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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幸好你来了

    我走近魏玄的身旁,俯下身子问,“魏先生有没有特别想看的书?我念给您听好了。”

    魏先生想了一会,正要说出一个书名,却自嘲一笑,放弃了,而后又报出另一个《苏东坡诗词甄选》,我问哪个出版社的,他报出了出版社的名号,告诉我是三十年前出版的。

    我在网上搜索一阵,好在终于找到了。

    找到的那一瞬间,我的笑容不由自主溢开了,“嘿,终于找到了。”

    魏玄向我看过来。

    “那我要开始了,魏先生。”我迎上他的目光。

    魏玄点头。

    第一首是《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正要念这首词的编者点评的部分,魏玄出声打断了,“你只要念诗词即可,其他都不需要念出来。”

    “好的。”我点头。

    我正准备念下一首词时,魏玄继续道:“读诗词的时候不能光念句子,得读出里面的情感和韵味。”

    我心中一阵腹诽,他要求真多。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魏玄这次没再出声打断,很认真地听着,似在回忆,又似在思索,他的眼睛显得深邃而幽长。

    其实我想点评这部苏东坡的编者很有意思。

    一词一诗这么编排,而且诗词之间好像没什么关联,因为在我看来第一首词是豁达,我尤其喜欢那一句“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有一种豪情万丈的气概,但第二首诗却是写“虚无”和“无常”,又陷入了悲观的境界里。一个“豁达”一个“悲观”,难道编者是让读者们感受一个人的两种不同的心里状态?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念完,魏玄自顾自地轻轻吟哦,“人间有味是清欢”。

    声如其人,清雅而有磁性。

    我发现他即便生病,声音还是那么富有魔力,听一句便已沦陷。

    后面我继续念了十多首,直至我发现魏玄竟然睡着了,这让我哭笑不得,他倒好自给睡着了,亏得我还一直在给他声情并茂地念着诗词。

    不过,东坡大人的诗词还有催眠的功效也是让我见识到了。

    薛玲示意我放下书,轻手轻脚地将我拉出了房间。

    “你说你是魏先生的朋友,很显然他并不认识你,你骗了我,”薛玲脸上带着压抑的怒火,眼睛仿佛钉在了我的脸上,“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这里?”

    “薛玲,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我对你对魏玄都没有恶意,我只是魏玄的一个忠实粉丝,也见过了他几次,当然像他这样的名人,那里会记得起我这样的小人物?”我顿了顿,继续道,“我真的是仰慕他,才想办法来到这里的。”

    “真的如此吗?”薛玲注视着我的眼睛。

    或许是我眼睛里的坦诚让她相信了我,她继续道:“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来医院里见魏玄的粉丝,之前,也有几个女粉丝,”她顿了一会,大概觉得“女粉丝”定义不太准,又补充道;“或许称作女性朋友也可以。”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回头一想,像魏玄这样有名又有钱的人,有女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见我皱眉,薛玲道,“其实,她们来这里呆不了几天,都会被魏先生给‘赶走’。”

    “赶走,魏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有些惊讶。

    难以相信,像魏玄这样温尔尔雅的男子会粗暴地将他的粉丝们赶走。

    “也不是赶走啦,是她们主动走的。”薛玲解释道。

    这听得我一头雾水,看向她,“你越说越让我迷糊,别卖关子了。”

    “是这样子的,这些女粉丝们呢精心打扮而来,魏先生呢更喜欢自己看书,偶尔与她们交流一两句,但她门似乎不太喜欢交流的内容,顾左右而言他,魏先生呢对她们提出的问题好像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大家渐渐地没什么话说了,女粉丝们大概受不了魏先生的冷落自己走了。”薛玲道。

    “这大概符合魏先生的个性。”我笑道,不由得脑补起魏玄与女粉丝们相顾无言的场景。

    见我笑了,薛玲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笑意。

    大概在这一刻,她才彻底放松对我的戒备。

    我回到宾馆后,美美地睡了一觉,目前进展顺利,自然是好眠。

    第二天早上,我七点准时起床,去外面早餐店买了玉米和粥,将我的早餐带回宾馆,边啃着玉米便构思《魂珠》的章节,现在存货不多了,顶多维持三天,我得赶紧码字,积累存货。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十二点,上午工作效率挺高,不仅完成上司发来的稿件校对任务,还更新了一万字。

    吃过午餐,我便来到医院去看魏玄。

    门口遇到薛玲,她来取医院送过来的订餐。

    她见到我,很是高兴,拉着我的手,“幸好你来了。”

    “可是有事找我?”我问。

    “魏先生让我给他读诗歌,我哪里有读诗歌的底子?读得不太好,魏先生好像不怎么满意的样子,你来,我总算解脱了。”薛玲松了一口气道。

    “我读得也不太好呢,魏先生还纠正我没有投入情感。”我安慰她道。

    “至少比我好很多,你的声音很好听。”薛玲道。

    与她一同走进病房,魏先生已经能够翻身了,侧着身子看着窗户外。

    我问薛玲,“魏先生今日能够吃点东西了吗?”

    薛玲摇头,“还不行,今天还在输营养液。”

    “嗯,你先去吃点东西吧,我来照顾魏先生。”我道。

    “行,那这里就拜托你了。”薛玲道。

    薛玲在外面用餐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魏先生。

    我看出魏先生心情不好,便问,“是否还想听苏东坡的诗词?”

    “刚才护工已经给我念过了,换一本吧。”魏玄慢慢翻转身子,正面看向我。

    “那魏先生这次想要我念什么?”我问。

    “莎士比亚的诗集。”他想了一回道。

    我点头,搜出了莎士比亚的中文版,便念了出来。

    魏玄似乎并不喜欢听,朝我摆摆手,“算了,不要念了。”

    我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忙道:“对不起,是我没念好。”

    魏玄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倒不是你念得不好,只是这翻译的人水平不高,没听出莎翁诗歌的美妙。”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我试着念英文版,您就凑合着听吧。”

    魏玄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会念英文?”

    “会一点。”我回答。

    我大学本科的专业便是英语,虽然荒废几年了,但还不至于连单词都不会念了。

    第一首便是莎翁最有名的情诗《夏日》

    AMidsummerNight'sDream

    ShallIcomparetheetoasummer'sday?

    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RoughwindsdoshakethedaringbudsofMa。

    ……

    魏玄沉浸在诗歌中,脸上洋溢着生动的表情。

    我一连念了三首,问魏玄还要不要再继续。

    魏玄没有反应,我才懊恼地发现,他居然又睡着了。

    这时薛玲吃完饭回来了。

    “让魏先生消息会吧,已经听了一上午了。”

    我闲着无事,便在手机上码字,薛玲则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我见她眼角有些发红。

    我轻轻问她,“你怎么啦?”

    薛玲将眼角的伤心掩饰住了,摇了摇头,“没什么。”

    “现在这里就交给我吧。”

    见她下了逐客令,我只好离开房间。

    外面太阳刺眼,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便又回到了宾馆,在房间内睡了个午觉,然后码了一下午的字。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薛玲的表现,感觉她好像发生什么事了,但不愿意说出来,如果,我能够帮她解决问题,是否可以得到进一步接近魏玄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我便又来到了医院。

    薛玲在病房里面,我和她打了招呼。

    薛玲向我点头,“你来的正好,医生说魏先生今天可以吃点流质类的食物,我正要去外面买,医院的粥,魏先生不太爱吃。”

    “那你去吧,有我在这里呢。”我朝她眨了下眼睛。

    魏玄背靠着我,看向窗外。

    “您今天想听莎士比亚吗?”我问。

    魏玄没有回答。

    “那要不我放音乐给您听听?”我见他没反应,大概是没什么心情。

    相比起读诗,我觉得放点音乐也能让他的心情舒畅起来。

    我点开手机音乐,放了莫扎特的钢琴曲,魏玄出了声,“舒曼的钢琴曲吧。”

    我点头,随后便播放了舒曼《蝴蝶》《狂欢节》等名曲。

    魏玄陶醉在音乐中,轻轻地哼着旋律。

    这时薛玲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纸袋,她将纸袋中的粥端了出来,走到魏先生的面前,准备喂他吃粥。

    魏先生说他可以自己来,薛玲遂将床板慢慢抬高,把餐桌板打开,魏先生便慢慢地吃起来。

    薛玲看着我若有所思,拉着我的手走了出来,请求道:“我的儿子把腿摔断了,一直在嚷着找妈妈,我要过去照顾他几天,你能不能替我帮下忙?在这里照顾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