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由能境，能由境能（二）

    白衣少年腰悬银柄剑、脚胯雪龙驹，徐徐行来。一路上，峰峦秀丽，古木苍郁。莫约两个时辰，终于来到面朝曹溪，背靠象岭的南华禅寺。寺门外，林平之远远便听得某个师傅在作开示，浑厚的声音中透着慈祥悲悯。

    “诸位善知识，《金刚经》云：‘若以色见佛，以音声求佛，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须知如来自性，本自具足，妙明真心，不假外求，心外觅别佛，恰如求兔角……”

    林平之问门口清扫石阶的小沙弥：“小师傅，中间说法的和尚如何称呼？我有些疑惑想请教。”

    小和尚伸直腰板，双手合十说：“施主，那是德清师傅。今日师傅为诸弟子说法，只怕没时间，明日开始本寺要打禅七。施主只能七日后再来了……”

    “嗯，多谢小师傅，那德清师傅住哪呢？”林平之接着问。

    “德清师傅住小山顶东院尽头的禅房，门前有棵老桂花树。”小和尚弯腰继续打扫。

    是夜，林平之悄无声息掠至德清师傅禅房门口，正犹豫之际，德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施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何不进屋一叙。”

    林平之推门进屋，漆黑中，双手合十：“大师内功精湛，在下佩服，今确有疑惑，向大师求解，打扰大师清修，还望大师见谅。”随即林平之将那一场“梦”，以及梦中之事逐步得到印证的情况向德清师傅说明。

    听完描述，德清和尚道：“阿弥陀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禅定修行中，次第精进，难免遇见神通，而其中宿命通能知过去宿业，知晓现时或未来受报来由，也许施主机缘巧合下入甚深禅定，体悟了一番。然所有相，皆是虚妄，这机缘巧合也无非因缘和合而成，正所谓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施主须知道的是：执着神通，执着显相，无有是处，皆非正途。专注一心，行好当下路，方有出期。

    “是啊，兴许是这些时日太过执着于梦境，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梦醒还是在梦中。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所谓“命”，不过是过去造的种种业累至当下的显现，所以命运也只是当下的命运。而我当下的所作所为，又会在过去种种业中添加新的变数，然后再形成下一刻的命运。说到底只需要做好每一个当下的自己，问心无愧，其他管他作甚，反正已经发生的已经无法更改。哈哈哈哈……”想通此节，林平之开怀大笑。

    “善哉，善哉。”德清轻声道。

    “大师您刚才所说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做何解？”林平之突然想到什么，开口便问。

    “这句话，出自禅宗三祖僧璨的《信心铭》。”德清大师话到一半，点燃蜡烛，一时禅房充满光明。随即接着说：“夜深路不好走，待会施主下山，便拿此蜡烛照明吧。”伸手将蜡烛递到林平之面前。

    林平之双手递出，正要接过蜡烛时，德清却突然吹灭。林平之呆立当场，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咣……”晨钟响彻寺院，此时林平之已经出得禅房来到院内桂花树下，口中喃喃自语：“空生妙有，妙有亦空，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原来如此……”腰间长剑嗡嗡作鸣，二指微引，脱鞘冲天而起，待下落至离身五寸时，林平之陡然睁眼，竟不用手掌握剑，二指轻点剑柄，指尖缠剑柄而转，剑瞬间像“活”了一般灵动起来，剑花萦绕，正是一招花开见佛，却又不似花开剑佛，更灵动，更随性，更洒脱！一时间，剑是剑，手指是剑，桂花是剑……

    “所有武功不也一样皆由人在适合的条件、环境下所创，能由境能！”林平之此刻念头通达，武道通达，长呼出一口气，抱拳传音：“多谢德清大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