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魔戾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魔戾欣喜若狂,一扫心中的不快。这是他自从踏入尘世最舒畅的一天。魔戾快步走到屠煞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激动道:“请受晚辈一拜。”

    望着魔戾这一举动,站在殿门口的洪霸不禁大为诧异。就连屠煞本人都是一愣,但随后便反应了过来。笑骂道:“小兔崽子,竟然变得有礼数了,快他娘的起来。”

    魔戾心中一暖,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使他颇为舒畅。魔戾漫不经心的站起身子。望着还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屠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久别的一幕,似曾相识……

    恍惚间,仿佛……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玩世不恭的一老一少。只是屠煞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屠煞,而慕容易却早非当年的慕容易。

    “你我一别,算起来也有三百年光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还有为何你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改名叫做魔戾?”屠煞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表情十分凝重,褪去了刚才的玩世不恭。

    “这……此事说来话长……”魔戾轻叹一声,回头望了一眼守在他身边的洪霸,不禁有口难开。

    屠煞心中会意,对着洪霸一挥手,示意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是……”

    洪霸战战兢兢,面露惊慌之色。虽说自己也很好奇,迫不及待想知道魔戾的真实身份。但这种好奇心他可没有资格知道,搞不好是要丢了命的。屠煞的话他哪敢不从?立刻转身离开大殿,片可不敢停留。

    殿中,就只剩下这一老一少。

    “慕容小子,你可知道这三百年,害的老夫好找啊。你爹娘都快把我血煞宗的门槛踏平了。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凌老魔与苏婉茹的儿子。”屠煞表情略显傲慢,但语气中却透着深深的担忧。

    一提自己的双亲,魔戾立刻精神一奋,惊慌道:“他二老如何,可与前辈发生过争执?”

    屠煞一摆手,不爽道:“好在他夫妇二人知晓我与你的交情,否则还不早就兵刃相见了。不久之后,修真界便传出你已遇难,死在了断情崖的消息。你父母几次三番来寻你无果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如今更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踪。只听说凌云桀兵解成散仙之体,倒也和老夫一样了。”

    魔戾骇然,心中顿感酸楚,只盼望爹娘无恙。只是茫茫神州大陆,他们究竟何处?只待日后有机会,再去仔细寻找。

    屠煞看出了魔戾的心思,宽慰道:“放心吧,你爹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散仙外加大乘之躯,就凭修真界的凡夫俗子,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夫妇二人。”

    魔戾点了点头,这也是暂时可以让他欣慰的事情。不过还好当年屠煞与凌云桀夫妇没有相互厮杀,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魔戾!这个名字很特别。可以告诉老夫你为何要隐姓埋名吗?”屠煞话锋一转,虽说好奇,实属无心之言。却怎知深深戳痛了魔戾的心。

    “因为慕容易已死,无论是心智还是曾经的性情。如今的我便只是魔戾,一个从魔界爬出来的戾鬼。”说话间,魔戾眼中透着默然。

    接着,魔戾便把道痴真人设下的阴谋,这三百年来魔界的种种游历,全部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屠煞,没有任何隐瞒。看似一句句的轻描淡写,却怎知其中无尽的怨恨,怎知那份心如刀割的苦楚?

    旁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屠煞听着魔戾的诉说,脸上时而惊愕,时而担忧,时而又为如今拥有一身傲人修为的魔戾感到庆幸。不过话说回来,魔戾能有今天和屠煞是万万分不开的。若不是当年“五极阴阳山”之行,使魔戾首先尝试了戾气的驾驭,收服冰蟾,抚养“小麟”。

    他又怎会有今天?

    这一切,便是机缘,便是命!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这一老一少在大殿中足足畅谈了一个时辰。

    “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老道,心肠竟如此歹毒。此人实在可怕。”屠煞气的面目铁青,暴跳如雷。不禁为道痴真人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不齿。真恨不得立刻找到他,然后亲手活寡了这老贼。

    屠煞的心中纵然愤愤不平,却也不得不佩服道痴真人过人的心机。

    “前辈不必替我担忧,这个仇晚辈必报,一定会手刃了这个老贼。”魔戾摩拳擦掌,眼中寒芒大放。

    蓦然,屠煞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叹道:“要说道痴真人身边那昆仑女弟子,我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次,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你要找的师姐?”

    “前辈当真?究竟是在何处见到过我师姐?”魔戾大惊失色,一谈到柳若竹的消息,不禁忧心如焚。

    “记得几年前偶然一次,我曾见到过一名身穿红衣的俊俏女子正与人厮杀。看她所使用的修真法门,似乎正是昆仑山的符咒之术。只是她的招法凌厉,看似是正道法门,却又带着一点魔道的邪术,真气中透着阴寒。无奈当时老夫我正有要事要办,便不再理睬御空而过。现在细细想来,却也与你说的那名女子极为相似。”屠煞一怔,细细斟酌道。

    “那后来呢?”魔戾勉强控制住情绪,背心一阵发凉,心中急切。

    “只可惜,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女子。不过传闻,魔道中已有不少修真好手死在她的诡异修为下,此女修为极高。至于到了何种程度,却始终是一个谜,无人知晓。”屠煞无奈摇了摇头,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愧疚。

    魔戾哽咽着,强忍着心中的沮丧,坚定道:“前辈无需自责。天下虽大,但哪怕有一丁点希望,我也要救出师姐,哪怕再死一次也在所不惜。”

    不知何时,了晨身死的那一幕,又重新浮上魔戾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