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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 知音难有(四)

    “曲大哥?你……!”刘正风欣喜中带着焦急。

    曲洋叫道:“不必多说!”足下加劲,只奔得三步,史登达、万大平、狄修三人六掌齐出,分别向他二人后心拍来。

    曲洋向刘正风喝道:“快走!”出掌在刘正风背上一推,同时运劲于背,硬生生受了丁勉、陆柏、狄修三大高手的合力一击,掌力透过曲洋脊背直钻刘正风背心口。

    砰的一声响,曲洋身子向外飞出去,跟着一口鲜血急喷而出,回手连挥,一丛黑针如暴雨般散出。

    史登达叫道:“黑血神针,快避!”急忙向旁闪开。群雄见到这丛黑针,久闻魔教黑血神针的大名,无不惊心,乱成一团,混乱之中,曲洋与刘正风已逃得远了。

    “追!”丁勉看白莲教一行人紧紧守着刘正风家属,怒喝一声。嵩山派众弟子得令急追而出。

    “这断掌之仇,我一定要报。”陆柏看着自己的断掌,跟在丁勉身后道。

    “白莲教以前四分五裂,这两年突然就壮大了起来,只听说选出了个新教主。这人年纪轻轻,武功之高当世罕见,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待了结衡山的事情,回嵩山向掌门禀告,再做计较。”丁勉道。

    刘府正厅中,刘夫人对林平之和姬香等人感激涕零。各路好汉眼见没有热闹可看,纷纷散去。

    回程路上,钟平捋着大胡子侃侃而谈:“教主当真是武功盖世呐!属下这回真佩服了!这五岳剑派的几位掌门,尤其青城派的余观主见教主出手,眼睛都看直了,哈哈哈”。

    “咱听说教主韶州城外一剑破敌,韶州分舵大杀四方,以为传闻多少浮夸,今天看到教主出手,可真是开了眼啦。”光头陈历道。

    “对对对!还有那韶州风苑客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当真是我辈楷模!我们四兄弟和圣女自小在庐山一起长大,最敬仰的就是像教主这般行侠仗义的大侠!”扩耳齐泰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

    白眉凤羽道:“这两年我们将各地分舵陆续改成了“百草堂”商号,经营药材,平价利益民生,获得了各地百姓诸多好口碑,也逐步开始给江湖上的一些门派提供药材。同时,还盘下了韶州、衡山、南昌、广州、福州等几个地方的风月场所,让那些被卖来的女娃能重新选择人生。圣女找我们四人回来任护法时曾说教主和咱们是一路人,当初教主也是听到她们救贫济困的行为,才决定出手帮忙。当时我们四人就决定,今后为教主马首是瞻,多干些有利于民生的事,让这世道少些不公。”

    “得啦得啦,你们几个别拍马屁表忠心了,捉拿田伯光时,明明任何一个人都胜他一筹,四个一起反倒还打得有来有回了。弄出那么大声响,不就是想引教主出来,看看身手究竟如何吗?”黑夜叉在林平之身侧,头也不回,笑意盈盈的道。

    林平之看着旁边的黑夜叉,嘴角带笑问:“香儿,衡山之行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咱们一同遍访名山大川如何?”

    姬香红着脸,小声道:“婉儿说教内事务暂由凤羽打理,待我幻阴指小成后,最新任务是跟着教主就行了……”

    后面四人一阵挤眉弄眼,嘻嘻哈哈,与前面两人特意拉开了些距离。

    不久,一行人便来到群玉院门口。林平之道:“我成为白莲教主的缘由想必各位已经知道,所以教中事务若无特殊情况,不会过问,皆由圣女定夺。如今衡山城中鱼龙混杂,金盆洗手会上咱又得罪了嵩山派的人,各位行事务必小心,结伴同行较为妥当。教中事务既然暂由凤羽打理,那黑夜叉将会与我同行游历。若有要紧事找我们,可传信福威镖局各分号,我自会知晓。”

    “是,教主!”四护法齐声答到。

    “香儿,你最想去哪?我们这就出发!”林平之道。

    “龙华老教主当年是在华阴把我捡回去收养的,儿时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我想去看看,咱们先去华山吧!

    “好,咱们准备下行囊,这就出发。诸位兄弟,后会有期!”。

    出得衡山城,二人缓缓策马而行,姬香一双纤手揉着马缰,憋了许久,紧张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期待,翘首问:“公子是如何看我的?”。

    林平之老脸一红,抬头自顾自说道:“有这么一个姑娘,却不说她如何美,我见到她的第一次,她不顾自身死活让同伴先逃;见她的第二次,她舍身将自己当做垫脚石,让同伴突围,当时我要来晚片刻,只怕她已经被剑戳成了马蜂窝。这样的姑娘一旦错过,也许就再也遇不上了……她处处为他人着想,我看了也心疼,后来韶州分别时我就知道,我喜欢她。”。

    “你说的这个姑娘也认定公子了……”姬香听着听着双颊绯红,声音细不可闻。

    二人边走边聊,离衡山城越来越远。

    话说,令狐冲伤势好转之后,刘府金盆洗手宴上的事也流传开来。令狐冲

    在刘府寻华山派岳不群众人无果,便往华山方向赶去,希望能与师傅师弟们汇合。当快马加鞭行至一小瀑布旁,正好看见前面不慢不紧骑马并肩缓行的两人有说有笑。

    “林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令狐冲欣喜道。

    “令狐兄?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吗?我们正打算往华山方向去,你这是要返回师门吗?”林平之看见令狐冲也是高兴。

    “是啊,我去刘正风师叔府上寻师傅他们不到,便打算往华山走,看能不能追上师傅他们。听说刘师叔金盆洗手宴上发生的事,也不知刘师叔如何结识那魔教中人,其中又有何曲折,不敢妄下评断。但嵩山要挟刘师叔家人,这哪里像是名门正派的作风,还好有白莲教出手相助。现在衡山城里都在传白莲教教主武功盖世,一人力退嵩山派,保下刘家人的事。林兄可知道这些?”

    “……实不相瞒,这传说中的白莲教教主,正是在下,这事说来话长。在下也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手掌抚摸着小雪龙的脖颈道。

    “啊?”令狐冲一愣,随后点头道:“也难怪,帮我疗伤时,有如此内功修为,我还感慨林兄,不对,林教主年纪轻轻怎地武功如此之高,福威镖局……如此也便说得通了,林家辟邪剑法江湖上谁人不知……”

    “别,喊我林兄弟就行了。令狐兄侠义心肠,田伯光手中巧救依琳小尼姑,我也佩服得紧。咱们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林平之道。

    “好!那我也不扭捏了。对了,这位是?”令狐冲看着姬香道。

    “白莲教黑夜叉”姬香自我介绍后突然想到什么,对林平之道:“公子的身份只怕嵩山派很快会查清,家里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还是回福州一趟提早布置应对为好。”

    “不必,香儿,咱们就去华山。这两年我足不出户,悉心教导了八位镖头功夫,稍强一点的郑镖头只怕和那余沧海都已经伯仲之间,最弱的史镖头也只略逊那田伯光一两筹。这八位跟随我爹走南闯北多年,也都是侠义之辈,有他们在,我放心。”

    三人聊的正起兴,忽听得瑶琴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附和的箫声仍是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三人听得血脉贲张,将马儿栓在树枝上便想去看看是何人在奏乐,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三人往山上前行,只听一人缓缓说道:“刘贤弟,你我今日毕命于此,那也是大数使然,幸亏白莲教主出手救下你家眷弟子,不然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愚兄不知如何面对你。”

    另一个道:“你我肝胆相照,还说这些话干什么……那些个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他们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结交,将大不利于五岳剑派与侠义道。唉,他们不懂,须也怪他们不得。曲大哥,你是大椎穴受伤,震动了心脉?”曲洋道:“正是,嵩山派内功果然厉害,没料到我背上挺受了这一击,内力所及,居然将你的心脉也震断了。早知贤弟也是不免,那一丛黑血神针倒也不必再发了,多伤无辜,于事无补。幸好针上并没喂毒。”

    令狐冲听得“黑血神针”四字,心头一震:“这人曾救我性命,难道他竟是魔教中的高手?和刘师叔结交的就是他?”

    刘正风轻轻一笑,说道:“但你我却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从今而后,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曲洋一声长叹,说道:“昔日嵇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嘿嘿,《广陵散》纵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曲《笑傲江湖》?只是当年嵇康的心情,却也和你我一般。”刘正风笑道:“曲大哥刚才还甚达观,却又如何执着起来?你我今晚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

    曲洋轻轻拍掌道:“贤弟说得不错。”过得一会,却又叹了口气。刘正风道:“大哥却又为何叹息?啊,是了,定然是放心不下非非。”

    令狐冲心念一动:“非非,就是那个帮我敷药疗伤的非非?”果然听得曲非烟的声音说道:“爷爷,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

    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未绝,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青光闪动,一人站在曲洋与刘正风身前,手持长剑,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刘正风站起身来,说道:“费彬,你还想干甚么?”费彬哈哈一笑,傲然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女娃子,你先过来领死吧!”

    刘正风道:“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曲洋和刘正风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死而无怨,你去欺侮一个女娃娃,那算是甚么英雄好汉?非非,你快走!”曲非烟道:“我陪爷爷和刘公公死在一块,决不独生。”

    刘正风道:“快走,快走!我们大人的事,跟你孩子有甚么相干?”曲非烟道:“我不走!”刷刷两声,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抢过去挡在刘正风身前,叫道:“费彬,在白莲教教主面前,怎么不见你耍威风,你只会欺凌老弱病残,还要不要脸?”

    费彬阴森森的道:“那暗器之仇我早晚要报!我在山壁后等待多时,等的就是他俩用尽心力合奏完。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刘正风拉住曲非烟的手臂,急道:“快走,快走!”但他此刻心力交瘁,手上已无内劲。曲非烟轻轻一挣,挣脱了刘正风的手,便在此时,眼前青光闪动,费彬的长剑刺到面前。

    曲非烟左手短剑一挡,右手剑跟着递出。费彬嘿的一声笑,长剑圈转,拍的一声,击在她右手短剑上。曲非烟右臂酸麻,虎口剧痛,右手短剑顿时脱手。费彬长剑斜晃反挑,拍的一声响,曲非烟左手短剑又被震脱,飞出数丈之外。费彬的长剑已指住她咽喉,向曲洋笑道:“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鼻子,再割了她两只耳朵……”

    曲非烟大叫一声,向前纵跃,往长剑上撞去。费彬长剑疾缩,左手食指点出,曲非烟翻身栽倒。费彬哈哈大笑,说道:“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便要死却也没这么容易,还是先将你的左眼刺瞎了再说。”

    提起长剑,便要往曲非烟左眼刺落。忽听得身后一物呼啸而来,若不闪避,只怕这一击足以致命。费彬大惊,回身反转剑身横档胸前,“𪠽!”只听得一声巨响,费彬手中长剑被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击飞,虎口鲜血直流。

    月光下,只见三个人影并肩而立。