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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轮回

    “春生草,摇啊摇;驴拉磨,人抬轿。”

    几个稚嫩的小童坐在牛背上,哼起了新编的童谣。和煦温暖的春风拂过田野,吹得人心旷神怡。

    白静玄和顾容屾走在田间小路上,脚下松软湿润的土地散发出独特的香气。这次出行白静玄脱下道袍,换了身淡青色衣服,认真戴好一方银质雕花冠,还配了根白玉簪子。除此之外,他手中还拿着把锦缎绣花扇,时而开,时而合。

    两人不急不缓地迈起四方步,一边欣赏沿途风光一边交谈着。顾容屾上下打量着白静玄,“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白兄,我看你这装扮不像个道士,倒像是谁家富贵公子。”

    白静玄对这评价相当满意,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转头笑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嘛!从前那朴素道士是我,今日这富贵公子也是我。心有万物,则万物皆我!”

    顾容屾见他兴致盎然,于是接着说:“照兄长这意思,我可以是你,你也能是我喽?”

    “哈哈哈哈哈——”白静玄听完大笑:“伯初果然聪慧。你是你,我是我!今生是你,来生是我!”

    顾容屾挠挠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显然他没懂白静玄什么意思。白静玄拈起一朵野花解释道:“你看这野花,今日我将它采下,它是春天,春天也是它。你又如何知道是春风滋润了它,还是它的美引来了春风呢?”

    白静玄说完微笑着静静地看着顾容屾,顾容屾从他手中接过那朵野花,一边看一边思考着。

    “佛道智慧,皆玄妙精深。虽有不同,却也有相通之处。还需自己体会啊!”白静玄微微点着头说。

    顾容屾这下更疑惑了,不解地问:“白兄,你这道士,怎么也钻研起佛学来了?”白静玄只是笑而不语,顾容屾见状也就没再问下去。

    同样是美好的春天,女人这边却过得不很轻松。她既没心思踏青郊游,也没心思品佛论道。自从封侯逃脱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手下对天枢门残余的追杀几乎陷入停滞,这不免加重了她内心的恐慌。

    女人将西南五怪召集到大殿,要求他们研制出一种能安神的药物。她这种情况,一般的草药已经难以起到作用了。

    女人忧虑着,整日疑神疑鬼。她甚至对阴扶风都产生了怀疑,担心是阴扶风提前串通好了故意放走封侯寻仇。

    这天女人见天气不错,于是罕见地提出想下山走走,恰巧几个天正教的孩子在山腰踢着皮球。本来是一片春和景明,生机勃勃的场景,女人却不知为何突然头疼起来。

    她抱头蹲在地上,幼儿稚嫩的叫喊传入她耳中仿佛化成夜间鬼怪刺耳的嘶鸣,血淋淋的往事又在她脑海中翻滚起滔天巨浪。巨大的精神压力连同《悲风十叹》的反噬令她再难以坚持,她跪了下去,任凭那股难以控制的力量在体内游走……

    几个侍女也慌忙一同跪下,想扶起女人。谁知此时的女人力大如牛,任你怎么用力也拽不动。

    “啊——”

    一声惊天的叫喊,女人运起强大功力,又将其在一瞬间释放。这一击震得周围人直直飞出半丈有余。青草连带着嫩白的根儿被翻出泥土,成块的砾石被吹到天上,哗啦啦地砸了一地。

    她仰面朝天,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手指缝间却汩汩地流出血来。

    她瞎了!

    等女人醒来时已是第三天夜里。她茫然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先是用手捂住眼睛,又拿走,如此反复几次,她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看不见了!

    女人简直绝望了。她大怒,朝着那无穷黑暗肆意发泄出自己的怨恨,她抬手乱打着。只见她先是一掌拍碎石桌,随后又一掌打翻了床。最后,她终于摸到了那扇厚厚的石门,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使出全力拍了上去。

    这力量强的可怕,半掌厚的石门顷刻裂成无数的大小石块,就连听见声音赶来照顾的阴扶风也被气浪掀倒。

    阴扶风捂着胸口艰难地爬到发狂的女人身边,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女人此刻却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她披头散发,那双无神的眼睛里缓缓流下两行泪。她用手向下摸索着,无助地问道:“扶风,是你吗?是你吗,扶风?”

    此时的女人像个离开父母庇护的年幼孩子,她因惧怕黑暗而颤抖着。阴扶风也泣不成声,她连忙轻声回应着:“主人,是我,是我。”

    女人终于放下心来,她瘫软地坐在地上,阴扶风急忙将她搂进怀里。

    “扶风,天正教上下千余人,却只有你是真正忠于我。”女人呜呜地哭着,语气像是在埋怨阴扶风来晚了。

    阴扶风紧紧抱住女人,向女人宣誓道:“从此扶风就是主人的眼睛,一刻不离主人左右”

    女人神色突然又狠毒起来,问道:“都有谁知道我眼瞎了?”

    阴扶风知她何意,连忙说:“当日所有看到主人的人属下已尽皆秘密处死。主人昏睡的这两天,都是属下一人看护。”

    女人满意了,她把头靠在阴扶风肩上,哈哈笑出声来。“扶风,不愧是你。以后除你之外所有人都不能见我,你就是我!”

    “属下追随主人,不死不休!”

    那天以后,阴扶风就成了女人的化身,教内所有事务全都由她一人处置。女人对此已无暇过问,她忙着平稳内功,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见光明。

    这天,女人坐在床上静静地听阴扶风汇报情况。

    “禀报主人,独孤越已查到些许关于顾容屾的蛛丝马迹,虽还不确定他到底在哪儿,却也终于有了进展。”

    女人颇感兴趣地抬起头,轻声问道:“查到什么了?”

    “顾容屾不同于其他徒弟,他可能早早就被顾天城策划逃走了。”阴扶风如实禀报。

    女人听后大怒,歇斯底里地吼道:“独孤越竟也开始糊弄我了!我岂不知那顾容屾是顾天城亲儿子,他不早走谁早走!如此明目张胆,却是找死!”

    原来女人一瞬间就明白了独孤越用意,这是个资深墙头草!由于女人眼瞎以后一直不肯见人,引起了外界各种猜疑,他这是故意编造消息试探女人是否还活着。

    “一只臭苍蝇也敢戏弄蛇了!”女人恨恨地骂着,“给独孤越传信,叫他两天后来见我。”女人命令道。

    阴扶风接过命令,着手准备去了。

    女人用手在眼前晃了晃,咬牙切齿地说:“独孤越,你不是想看看我吗,那你的眼睛就别想要了!除了我自己,没人能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