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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害怕

    19号了,雨只停了一小会。

    才感受过心悸的路永年又开始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雨是攒了多久啊。他暗暗嘀咕着。

    “我们这都下两天雨了还不停,”路永年开口对手机那头的端木晔说,“我现在在家巨无聊。”

    “帝都也下吗?我这也是。”

    “郑市也在下雨嘛?那真是巧了。”

    端木晔的怨气快要从电话里溢出来:“对啊,还下的不小,我都在宾馆里待一天了,没办法。”

    “而且我看天气预报了,明天还是下雨。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那你应该祈祷郑市的排水系统能跟上。”

    “反正快点停吧,停了就能回家了。”

    “那你是不是现在没事干?来打游戏。”

    “来来来!”

    …

    3月20日,雨。

    今天也在下大雨。

    房间里感觉好潮,总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集训刚到一半,真的好想回家。

    今天一大早就要穿高跟鞋,结果上楼走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崴到脚了。好痛。

    现在还是好痛,虽然敷了药。

    外面天也好黑,整个房间就算开灯了也是感觉很昏暗,就像到了南极一样,一整天都是夜晚。

    好想回家,好想爸妈,好想跟朋友一起。

    如果今天不是崴脚了,又要被那群人看着指指点点,今天是最后一次练习,明天就要正式上台然后打分了。

    希望明天能好一点。

    好冷。为什么在夏天,都能感受到冷。

    是因为今天也吃的是冷冰冰的东西吗,一直是水煮菜、水果、酸奶这些,已经好久没有大口吃过热乎的饭菜了。

    钻被窝也不管用,而且被窝也是潮湿的感觉,这里空调的祛湿根本没用。还不如穿好衣服,不盖被子躺在床上。

    不行,我应该再练习一下,不然明天分数低了,又会被那几个破评委嘲笑。

    那几个人根本就称不上是老师,老师是不会对每个人都那么尖酸刻薄的。

    哪怕已经尽全力发挥,也换不来一句鼓励。

    最可恶的就是每次上秤的时候,哪怕是体重没有变化都会得到两句念叨,用着嘲讽的语气让你注意要减肥。

    雨声真的好大。

    想下去,去卫生间照着镜子练。

    走这点路应该没问题吧,可惜这地方连个拐杖也没有。

    先坐起来,然后慢慢下去,然后扶着墙试着站起来。

    差点忘记了,要拿上床头的稿子。

    但是,突然好晕,怎么眼前黑乎乎的。

    使不上力气,但好像在出汗。

    头好晕,身体控制不住的有点抖。

    要站不住了,那就……先坐下吧。

    张潇潇无助地坐在地面上,背靠着床,闭上了眼睛。

    是低血糖吗……应该是吧。

    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啊,还这么倒霉,又是崴脚又是低血糖,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总之,先缓一会。

    坐在地面上,张潇潇好想哭。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的室友其实已经尽量做到关照她了,回来了好几次,不是给她拿药就是拿吃的,但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平时的课程和训练不能不去。

    尽量放空思绪地坐了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归是有了些力气。

    还是不去了吧,倒在卫生间的话就更糟糕了。

    她尽力抬起手,从床上拿到了手机。

    现在几点了……已经八点了啊……

    还是好累,就在这里先坐着看吧。

    忽然,房间黑了下来。

    张潇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手机顿时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黑暗带来的恐惧开始在心底滋生,一点一点蔓延。像个无形的恶魔,悄悄潜入她的心中肆意妄为;又像是安静的死神,无言地来到她身边,用空洞的眼眶盯着她。

    她开始发抖。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好黑啊……停电了吗……为什么会现在停电呢。

    我好害怕。

    打开手机,翻出爸妈的聊天框发了消息,又翻出几个朋友的发了消息过去。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大雨不断敲打窗户的声音。

    我好害怕。

    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回消息……都在忙吗……我只知道爸妈现在应该还在忙,为什么连一个回我消息的朋友都没有……

    谁来救救我啊。

    不知不觉间,女孩泣不成声。

    她大声哭着,仿佛想把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和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伤心、难过、痛苦、无助……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

    想到了爸妈总是不关心自己的心情,想到了自己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想到了总有人对她施以恶意的目光,想到了还有好久好久才能结束的备考……

    这么黑,我好害怕。也好难过。

    直到哭得没什么力气了,她又拿起了手机。

    反复地翻着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她放弃了,按灭了屏幕。

    名为绝望的情绪弥漫上心头。

    她摸着手腕,摸着仍然有好几条细长的伤疤痕迹。

    这种事,只要有一次,就一定会有更多次。

    她带了小刀,为了削水果的。

    现在看来,倒是未雨绸缪了。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是从来没见过的暴雨。

    这样的一个晚上,或许是合适的时候呢。

    她开始向放着那把小刀的背包开始一点点挪动,因为本就不多的力气,速度很慢,但没有犹豫,也没有哭泣。

    她的心中满是绝望,不想与这个世界和平地说再见。

    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

    张潇潇挪动的距离还并不远,还是能够到手机的地方。

    还要看吗?她问自己。

    是爸妈回消息了吗?还是哪个朋友终于看到了消息?

    莫名的,她心中生出了渴望,渴望会有个人来安慰她,哪怕是简单的问候也好。

    我真的还是不想,没一个人关心我啊……

    求救般打开了手机,看到的却让张潇潇呆住了。

    不是还在忙的爸妈,也不是任何一个好朋友。

    是一个聊天记录里干净得只有交代作业的人。

    备注着“路永年”的好友发来了一条消息:

    “在郑市现在还好吗”

    她突然又很想哭,眼泪又不听话地涌出来。

    原来,还是有人在关心着她。

    女孩抱着手机哭泣,像抱住了某个可靠的人,在暴雨声中得到了救赎。

    …

    路永年发完消息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自己后桌在郑市的事可没人告诉他呀,是自己偶然听到的。

    这样感觉我是不是有点奇怪啊……发都发了,算了,反正就是正常问候一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在晚上看到郑市出现特大暴雨的新闻后,路永年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有不少同学好像都在那里。

    所以他就决定还是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好同学们。

    首当其冲就是端木晔,路永年直接发了一句:

    “没死吧?”

    对面秒回:“死不了”

    这样他就放心了,问候完成。

    “咱们班还有谁在郑市来着?”

    “老陈啊,我记得他也在。”

    于是路永年又给老陈发了一句:

    “死了没,没事吧?”

    对面竟然也是秒回:“显然没死”

    OK,问候完毕。

    陆陆续续问了几个人,都得到了一切安好的回答。

    看来大伙的安全防范意识都不错啊,雨天知道不乱跑。他想着。

    忽然他就想到,那天听到了张潇潇也在郑市。

    鬼使神差地,路永年找到了她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然后就是现在的状况了。

    她应该也没事吧,集训诶,那么多人。

    路永年放下手机,继续看起了电脑上的电竞比赛。

    没看多久,手机响了一声。

    还在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路永年随手拿起手机,点开QQ。

    看到回信后,他愣住了。

    备注着“张潇潇”的聊天界面里出现了一句话:

    “可以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