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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不让尘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而短暂的敲门声孤单的徘徊在和州城官府旁的街道上。

    随着皎洁的月光看去,一位头戴斗笠,身披黑布披风,披风刚好到腰部的年轻男子敲响了官府的夜门,夜门即是在大门不远处设立的小门,用于晚上报案的百姓行个方便。

    过了些许久。“吱呀”夜门开了一条小缝,月光便如潮水般涌入,小缝中的官兵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啊?有事等鸡鸣三声过再说!”说罢就要关上夜门。

    黑布披风男子用一柄黑色长剑抵住夜门,从怀中拿出一块做工精美的玉,此玉在月光的映射下晶莹剔透,中间雕刻着盘卧着的麒麟,周围八个空点围绕着麒麟雕刻。

    周宇桓轻声开口道:“我想你们需要这个。”男子玉面如雪,粗眉淡目,眼神犀利,头发散开着正好到肩边,脸上好似被风霜侵袭久了,变得有些粗糙。坚毅的眼神里却没有这个年纪所拥有的热血,反倒是无欲无求,似槁木般人生,却不渴望那场春天降临。

    官兵看到那块玉,立马往府内跑去。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府主房。

    不一会就来了众多人来到大门口,为首的正是和州城城主,是由祈王直接任命的职位。南方朱明赢州分为瑞州、和州、赤州、离州以及擅长巫蛊之术的巫疆。其中最大的是瑞州城,也是离中部祈王殿最远的,位居朱明赢州的南方。城主就是四王之一的长夏王夏解明。

    朱明赢州的北方就是赤州,城主即四大宗之一朱雀阁的阁主。四大宗本意在制约诸侯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脱离了祈王的掌控。形成八分天下的局面。

    西方则是巫疆,而东方则是和州及离州。

    “是历妖师啊,快里边请,不知少侠怎么称呼?”和州城主林起权对着少年说道。

    “周宇桓。”少年轻轻说道,声音很轻但很清楚。

    林起权也注意到了周宇桓的地境厉妖令,亮了两个点位。

    历妖令分为天地两境,天境擅长阵法道术,而刀剑枪棒这些靠体术的则为地境。每个境界都有八个阶级。对应历妖令上的八个点位,每抵达一个阶级,历妖令便会多亮一个点位。

    来此地相助的民间历妖师并非只有周宇桓一人,还有一对师兄妹,听他们说是离州的一个小宗门来的,师兄为天境三阶中期,师妹则是天境二阶中期。

    加上官府本身就有的四名历妖师,七位不同地方,不同年龄的历妖师此行却有着相同的目的,就是剿灭张家村后山上的山祸。

    第二天这七位历妖师就来到了张家村。

    众人相聚在村长张岩家,决定在中午过后进山探查一番。张岩早些年与村中其他年轻小伙进山过,不过没有任何发现。

    通过交谈得知,官府的四位历妖师三位是早些年收编的民间历妖师,分别为李巡,赵芳,徐文荣,这三位都是地境二阶中期。另一位则是从东方昭节灵州千岛州学府训练出身,虽然没有毕业,但实力还是可以。名叫聂清,现为地境三阶初期。

    而那对师兄妹,师兄叫刘煊,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头发高高束起,发尾及后背,头顶两侧各一缕细发垂下。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不停找人搭话,与其他六位厉妖师格格不入,仿佛是来游行似的。刘煊身着丝绸长衣,白色底色上纹着淡蓝色的花纹。这些花纹组成了一朵莲花的图案。

    相比师兄的长发飘飘,师妹林月则是不及肩的短发,面如冷艳桃花,如同在月夜游行的女侠,身着白蓝相间的长衣,手握着散着白色寒光的利剑,纵身一跃,劈开这遮蔽月光的乌云,走着行侠仗义之路。

    村子与山中间隔着一片丛林,丛林过后就是一条小河流从山脚左边缓缓流过,右边则是进山的道路。

    晌午时分,众人在祠堂吃了便饭就进山了。

    七人分为两路,一路以聂清及其他三位官府历妖师,他们进山后沿着左边山脚小河往深处走。另一路则是周宇桓以及那对师兄妹,他们进山后进入右边的山谷。

    进山之前,每路都配备了一个八方盘,此物巴掌大小,上面镶着银针,可以追踪附近的妖气。

    “遇到任何情况先别轻易出手,此次山祸不可小觑,我们人手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探查以及阻止妖兽出山害人。”聂清在出发前对着众人说道。

    山中一片寂静,远处呼啸而过的山风沿着山谷吹散在头顶。

    “什么嘛,这都要走到山谷深处了,一只妖兽也没看见。”刘煊双手抱于脑后,他看见前方一个人戴着斗笠的周宇桓,悄悄的一把将他的斗笠摘下,“这么暖的太阳你戴着这个干嘛?莫不是见了我美若天仙的小师妹不好意思看了?”刘煊对着周宇桓打趣道。

    周宇桓一把抢回来,拍了拍灰后戴在头上,头也不回的自顾自往前走。刘煊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江湖传闻昭节灵州的青阳王,妻妾成群,嫡庶子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个。不过妻妾太多,几天不就腻了?腻了的话那她们及她们的孩子怎么办?”

    听到这话,周宇桓顿在了原地,黑衣之下的手握紧黑色长剑。林月举起右手的白色剑柄就朝刘煊头上挥去。

    “疼疼疼疼疼疼!喂!林月,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可是你师兄!”刘煊捂着脑袋嘀咕着。

    “回去再收拾你。”接着又对周宇桓说道“我师兄只是图一时嘴快,还望少侠海涵。”说罢就对着周宇桓双手抱拳。

    周宇桓轻舒一口气,说道:“无碍。”刘煊左手握一把折扇掩住脸庞,对着周宇桓道:“以你的着装来看,只要你要不说根本没人会认为你出自青阳王府。我能认出来只凭一个东西。”

    这话顿时吸引了周宇桓的兴趣,他浑身上下朴素简约,唯一的只有那把黑色长剑。

    玄黑的剑鞘没有一丁点花纹装饰,抽离出来的剑身也是乌黑的颜色,一片落叶飘上去都能切成两半。

    “此话怎讲?”周宇桓对着刘煊问道。

    “早些年我与家师去过祈王殿,我于宴会上见过一柄黑色长剑,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这把,所以我随便提了一嘴江湖传闻。”刘煊笑着对周宇桓解释道。

    “如果你是出自青阳王府的话,那这把剑可就大有来头了。”刘煊仔细端详着这把黑色长剑。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祈王八剑,相传是与厉妖令一起打造出来的八柄传世名剑,其中有两把为双子剑,一黑一白,黑剑主修攻势,白剑主修守势,黑剑剑身阴刻山不让尘,白剑剑身阳刻川不辞盈。当年青阳王在饕餮妖祸力战妖兽,坚守昭节灵州,立下赫赫战功,祈王便赐予其这两把剑。此后这两把剑便如同石沉大海般消失在世间中,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竟然出现在你的手上,看来青阳王对你寄予厚望啊,没准你就是下一人青阳王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我…”

    话未说完,林月举起右手剑柄对着刘煊的脑袋就是一下,“行了,你的话未免也太多了吧!”林月看着发呆的周宇桓,又看着喋喋不休的刘煊,忍不住打断了他。

    周宇桓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道:“也许是仿造的,也说不定呢?庶子也会被寄予厚望么。”

    二十年前,民厉350年。距离当今祈王沈锦义发布诛妖令四年后,昭节灵州妖气突然剧增,巨大的黑影遮蔽了方圆百里的天空,在一声声怒吼中,上古凶兽饕餮现世。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如何对抗它,四大凶兽只是存在于上古时代的产物,但仍有人不畏生死,收到消息即可前往昭节灵州。不仅是各路厉妖师,藏匿多年的妖兽也感受到王的召唤,大规模的袭击城池百姓。

    现世的饕餮只是凶兽的化身,并不是真正的饕餮,因而这场妖祸只持续了一年便被剿灭了。

    虽然剿灭了这次饕餮妖祸,但祈国损失惨重,众多大小宗门受到重创,仅是祈王殿座下五大七阶巅峰高手就阵亡两个,其余三个也身受重伤,功力也损伤不少;千岛州五贤者之一的陈明义不知所踪,心系胞弟、同为五贤者之一的陈明道也离开了千岛州学府,至今仍未有消息。

    整个昭节灵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妖气最重的冥州更是尸山血海。建立在冥州内的昭冥教,本意是制约青阳王,如今即使重建也只有青阳王府四分之一的力量。二十年间,妖兽自从饕餮妖祸被剿灭后,就渐渐销声匿迹,而人们也忘却了这场灾难。

    荣耀、权利、欲望统统在这承载众生的土地上蔓延,逐渐占据人们的心理。

    东方青阳王不断逼迫昭冥教割让土地;南方朱雀阁阁主朱焱的妻子病逝后,其便无心与长夏王争斗,将朱雀阁交予阁内十大门主后便不问世事;西方部落也不再内斗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镇守通往中原唯一道路的幽州城,城主秦勉作为萧辰王不愿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向西域十六部落委屈求和。北方玄机谷痴迷于机械的运作已近乎疯狂的程度,而穷阴王奢侈求荣,在白雪皑皑的土地上建造了永不熄灭的永辉殿,这无异于是向祈王发起战书,其庞大的野心已不满足于此,而是将眼光看向土地肥沃气候温和的东南方。

    天色渐晚,三人走到谷底深处也没有发现妖兽的气息,八方盘也没有任何反应。三人便原路返回村里商讨再作打算。

    周宇桓看着手上的黑剑彷徨了一会。

    “你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吗?”周宇桓向刘煊问道。刘煊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剑有灵也应该有名,但我确实不知道此剑何名。”

    周宇桓轻声呢喃道:“山不让尘,川不辞盈。便叫他山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